“是什么?”林霏換了拖鞋,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問。
“沒什么,她大驚小怪?!鼻貜涳艘幌卤穷^。
“我大驚小怪!很驚悚好不好!”言憶芝走下樓梯,沖到林霏身邊,感覺自己的嘴角在使勁地朝臉頰右側(cè)拉扯,牙齒咬緊了,表情應(yīng)該相當詭異。
林霏停下腳步看她,微微一笑:“說說?!?p> “大,大哥。站在那邊窗口,鬼一樣?!彼杏X自己的五官已經(jīng)扭曲,無法表達現(xiàn)在的感覺,拉著林霏就往廚房里跑?!傲嘱?,別說了,我們?nèi)N房抄家伙。我跟你說,大哥那個樣子是要現(xiàn)形了?!?p> “現(xiàn)形?”秦彌稔提著行李箱,站在樓梯上回頭看她,臉上掛滿了不可思議?!啊∥濉憧烧媸遣湃A橫溢!大哥本來是個什么?”
“魚?是老宅門口大缸里的嗎?我早就想燉了!”她看著廚房里的魚驚叫。
“魚?大哥是‘奔波兒灞’還是‘灞波兒奔’???”秦彌稔在樓梯上大聲的問,聲音越來越遠。
“林霏姐,這是什么魚?”
她看著林霏往砂鍋里添水,放在一邊的灶上,點火,蓋上鍋蓋,再在水池里熟練地處理魚。
“黑魚。煲湯好嗎?還是想吃炒魚片?”
她激動地走到廚房門口,朝著樓上大叫:“是‘灞波兒奔’!”走回廚房,看向低頭淺笑的林霏,“湯吧。林霏姐,你煲的湯真好!”
“你還真把他說成精了。才幾天的功夫,這家里,你發(fā)現(xiàn)了多少精怪?”
她癡癡地笑,靠在廚房門口,得意地炫耀:“這是我記人的竅門!下回看見大哥,我準能一眼就……”
“看出他的真身!哈哈哈!”秦彌稔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朝著廚房里伸著腦袋笑,“我下午帶她去學(xué)校,你要不要一起,順便買點東西。行李沒帶夠吧?”
“不用了。我是說,你不用去了,在家休息。我陪她過去,順路買些東西回來。顯哥下午在學(xué)校里。”
“你確定?”他忽閃著大眼睛。
“確定。”她走到門口,推他們兩個人出來,“出去吧,我起油鍋了?!睆N房門被合上了。
“三哥,你是不是就是為了讓林霏姐給你做飯?”她走到客廳沙發(fā)邊,盤腿坐下。
他走到大門邊的窗前,抬頭仰望,又走到沙發(fā)邊,在她身旁坐下?!啊∥濉?,你那么多問題。我也問問你。你跟林霏認識幾天?”
“我想想?!彼难壑槌疑辖欠藘上?,“今天第三天?”
“唔。才認識三天就那么粘人家,好嗎?”
“有什么不好的?知己難求嗎!”她甩了甩烏黑的長發(fā)。
“才三天,就知己了?”
“她愿意聽我說話。還和我一起偷看別人的信!”
“信?誰的?”
“曾國藩的!哈哈!”
她躺在沙發(fā)里,看著張大嘴巴的秦彌稔,笑得前仰后合。她是真的開心,從心底里,不,是從腳底板開心到頭皮。從小到大,她是第一次結(jié)識這樣的人,一個愿意傾聽她的朋友,一個愿意陪伴她的人,一個能躺在一張床上,不用拳打腳踢也能說完一個話題的閨蜜?
乘著秦彌稔對她忍無可忍跑去廚房的功夫,她決定再次騷擾盛安瀾,電話接通的很快,可見言沐清有過囑咐。她得意的翹了一下兩邊的嘴角。
“盛安瀾,睡覺呢?”
“滾蛋,你七點不到就睡覺?”
“我想我找到人了?!?p> “誰?什么人?”
“我猜的。爺爺說這里有能幫我找到答案的人?。磕阃??”
“就你那個腦子?誰???”
“秦彌稔,我三哥!對不對?”她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右上方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懸掛著一個三百瓦的大燈泡。
“秦彌稔?你等等。”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關(guān)窗的聲音,“你給我發(fā)來的郵件里,這個人是不是跟臨江的某個人一個類型?。看笱劬??”
她沖著電話“嘻嘻”笑了一下。
“言憶芝,我警告你,別正事不干就顧著發(fā)春!”
“盛安瀾,你有病嗎?那是我三哥?!?p> “我是在說他嗎?”
“那爺爺也沒叫我干什么正事???”
“言憶芝,麻煩你用用腦子,他可能告訴我那邊的事情嗎?我可能知道誰能幫到你嗎?下次別再問我這么愚蠢的問題。”
“我不是想找你商量一下嗎,什么態(tài)度?”
電話就那么被掛斷了,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意思。好在現(xiàn)在呢,她有可以聊天的人了。雖然這些話題不能聊,但除此之外,話題可以有很多!
……<——>……
一餐豐盛美味的午餐過后,秦彌稔還是堅持送她們?nèi)W(xué)校。林霏怎么推辭也沒有用。于是現(xiàn)在,她們從車里下來,站在學(xué)校的主干道上,等秦彌稔去停車。
“走吧?!?p> “走?”言憶芝伸手拉住已經(jīng)朝前走開的林霏,“不等三哥了?”
“你等他?天黑了都等不來。走吧,我?guī)闳蟮教??!?p> “?。亢冒??!彼嘱只蛘呤潜焕?,扭頭看著后面,往前走?!盀槭裁吹炔粊??”
“等下辦好手續(xù),我?guī)闳フ宜?。憶芝,看路?!绷嘱谑掷锛恿它c力氣,讓她回頭。
她傻笑了一下,松開手,跳到林霏身邊,笑嘻嘻地問:“林霏姐,這里你很熟?”
“還好。應(yīng)該比你要熟一些?!?p> “那就……”
“同學(xué)?新來的嗎?哪個系的?”眼前是一個頭發(fā)烏黑濃密,看上去一米七出頭的年輕男人。
“你誰?”她對不禮貌的人從來不會友好。
“?。」皇?!連我都不認識。那你們以后可要努力喲!”那人抬起右手,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油光锃亮的大背頭,圓溜溜的眼睛在幾乎呈正方形的臉上閃出得意的光芒?!拔沂恰?p> “物理系的學(xué)生會長,就要畢業(yè)了。你們以后應(yīng)該沒什么機會碰面,不用費心記了?!比缬竦娜擞孀吡诉^來,繞過有些妄自尊大的人,走到她們身邊。
“秦,秦彌顯?”那人瞪大了眼睛,嘴里開始結(jié)巴。
“對,是我?!?p> “那,那是……”
“這是我的妹妹。你有什么指教?”
“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那是,就是那個——她?!蹦侨说氖殖嘱噶诉^去。后者已經(jīng)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那是我的未婚妻?!?p> “對不起,打攪了。”“正方形”灰溜溜地跑開了。
言憶芝低下頭,捂住嘴。然而,這個動作很失敗,她還是笑著松開兩手,噴了一地口水。
“二哥,你剛才那話,真的假的?林霏姐能同意嗎?”
“你不會告訴她的?!鼻貜涳@回答得很冷靜,沒有看她一眼,朝路邊的長椅走過去?!袄先兀俊?p> “你知道的。不然也不能勞煩你來接我們?!绷嘱笭栆恍?,站起來,“怎么有空出來?”
“本來沒有的。感覺學(xué)校門口氣壓不太正常,只好出來看看了。”秦彌顯朝主干道盡頭的人群輕輕甩了甩頭,“你本來打算怎么去報到處?”
“就現(xiàn)在這樣去。”林霏走回主干道上,自顧自地朝前走。
言憶芝回頭看了看長椅邊,秦彌顯是笑了嗎?白天里看他的笑容,讓人感覺下一秒就可以死掉了一般滿足。她趕了兩步,跟在那兩個話里有話的人的身后,好像跟著家長的小學(xué)生。
“二哥,手續(xù)很復(fù)雜嗎?”
“手續(xù)很簡單,只是……”
“只是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p> 秦彌顯伸手把走在前面的林霏帶到身邊,左手沿著她的手臂滑落,握住了她的手。
“?。 ?p> 言憶芝忍不住尖叫了一下,但聲音——似乎有些太大了?那不是她一個人的聲音,前面的人群都在尖叫!
“你看,你不來,倒好些?!甭穆曇籼幾儾惑@,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場面,“你跟剛才走掉的人說了什么?”
“介紹憶芝?!?p> 林霏從鼻孔里淡笑了一下,手里沒有掙扎。
“憶芝,午餐好吃嗎?”
“???”言憶芝有點跟不上這兩個人聊天的節(jié)奏,“很好吃。二哥,你吃飯了嗎?”
“這才想起我?!?p> “我沒有。林霏姐說你早上帶了飯盒的……”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作弄我?二哥,你怎么也作弄我!這家里還有一個好人嗎?”
“我不好嗎?”林霏回頭朝著她微笑。
“就剛才,有那么一瞬間,有那么一點不大好?!?p> “唔,這么洞察天機的眼光,是我們秦家的沒錯了?!鼻貜涳@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霏使勁甩了一下手,大概是,瞪了他一眼?言憶芝緊趕了兩步,繞到兩個人身前,只為不錯過一場好戲。秦彌顯停下腳步,手里卻絲毫沒有松勁。兩個人,四目相對,仿佛是卡殼的磁帶一般,停了許久。
她肯定,眼前的兩個人在用眼神爭吵,但內(nèi)容,有千萬種可能!這個畫面發(fā)生變化,大概是十分鐘過后?林霏忽然抬起腳,使勁朝下剁了一下。隨著秦彌顯抱腳的動作,林霏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走開了。而后,秦彌顯趕上去,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尖叫聲在他們身后震耳欲聾。
“有意思嗎?”林霏甩了一下手。
“害怕嗎?”
林霏的呼吸聲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響:“你沒所謂,我有什么好怕的?”
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言憶芝不明白。但是秦彌顯把手松開了,所以這句話對他有效。
“林霏姐,中午的菜都被吃光了。三哥說家里晚上沒有菜了。送菜的明天才來上班?”
“對?!?p> “那我們晚上出去吃飯?”
“不用。我讓三房的廚房阿姨給我們送一些過來就好?!?p> “才吃完又想下一頓了?”
“二哥,你這是哪里受的氣,拿我當出氣筒呢?”她感覺自己的智商在以離開地球的速度飆升。
“呵呵!”走在前面的兩個人一齊笑了。
“憶芝!總算來了。來,快過來!”走廊盡頭傳來有些熟悉的,帶著幾分威嚴的女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