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身影不著痕跡地向后退去，他雙眸落在白發(fā)老者的身上，滿懷警惕。
他展開的蒼茫大道被那漣漪漫過，生出了道道裂痕，無數(shù)人影在其中流轉(zhuǎn)著，緩緩修復。
這還只是余波而已。
雖然早已猜到虛空之中隱藏著不止青衣少女一人，但陸七卻是沒想到，這后來出現(xiàn)的人，竟有著這般實力。
剎那之間，他的煙火之劍便被后者瓦解。
那波紋漾過虛空的手段，讓陸七頗為心驚。
白發(fā)老者靜立著，其周身之上沒有一絲修為的波動，如若不是懸在虛空之中，就好似一個尋常的百姓。
天地之間，一雙雙眼睛齊齊望了過來，但落在白發(fā)老者的四周卻陡然湮滅，所有的感知盡皆被蒙蔽。
此刻，也只有陸七等少數(shù)有著歸真上境修為的天驕才能夠看到，但同樣的，從白發(fā)老者的身上，他們探測不到任何的信息。
道域的漣漪從白發(fā)老者周身漫過，卻好像只是拂過了一片虛空，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陸七與清衍的面色俱是凝重，道域的感知都捕捉不到白發(fā)老者的身影，那意味著，他們所有的手段對于白發(fā)老者來說都沒有了任何的威脅。
即便修為滔天，但沒有了目標，就只是徒勞。
“人同此界，與虛空相合……”
忽然間，陸七想到了什么。
他嘴中輕念，一段文字從腦海深處浮現(xiàn)而出。
陸七的靈光在閃爍，蒼茫大道之中的景象也在不斷變換著，隨著文字在腦海里逐漸劃過，緩緩升起了一道莫名的氣息。
氣息一出，頓時陸七道域的感知驟然放大，無數(shù)劍芒閃動著，漫過天地的蒼茫大道在剎那間變得透明。
清衍心中一驚，雙眼看向陸七。
“這是？”
雖然陸七就在眼前，但在她的感知里，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沒事?！?p> 陸七微笑回應一句，與清衍對視，又轉(zhuǎn)過頭來。
此刻在變化后的道域之下，他終是能夠捕捉到那白發(fā)老者的身影。
雖然，極為模糊，就好像只是一個影子映在這世界之上。
腦海里涌現(xiàn)的文字劃至終點，最后落下了三個古樸的文字，虛幻無形，轉(zhuǎn)瞬間便消散。
“人間境啊……”
陸七喃喃，他大概知道，這白發(fā)老者的修為到了何等層次。
返璞歸真之后，便是人間。
……
白發(fā)老者一身灰色道袍無風自動，古舊的絲線在道袍上泛著銀色的光澤。
她身旁的青衣少女抬頭看著他，眼眸之中有著無奈。
“太可惜了。”
青衣少女心中嘀咕，握了握拳頭，將展開的劍道散去。
此刻陸七的蒼茫大道依然高懸于天際，那驀然升起的氣息她也是能夠察覺得到。
“只能下次了?！?p> 青衣少女抬頭望著陸七，戰(zhàn)意依然澎湃。
雖然白發(fā)老者出現(xiàn)得比她預期的要早一些，但他也沒有絲毫責怪之意。
畢竟白發(fā)老者的身份，也代表著其職責所在。
兩方在這天際對峙著，陸七與白發(fā)老者互相打量著對方，感知也在不斷朝著對方漫過。
對于陸七來講，雖然將修為徹底地展開，但白發(fā)老者的身影依然極為模糊，一旦開戰(zhàn)，他的心里沒有任何把握。
即便他也有著與老者身上相似的氣息在劍道之中氤氳著，但對于那層境界，他才剛剛邁出了半只腳而已。
反觀白發(fā)老者，則沒有絲毫顧慮，周身之上道韻天成，一雙眼睛落在陸七的身上，漸漸地，由漠然變得溫和。
“小友?！?p> 白發(fā)老者開口，兩方相視的靜寂被打破。
陸七看著老者，道域環(huán)繞著蒼茫大道形成了透明的劍陣，將身后的清衍包裹在內(nèi)。
無窮的玄氣從天地間涌來，無數(shù)道劍氣自玄氣中凝實而出，落在陸七身側(cè)，嚴正以待。
“別緊張，我們沒有惡意。”
見狀，白發(fā)老者臉上泛起了微笑，虛空輕漾，頓時陸七劍氣中的鋒銳被撫平而去。
“那你們來這，所為何事？”
陸七面不改色，問道。
“我們，只是恰巧路過?！?p> 還未等白發(fā)老者開口，青衣少女便回答道。
“哦？”
陸七看了過來，青衣少女的臉上也泛起了微笑，與之前劍意迸發(fā)的樣子截然不同。
此刻在白發(fā)老者的身邊，顯得有些溫婉。
“確實是這樣?！?p> 白發(fā)老者也應和道。
接著頓了頓，繼續(xù)開口，“但是現(xiàn)在，是為了他們?！?p> 話音一落，那在后方緩緩調(diào)息著的修羅圣女與妖陌二人便被一道玄氣帶了過來。
“他們?！?p> 陸七看了一眼此刻修為恢復了大半的二人，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逝。
“對?！?p> 白發(fā)老者點頭，對于身旁的二人看也未看，眼神落在陸七身上，欣賞之意更盛。
“我知道你想殺他們，但是現(xiàn)在，他們還不能死?！?p> 陸七聞話，眼神有些閃爍，老者的話語雖然溫和，但也表明了此刻的立場，這對于他來說很是不利。
老者站在修羅圣女與妖陌身前，隱隱間有著保護之意，這直接打消了陸七出手的想法。
就目前來看，老者保下修羅圣女和妖陌應該是另有原因。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么辦法了。
道道念頭在陸七腦海閃過，白發(fā)老者與青衣少女的身份還不算明朗，唯一能確定的，是來自于溟域。
目前對他這般溫和，也許是因為看出了他來自仙門，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么……
想過半響，陸七那四周環(huán)繞著的無數(shù)劍氣也是沉了下去，此刻下方蘇州城之中遍地狼藉的景象讓他對于修羅圣女與妖陌二人的殺意沒有絲毫改變，但眼前的白發(fā)老者，確實是一道跨不過去的天險。
雖然能猜到老者到了何種境界，但他卻無法完全肯定走到了哪一步，就像返璞層次，合道下境，太玄中境，歸真上境，三等境界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心中想法既定，陸七開口道：“他們不死也行，但是有條件。”
“什么條件？”
白發(fā)老者問道，話語依然溫和。
陸七見狀，心中的一些想法也是有所確定，接著開口：“要他們把在這蘇州城吞進去的“靈”，給吐出來?！?p> 陸七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懼色。
白發(fā)老者聞話，眼底神思流轉(zhuǎn)，頓時蘇州城的景象猶如明鏡一般在他心中倒映著，比之陸七的蒼茫大道還要更為細致。
他看到了城中各處的煉獄景象，道道妖魔之氣在不斷穿梭著，所過之處，所有的百姓盡皆化作了行尸走肉，但他眼底卻沒有絲毫波動，無比的平靜。
在他的感知里，無數(shù)的妖魔之氣攜著某種未知的物質(zhì)遁入了虛空，隨后順著無形的絲線與一旁的修羅圣女和妖陌連接在了一起。
“吞靈。”
白發(fā)老者收回目光，心中已是了悟，隨即道袍揮動間，無形波紋再起，將那無數(shù)的絲線直接斬斷。
“咳?！?p> “咳?！?p> 遭此沖擊，修羅圣女和妖陌俱都噴出一口鮮血，目光駭然。
“可以。”
白發(fā)老者說道，語氣很是平靜。
妖魔吞眾生之靈滋養(yǎng)道基，這般手段雖然在妖魔領域之中屬于平常，但他也是有些看不慣，而且以這般方法修煉，那所牽扯的因果是無比龐大的。
這個條件，因為他牽扯進了這件事，反而成為了必須要做的。
因為他，不愿沾染這般因果。
嘴上說著，一道傳音在下一剎那便是直接在修羅圣女和妖陌的腦海響徹。
“想活下來，就把吞的靈還給這些百姓吧?！?p> 語氣平淡，但卻帶著寬慰，隨后在修羅圣女和妖陌的體內(nèi)，兩道精純的玄氣浮現(xiàn)，化作了磅礴的滋養(yǎng)之力。
修羅圣女和妖陌對視一眼，雙雙點頭，感受著那因與陸七交戰(zhàn)而損傷的道基在滋養(yǎng)之力的作用下緩緩恢復，兩人心中俱都神思百轉(zhuǎn)，對于白發(fā)老者的行為完全摸不著頭腦，但是此刻也只能同意。
隨后陸七的眼眸望過來，他們低下了頭。
這一低頭，在白發(fā)老者的庇護之下，兩人的道心頃刻便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