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魏忠賢是真的生氣了
皇宮大內(nèi)墻外,一處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宅院里,住的是東廠提督魏公公。
平日里魏忠賢都是在宮里陪著皇上做木工的,只不過今日皇帝另有歡喜的事做,他也得以回到宅里休息。
“爹,您老好不容易得空,兒子有一個主意給您老消遣,您想不想聽一聽?!?p> 魏忠賢躺在太師椅上,嘴角微揚,對腿邊的太監(jiān)道:“你小子又有什么主意?”
那太監(jiān)雙手環(huán)抱著魏公公的腿,又往前湊了湊,”兒子聽手下奴才們說,近日京城里來了一個南方的戲班子,演了一出新戲,誒呦,這出戲可了不得,看過的人都說好,看了還想看。一連好幾天,這京城里的老頭老太太,大姑娘小伙子天天往那戲園子里涌?!?p> “哼,什么話到你嘴里都那么玄乎。咱家我也是懂戲的人,想要蒙我,可難了點?!?p> “兒子騙誰,也不敢在您老人家跟前胡說八道啊。兒子自己也去打聽了,確有其事。您老素來喜歡聽戲,而且好不容易今日閑了。要不咱們把那戲班子請來,給您老演一出,兒孫們也跟著享享福。”
魏忠賢歪頭瞅了他一眼,笑罵道:”好兒子,自己想看戲了,卻還來虛情假意。得,去請吧!”
“好嘞!”那太監(jiān)答應了一聲,便往外邊跑。剛跑幾步,便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折了回來。
“嗯,那個,爹?!碧O(jiān)吞吞吐吐,倒像有什么難言之隱。
魏忠賢又睜開眼瞅著他,令道:“有話就說!”
“是!”太監(jiān)忙答道,“那個,這次咱恐怕不能按原來那種請法了,估計得破費一些?!?p> 魏忠賢聽得這話,倏地從太師椅上坐直了起來,眼睛也比剛才睜得更大了:“什么意思,讓我花錢?有這個道理嗎?講明白了!”
“是,這個戲班子,大概是有些來路,聽說他們住在了御史左光斗家里!”
魏忠賢聽得這話,皺起了眉頭,沉思片刻道:“先別忙著看戲了。先派人給我去查清楚,這個戲班子到底有什么來歷,來京城到底是來干什么!”
魏忠賢一旦收回來開玩笑的口吻,手下的兒孫們便立刻都是提心吊膽。
那原來盤算著聽戲的太監(jiān)也不敢多言語,聽了吩咐,忙答應著下去辦事。
卻說這邊,一直過了亥時,迷迷糊糊的阮大鋮才被從侯府送了回來。
盡管已經(jīng)很晚了,盡管看上去已經(jīng)醉的不輕,但阮大鋮口中卻仍是念念有詞,顯得極為高興。
阮夫人吳氏一直在房門前等他回來。
這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雖沒有讀過書,但因是富商之女,卻也熟知人情世故,對阮大鋮多有幫助。再加上愛慕阮大鋮的過人才情,夫妻感情一直很好。
阮夫人幫著把阮大鋮扶到了床上,便謝過眾人,讓侯府的人和左府下人回去了。
她把房門關了,便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放在桌角,回到床邊去探望丈夫。
“相公,要不要起來喝杯茶?”
阮大鋮正自興高采烈地胡言亂語,聽見妻子溫柔地叫自己,便睜眼看見了她柔美的面龐。阮大鋮一陣歡喜,掙扎著伸手去探吳氏的手。吳氏忙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手,順勢坐在了床邊。
阮大鋮又顫巍巍用另一只手撐起了身子。剛坐起來,卻又一側(cè)身,倒了下來,用腦袋枕在了吳氏的腿上。
吳氏莞爾一笑。用手撫弄著丈夫鬢邊的胡須,輕聲道:“跟我說說,今天怎么這般開心啊?!?p> “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大真兄真是我的知音??!”
“這個大真兄是誰???”吳氏耐心地問道。
“就是我大明的兵部侍郎??!”
“那今日你和大真兄都聊了些什么呢?“
“大真兄,很喜歡我的那些玩意兒,我就,就把《雙金榜》、《春燈謎》、《燕子箋》的本子統(tǒng)統(tǒng)拿給他看。他,他喜歡得不得了。”
“相公的那些作品,都是費盡心血寫出來的,任誰看了,都會喜歡!”
“等來日”阮大鋮說著,又抓緊了吳氏的手,“等我走馬上任了,一定帶著你一同前去,正式拜訪大真兄和嫂夫人,好不好?”。
吳氏笑道:“好!”
就在阮大鋮被人從侯府送回左府的時候,東廠的特務也趕回了魏忠賢的府邸。
魏忠賢的親信孫進走了進來,低聲道:“爹,查清楚了?!?p> 魏忠賢對他笑著點點頭:“說說看。“
“這個戲班是一個叫阮大鋮的帶來的,京城里演的這出戲也是這個叫阮大鋮的編的,叫《雙金榜》。阮大鋮和左光斗是同鄉(xiāng),也是受了左光斗的吩咐到的北京,所以住在他家里。他來京城的目的也查清楚了,是內(nèi)閣商量著讓他補吏部的缺,做吏部給事中?!?p> 魏忠賢邊聽邊踱著步,半晌問了一句“你怎么看?”
孫進也不猶豫,直言:“如此看來,這個阮大鋮也算是東林黨的人了。您說過,這朝堂遲早是東林黨的,所以我是覺得,我們不妨做個順水人情,表達一點誠意,將來朝堂和宮里也好共事?!?p> 魏忠賢看著他,笑道:“你說的很對!”
孫進聽得表揚,臉上立刻喜形于色,但他也知道不應過分張揚,又趕忙掩飾住了。
魏忠賢倒不去理會他,繼續(xù)踱著,良久又道:“這樣,你今晚就去給吏部尚書趙南星送一封信,來表達我們的合作之意?!?p> “爹,干嘛去找趙南星啊,不是去找左光斗嗎?”
“哼!”魏忠賢冷笑搖頭道,“左光斗人稱左石頭,一向是軟硬不吃的,找他就是找無趣啊。況且這樣的人事安排,肯定是趙南星那個老家伙定好的,直接找他更合適。當今朝中的東林黨以趙南星為首,籠絡了趙南星,余者就沒什么問題了?!?p> “哦哦,”孫進連連點頭,“可是爹啊,現(xiàn)如今都已過亥時了,今天恐怕不合適了吧。”
魏忠賢擺了擺手,“明天早上皇上要上朝,他們必定會當面啟奏此事。我們今天把話說到,這個人情便是賣出去了,若到明日,恐怕就來不及了?!?p> “哦哦”孫進連連點頭,“那好,那爹您老說,我來寫吧!”孫進說著,走向書案。
“你快算了吧!”魏忠賢道,“你還不見得比我多認識幾個字,去把王體乾叫來,讓他寫。”
“啊,嗯……行!”孫進說著,只得去找另一位太監(jiān)王體乾。
這日,恰逢趙南星在內(nèi)閣值班,卻不曾想夜已如此深了還會有人來。
趙南星打開門,卻見是經(jīng)常跟在魏忠賢身邊的孫公公。此人的種種劣跡,趙南星也是早有耳聞,因此不由得生出一陣反感。
“原來是孫公公,不知這么晚了,所為何事啊?”趙南星說著,也不請孫進進屋。
孫進滿臉堆笑,一邊客氣,一邊竟邁腿走了進來:“趙大人莫怪,只因有一件緊要的事,魏公公吩咐我一定要今天讓趙大人知曉,以免耽誤了大人的大事?!?p> 趙南星聽得糊涂,但畢竟官場多年,便不動聲色地說:“既然如此,愿聞其詳?!?p> 孫進走進室中才轉(zhuǎn)過身來,神秘道:“趙大人,如今吏部給事中一職一直空著,趙大人心中可有人選?”
趙南星一聽這話,頓時有些生氣,道:“任免官職乃是我吏部的事,難不成魏公公、孫公公也要過問嗎?“
“不不不,趙大人誤會了。”孫進見趙南星生氣,生怕差事辦砸了,也不再故作神秘,道:“咱家今天這么晚過來,是魏公公讓我給您帶來了一封信。”說著便將那封信交到趙南星手上,又道:“魏公公說,阮大人是位難得的人才,皇上一定會喜歡的。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愿意幫大人們說說話。只希望以后能和趙大人勠力同心,一同輔佐皇上,保我大明?!?p> 趙南星聽著,先是感到一陣吃驚,竟不知那魏忠賢如何知道他們將舉薦阮大鋮出任吏部給事中,接著就是無法遏制的厭惡和憤怒,特別是聽到勠力同心,輔佐皇上,保衛(wèi)大明的話,他恨不得把手中的信甩到孫進的臉上。
但趙南星還是忍住了,只是把那封信從桌面上推還到孫進跟前,接著道:“孫公公,我大明有祖訓,內(nèi)外臣不得私自聯(lián)絡。我趙南星食我大明俸祿,就要遵我大明祖訓。所以這封信還是請公公收回去,順便轉(zhuǎn)告魏公公,老夫與他身份有別,還請他好自為之?!?p> 說著這句話,趙南星轉(zhuǎn)過身來,不再看孫進:“至于推舉何人為官,那是內(nèi)閣和吏部的事,就不勞煩公公們操心了。公公們能夠一心一意伺候好皇上,不做些不地道的勾當,不讓圣上德行蒙塵,就是最大的功德了。這一天趙某也累了,還請孫公公走時把門帶上?!?p> 孫進被趙南星的這一番話說得臉色鐵青。
他走出去的時候終究還是沒有幫趙南星關上門。
而這天夜里的魏忠賢府上,真的有人把那封信摔到了孫進的臉上。
良久,那屋子里又傳出了幾聲冷笑。
孤方玉
這一章怎么樣?各位大佬評價一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