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玉來到天界酒仙山來找竹青,思來想去,他決定還是要把真相告訴她,免得她因愛女思女之心,被那沅若欺騙,做了沖動之事。
竹青正在竹院之后的一片寬闊之地上釀酒,心思專注,直到紫玉走進了,才發(fā)現(xiàn)他,她連忙將酒缸的蓋子飛起,齊刷刷的蓋在酒缸之上,“你怎么來了?”
“難道你這酒仙山已經(jīng)不歡迎我了不成?你在釀酒?”
“關(guān)你什么事?”
“你今日對我的怒氣怎么這般大,我哪里得罪你了嗎?”
“當然,你明知我思女心切,卻還讓我飽受思女之情,備受折磨,得罪我可不輕呢”
“所以今日是特地來向你賠罪的,也順便將這一切事告之與你,以免你被人騙了還不知”
“你是說沅若在騙我?”
紫玉斂了神色道:“正是”,他向酒仙講述了最近他和凌夜所查,沅若根本不是酒仙的女兒,而是想要里用酒仙的力量來助她們反抗天界。
酒仙聽后神色平靜,并無想象當中的激動和不可置信,末了竟然道了一聲,“我的女兒怎會是她呢”
看來這個真正的女兒并不符合她的心意,紫玉看著竹青黑白分明的眼神但卻有些空洞,言談之間,多次有些走神,看來真相還是對她有些打擊,畢竟自己一心以為是親生女兒之人其實只是想利用她,她的一腔愛女之情都錯付了,怎能不令人大感失望。
紫玉見她半天沒有反應(yīng),想來她也是需要時間緩解緩解,遂起身準備告辭了,臨了囑咐她一句,“沅若定是在謀劃著什么,如今你知道了真相,便不要和她攪在一起了,你的酒仙山還得以繼續(xù)保持清凈”
他鼻尖嗅了嗅,卻感覺酒味有些奇怪,雖然他已戒酒萬年了,但是對酒的氣味還是十分敏感的,酒中有些雜質(zhì),絕對有失堂堂酒仙的水準,只不過看竹青神色恍惚的樣子,想來最近也是神思不寧,釀酒有了失誤也在情理之中,但只希望她能盡快從這失望中走出來。
他搖頭嘆息一聲,終究沒有遵守和前酒仙的諾言,如此還不如早些告訴她呢,免得她陷入歧途,只是不知現(xiàn)在告之她真相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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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湯浴這日,除了仙界的眾仙子外,還有一些仙人也一同來了。聽說上神要開扶桑樹林里的湯浴,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有些仙人雖然礙著面子,但有些仙人可不愿錯過這難得一遇的機會,便跟著眾仙女一起前來,也想體驗一下能夠溫潤皮膚,駐容養(yǎng)顏的湯浴,這其中還有童顏鶴發(fā)的月下老人。
天后對著迎接她們而來的上神們笑道:“仙人們聽說上神大開湯浴,都想前來一驗,上神寬容,還望莫要見怪”
陽離道:“是我們思慮不周了,這湯谷本就應(yīng)該不分男女,怎能只邀請眾仙女,而慢待了仙人們,既然來了,便快快請進吧,只不過遵循禮制,仙子和仙人們要分開而浴”
天后道:“這是應(yīng)當,我仙界眾人定會分守禮制”
陽離不動聲色的望了一圈,見沅若也來了,便放下心來,此次邀請眾人沐湯浴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了她。
天后還并未意識到上神的目的,拉著沅若的手過來道:“阿若害羞的緊,此番是硬被我拉來的,難得上神盛情,若是不承,豈不是拿喬了”
霜吟道:“天后倒也不必如此拘禮,此次沐湯浴只不過是與眾仙分享美物美景,眾仙若愿賞個薄面便前來一享,若是不喜沐湯浴也無妨,只不過沅若仙子是大婚的主角,這湯浴最是滋陰養(yǎng)顏,大婚之上時必是容光煥發(fā)、冠絕六界的,我們也不是深藏若虛之人,既然來了便萬萬不可錯過啊”
沅若微微頷首,“謝上神賜浴”
霜吟道:“此番來的都是天界的熟人,也不與大家客套了,大家隨意入湯,玩的盡興,才不枉今日我和陽離相邀的美意”
眾仙應(yīng)是,遂擁擁簇簇、三五成群的散去,各自去找自己心儀的湯浴,沅若也被一群花仙子擁了去。
陽離和霜吟并不用親自去盯她,這扶桑樹林中自有生靈替她們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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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眾仙人泡浴的這一日,正好是每月一次侍花仙女前去龍月城侍奉的時候,凌夜前日夜晚便從扶桑樹林中潛入了天界,這扶桑樹林是連接天界、人界和冥界的一處地方,以前二神未住到這里時,此處是有天兵把守的,如今二神住在此處,自然是不會有人自不量力的和上神對抗,從這里潛入仙界,而上神喜清凈,更是不喜外面戒備森嚴的態(tài)勢,是以這里的天兵早便撤走了。
從這里入天界的凌夜此時早已徑直去往昆侖島了,正有一隊輕紗素裹的仙女,步履整齊、倩步婀娜的飄向昆侖島北面,凌夜跟住最后一個仙女,控制其的意識,附在其身上,隨著她們步履從容的接受昆侖島上天兵的盤問。
一天兵道:“你們今日是來做什么的”
領(lǐng)頭的仙女道:“聚福仙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每月我們都要來昆侖島一次的,是為了侍養(yǎng)龍月城的黃中李呀”
“我們這也是例行公事,還望配合行事”
另一天兵悄悄的說道:“陛下只說今日若是他或者是天后親自前來,必是有人冒充,這些仙女你我都是認識的,不必這般嚴苛吧”
那天兵眼珠一轉(zhuǎn),有了抉擇道:“也是,既然都是熟人,你們進去吧”
仙女們一壁往里走,那天兵一壁數(shù),正好十個不多不少。天兵們也奇異,不知天帝是為何覺得今日會有歹人冒充他或天后前來。
那兩個天兵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凌夜還是能聽到,果然這天帝也是夠小心謹慎的,該是從陽離和李修緣他們拿走全部的黃中李一事起了疑,防止今日她們趁著沐湯浴一事偷偷偽裝潛入昆侖島,但他以為他們只會偽裝成天帝或是天后,而未料到他正是選擇附在今日進龍月城侍弄仙果的仙女身上。
可既然天帝對此處有所防備,那便是不打自招了,此處必有他想隱藏之事。
五彩霞光被的屏障被打開,霞光有些許波動又恢復了平靜,凌夜隨之進到了昆侖島內(nèi),從北邊進來,這里離龍月城很近。
凌夜悄悄脫離了侍果仙女的隊伍,留下了一滴小水珠在他前面的那位仙女的肩膀上,若是她們察覺他掉隊,他也好及時的趕回來。
仙果宴上,阿離發(fā)現(xiàn)黃中李有些酸苦,既然黃中李對寒涼如此敏感,能夠使果子變酸,天帝該不會將軒轅劍藏在離龍月城很近的地方。
他朝著龍月城相反的方向,在地面上起了微微的一層霧氣,若是很寒涼的地方,這薄薄的霧氣便會結(jié)霜,那樣他便能感知到軒轅劍的所在。
還有那黃中李會發(fā)苦,是因沾血會苦,如果不是侍果仙女采摘時不小心沾上,那便有可能是從根部沾上,樹根汲取土中的水分,若是那些人所在的地方有泉水或者井水,便可由此讓血液被黃中李吸取到。
所以他們所在的地方,該是靠近泉水或井水,而且離龍月城還有一定的距離。
果不其然,在距離龍月城一定距離的鳳陽城凌夜發(fā)現(xiàn)了城中有一口奇怪的井,他的霧氣在此處結(jié)成了小冰晶,可是井口上卻冒著水氣。
一般高溫的溫泉之上才會有水氣冒出,若是軒轅劍在井水下面的話,怎會如此,只不過天地間還有一個地方也如此反常,那便是他的洗星池,池水冷到一定程度后,周圍的生靈呼吸產(chǎn)生的熱氣,與池上的冷氣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了白色的小水珠,于是很冷的池水之上便也會冒出氣來,好像溫泉一般。
他落至井邊,伸手一探,果然很涼,他掐了一個避水訣變成一滴水珠沉到了井下,這井下可比所見的要深很多,探下去是一片深不見底、一片漆黑且冰冷刺骨的汪洋大海,不過這種冰冷對于他來說還是可以應(yīng)付的,待慢慢適應(yīng)了黑暗,他才發(fā)現(xiàn)這底下還是有生靈的,偶爾有一些蝦兵蟹將,再往后又看到一些魚大將、龜相公、鰲將軍,再然后往深處游,一個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的宮殿出現(xiàn)在眼前,水晶宮三個大字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他這才意識到,原來上面的那座井,通向的是北海,這里是北海龍王敖順的地界。
這么說他是找錯了地界,北海本就寒冷,若是北海的水滲入到了龍月城中導致黃中李發(fā)酸,那便不一定是由軒轅劍導致的了。
但北海龍王怎么說也是龍一族,給天帝提供方便也是有可能的,隱藏一片葉子最好的方式便是把他放到一座樹林里去,隱藏軒轅劍最好的方式便是把他放入寒冷之地中。
只是這北海這么大,這要如何去搜呢?
正在此時,他留在仙女肩膀上的那顆小水珠傳來信道:“天帝來了,速回”
他心中奇怪,天帝不是說今日若他來必是有人假冒他嗎,怎么還會親自前來。
不過他冒充的那個小女此時若不在侍果仙女的隊伍中,便是打草驚蛇了,這軒轅劍還有其余眾人,還未有眉目,只得日后再找機會來看,此番還要及時趕回去才是。
他從自己的水珠中分出了一小滴小水珠來,繼續(xù)留在這里探明情況,只是水珠上雖附了法力,但想在短時間內(nèi)尋到所尋之物的下落也不是容易之事,布好之后,他掐了個幻影移形的法訣,一瞬間之內(nèi)趕了回去,隱在一隊仙女之后,怒氣沖沖的天帝正好進來。
天帝面色不豫,旁邊跟著的天兵天將還不停的解釋,看來剛才他們是把天帝當成冒牌貨了,與之起了沖突,不過這也怨不得天兵天將們,明明是自己下的令,這般快便朝令夕改了,他們也只是依令行事。
那聚福仙將還在解釋道:“是臣有眼不識泰山,連陛下都分不清,是臣之過,還請陛下責罰”
天帝一拂大袖,怒哼了一聲,“算了,聚福仙將也是遵守朕的指令,忠心耿耿,無罪可罰,你且起來吧”
聚福仙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起過身來。
天帝環(huán)視著眼前的幾位侍果仙女道:“你們一行多少個人,進來幾時了”
領(lǐng)頭的仙女道:“回陛下,我們一行十位,進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了,都在這里侍弄果樹,片刻未離,此片果林三萬年才結(jié)九顆果子,我等萬萬不敢怠慢,還請陛下檢視”
那仙女還以為天帝來此是來檢測她們是否偷懶,不過天帝都記不清每月侍果仙女進入龍月城侍奉果樹的日子,又怎么會關(guān)心這果樹的長勢是否喜人呢。
估計他這是見到了五彩霞光有了變動,知道有人進了昆侖島,這才急匆匆的趕來,沒想到今日卻正巧是侍果的日子。
他打量了一圈,最后大袖一揮,手指一點,指著凌夜附身的仙女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個宮的,你的上司是誰?”
凌夜道:“小仙名叫秋蘭,是司果宮的,上司是秋瑤仙官”他伸手指著她們之中的領(lǐng)頭仙女。
天帝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又看著一位仙女指向另一位仙女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何年何月來的仙界,最先任的是哪宮的職”
那仙女一一作答,而后天帝又接連問了幾個仙女,見都無異常便道:“此間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若沒事便趕緊離去吧”
那些仙女見樹枝修剪的也差不多了,很有眼色的道:“此間事已畢,那小仙們便先行告退了”
領(lǐng)頭仙女率其他仙女一一退下,凌夜在與天帝擦身而過的時候,指間微微一捻,彈出了一個小水珠沾到天帝的后袍上,若是天帝心生懷疑,定是要去藏人藏物的所在地確認是否無礙,如此便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其所在。
小水珠已經(jīng)沾到了天帝的衣袍上,凌夜只要隨著眾仙女退出便是,卻聽天帝道了一聲,“等等”
凌夜聞言停住腳步,天帝能解決前面兩個哥哥坐上如今的地位,便不是一個可以輕覷之人,連自詡算無遺策、城府深沉的他在與天帝交鋒時,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些,莫不是剛才彈水珠的時候,不夠謹慎,被天帝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站直了身子,心中思考著若是被天帝拆穿,該如何說辭。
但卻聽天帝道:“秋蘭仙子的披帛歪了,正如德不可失,衣冠也不可歪,還望仙子謹記”
凌夜舒一口氣,這話叫他說出來,還有點諷刺,不過還是恭敬的道:“小仙謹遵陛下教誨”然后隨其他仙女退了出去。
那隊仙女走后,天帝背著手,微俯身看向地面,用所著的黑色仙云履蹭了蹭微濕的地面,面上透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