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昨夜風(fēng)聲鶴唳、毛發(fā)皆豎的氣氛已過,那刺客自然是沒抓到的,熄顏回了炎魔宮得知消息后也大感失望,也心覺奇怪,但又懷疑是否是那黑衣人的消息有誤,又或許是轉(zhuǎn)世的陽離看透了昨夜搜捕的背后之意,只是她轉(zhuǎn)世入魔界該喪失了前世的記憶,應(yīng)該不會防備她們才是,是誰喚醒了她的記憶,這魔界與陽離有瓜葛的,又肯與她暗通款曲的還真有一人,她往殿下侍立的幾人中看到,莫非是他.......
而天色還沒亮的時候,有一人出現(xiàn)在天魔宮內(nèi),是邪魔山的冥邪,戰(zhàn)天端坐于殿上道:“長老治理邪魔山勞苦功勞,功德無量,天魔山外的三山能夠鼎力相助,相互扶持,也多虧了長老能識大體,懂退讓,無憂是本尊少時的好友,現(xiàn)在又身負重傷,臥床多年,本尊少不得要照拂煞魔山,而熄顏因與本尊是為青梅竹馬,且又性格跋扈張揚,本尊不好拂她的面子,有些逾舉之處,也多勞長老擔(dān)待,這么些年對邪魔山少了些關(guān)注,不過是因為信任長老老成持重,本尊也都看在眼里,因此更覺得長老進退有度,可堪大用”
冥邪一大早得知魔尊密詔他的時候,還有些擔(dān)憂,昨天剛?cè)诵幕袒痰淖妨艘灰沟拇炭?,今早便密詔他過去,難不成這刺客是從他這里出去的?
只是魔尊卻突然說著一些籠絡(luò)安撫之話,似乎更讓他摸不著頭腦,只不過他隱隱覺得,今日可能是個機會。
冥邪狀若大度道:“熄顏公主是晚輩,雖然性子直率簡慢了些,但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哪兒能真與晚輩計較,不過笑笑就過去了,無憂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遭遇了這般禍?zhǔn)?,尊上照拂煞魔山也是?yīng)當(dāng)?shù)模粑乙虼私锝镉嬢^反而是鼠腹蝸腸了,維護三山平衡、榮辱與共本就是屬下的責(zé)任,微末小事忝為尊上掛心了”
“長老卑以自牧、顧全大局,我從前竟未早些發(fā)現(xiàn)我魔界還有這般心胸、視野皆廣大之人,正好本尊近來遇到一個棘手的事情,既不能找赤炎長老,也不能找厲煞長老相商,正巧可與長老商議”
冥邪道:“能為尊上排憂解難是屬下的榮幸,不知何事能如此令尊上著惱?”
戰(zhàn)天面上煩悶道:“事關(guān)熄顏公主一事,本尊總是無計可施,論深情,本尊這么多年來心中只有她一個人,愛她、護她、順?biāo)幢阍賵杂驳娜?,這么長時間也該看清楚誰是真正對她好的人,可是她心如磐石,始終不肯轉(zhuǎn)移,我心失落無望,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冥邪心中暗笑果然魔尊是為情所困,道:“人界有句話叫做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的,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其實這句話不光指熄顏對夜神的執(zhí)念,她想對于尊上來說熄顏也未嘗不是一種執(zhí)念,只不過這話他不會說出,“我想是公主太過一番風(fēng)順了,她是炎魔山上最尊貴的女子,甚至可以說是這魔界最尊貴的女子,赤炎愛護她視若掌上明珠,尊上護佑她不受風(fēng)吹日曬。
她不知道她以往所獲得的尊崇、殊榮都是來自于誰?所以才會這般盛氣凌人、目空一切,可若是原本這些優(yōu)越的生活、崇高的地位不再,失去了倚靠,受到了苦痛,她才會知道誰才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戰(zhàn)天恍然大悟道:“冥邪長老一番話深得我心啊”
冥邪也是個玲瓏心的人,尊上此番話既然是與他說的,自然懂得魔尊的意思,不過尊上深愛熄顏,若是到時心軟猶豫,他又如何自處,他試探道:“尊上可是懊惱赤炎長老的棒打鴛鴦之舉?”
戰(zhàn)天意味深長的道:“我要娶的是阿顏,不是其他人”
冥邪呵呵笑道:“屬下明白了”
戰(zhàn)天俯身囑咐道:“本尊所能依仗的只有你了,今后邪魔山必定會獨領(lǐng)于其他兩山之上,你可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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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這一邊,陽離算是有驚無險,既借勢除去了素清,又確定了念清的想法,接下來只要想盡辦法令無憂清醒過來便能解開困擾多年的秘密了。
留在地府中焦急等待的凌夜和白露心情可沒這么輕松,無法實時的得知魔界的消息,又要擔(dān)心陽離在魔界中是否機靈,有沒有讓魔界之人看破什么,以往他們都會趁著魏安之外出魔界的時候從他處得知陽離的消息,可是現(xiàn)在距離上次魏安之傳信出來已經(jīng)過了十天,不知這多出的五天來有沒有什么變動。
唯一令他們輕松的一點好消息便是,文墨軒在經(jīng)歷這么多天楚流年細心的照顧,已經(jīng)恢復(fù)了意識,不過這一個月以來,湯藥殿里也不曾消停,雪織得知了小文身份重傷,說什么都不肯好好的在十殿中受罰,非要加重刑罰也要親自來照顧小文,當(dāng)?shù)弥∥纳磉呉延辛硪晃幻烂才淤N身照顧,醋壇子當(dāng)場就翻了,也怪小文多次‘自不量力’的英雄救美,弄得人家姑娘多有情于他,雪織與楚流年互相爭相照顧,倒弄得湯藥殿里多有生氣。
雪織不知楚流年的過往,將她鄭重其事的看作一個競爭對手,倒令楚流年放松了不少,得以坦然面對自己前世,心中減去了些凄苦,對他們?nèi)齻€人來說都是個更好的局面。
凌夜道:“聽說前些日子,魔界出了個刺客,引得魔界大肆搜捕了一番,但似乎并未抓到,會不會是魔界察覺到了阿離轉(zhuǎn)世去了魔界?”
“何人會敢在魔界刺殺戰(zhàn)天,此事最后不了了之,的確十分怪異,只是,近月來,我們都未曾出過地府,外界之人根本無法知道我們的蹤跡,又怎會知道陽離不在地府之事”
“前述沒有之事,才越顯反常,也許因此察覺到了,只是若熄顏發(fā)現(xiàn)了阿離,反應(yīng)當(dāng)不會如此平靜,想來是阿離已經(jīng)避過了上次的搜查”
“對了,有一事我不曾確定,所以一直未曾說過,當(dāng)日紫玉說道那沅若曾出現(xiàn)在冷血國的國界處,那日我在那片林外的地界處施了風(fēng)信陣,前幾日我在魔界附近又感覺到了風(fēng)信陣傳回來的氣息,只是那氣息太過微弱,幾不可察,我擔(dān)心若是感知錯了,反而干擾了我們的視線,是以一直沒說,會不會是她將此事透露給熄顏的,可這消息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若是天界的話,的確有人知道阿離轉(zhuǎn)世魔界的消息,看來我也該去會會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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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厲無憂每晚經(jīng)陽離水愈術(shù)的照料,且斷藥已連續(xù)一個月了,身體已好轉(zhuǎn)很多。
這日陽離在為無憂擦拭身體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束緊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下意識的反應(yīng)是榻上的念清在盯著她,她回身看她,念清正好好的躺在床上睡大覺,待回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束目光竟然來自于厲無憂。
他的眼睛澄澈寧凈,像一汪湖水一般湛藍,微風(fēng)拂過,有波光瀲滟之感,被他目光包裹之人極易陷入他的溫柔之中。
陽離毫無防備的見他清醒的看著自己,又緊回頭看了一眼念清,尤不放心,走到她身邊,施法讓她熟睡,這才走到無憂身邊道:“你信我?”
厲無憂澄澈的眼睛微微合起表示肯定。
陽離奇怪他如此故作高深之態(tài),“為何不以話答我?”
他只是微弱的牽起了一個微笑,陽離驚詫的意識到也許他也僅能眨眨眼睛,“身被束縛,口不能言的情況下就敢示意我你已經(jīng)醒了的事實,看來你當(dāng)真是有感知的,只不過一直無法從禁錮中醒來”
他再次溫柔的眨眨眼睛表示肯定。
“看來你對我的身份也有所了解,對你為何會躺在這里也知道前因后果,只不過我所知道的皆為我所猜測的,我道與你聽,你且聽聽我說的對不對,若是正確,你便眨眼示意,若不正確便眨眼兩次”
陽離與他講訴了戰(zhàn)天利用凈氣晶冒充凌夜和陽離欺騙熄顏,先讓熄顏對凌夜產(chǎn)生了感情,又讓熄顏對凌夜因愛生恨,而后冒充陽離在白山腳下打傷了你,以加深熄顏的恨意,但我想他的目的不僅僅是說服熄顏破壞天劫,最主要的目的是讓熄顏對神族產(chǎn)生恨意,絕了熄顏的愛意,如此他才好趁虛而入。
無憂聽后眨眨眼,陽離心想果真猜的八九不離十又繼續(xù)道:“而他之所以要冒充我打傷你,大抵是你發(fā)現(xiàn)了戰(zhàn)天冒充一事的秘密,想要告知熄顏,被他提前滅口,可對?”
他再次眨眨眼。
“雖不知你究竟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但若你還在的話,想必可以好好的保護熄顏,我們之間的仇恨與誤會也不會越結(jié)越深”
他眼中有氤氳覆蓋,眸光閃動,這次只半合了眼,似乎心中懷有感傷和無力之感。
“我會幫你的,無論如何還要等你為我洗清惡女的名號呢,你可愿熄顏過來,把我們今日所問的話告訴她?”
他停滯了一下,并沒有眨眼,只神情悲憫的看著陽離。
“你不愿意這般告訴她對嗎?”
他眨眼。
“我知道你不愿意傷害她,只是這樣她只會繼續(xù)活在欺騙之中,陷入仇恨的困境,這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若現(xiàn)在告訴她,只是及時止損,我會給你時間考慮,不過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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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陽離并沒有從無憂處得到答復(fù),他還需要時間考慮,而在他考慮的這段時間里,魔界又發(fā)生了一件事。
一直跟在熄顏公主身邊,備受重視的魏安之突然被下了魔獄,原因是魏安之深負熄顏公主之恩,狂妄悖駁,多有逾舉之行,更擅自探視尊者隱秘,因此下獄重罰,以正魔界風(fēng)氣,告誡眾人一定不可背主負恩。
更要在魔獄里負刑示眾,令全魔界魔使入魔獄察視,以儆效尤。
魏安之本就不常來消愁殿找她,因此這些日子他沒來此,陽離也未曾察覺,只是沒想到竟是被下了魔獄,可魏安之有意無意的探視熄顏心緒,熄顏從前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他不過分便不會動怒,可這次竟上綱上線的將此事當(dāng)做天大的罪名扣在了魏安之的頭上,令有心人不得不懷疑這舉動的背后之意。
而這有心人的確就是陽離,她轉(zhuǎn)世到魔界,告訴她前世身份,喚醒她的記憶,暗中與她通傳消息的人是魏安之,而魔界也只有魏安之愿意幫她也能夠幫她,上次熄顏沒有找到她要找之人,便轉(zhuǎn)換思路,把矛頭轉(zhuǎn)向在魔界的內(nèi)應(yīng),看來她也并不完全是個莽撞沖動的人。
熄顏是在以這種方式告訴陽離,她已經(jīng)知道了陽離就轉(zhuǎn)世在魔界之中,而她也找到了她在魔界的內(nèi)應(yīng),而這三天就是她給的期限,且魔界通往各界的通道也已經(jīng)封了,這是逼她不得不現(xiàn)身救他。
魏安之被示眾的第一天便是煞魔山上的魔使前去被警示,‘景清’自然在列。
陽離和念清跟著其他的魔使一同前往魔獄,魔界本就昏暗陰沉,魔獄中更是漆黑密閉,四處無窗,幽禁于地下,陽離心想若不是這里還有些聲音,此地真和她闖入的虛空中無差,幽深寂靜的讓人膽寒。
黑暗中有銀光閃過,不時折射出光芒,那是束縛魏安之的鐵鏈折射出的光線,當(dāng)她們走近的時候,那監(jiān)牢中的燈燭突然亮了起來,魏安之的慘狀清晰的在她們面前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