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日峰上,日照的殘輝拉得老長,七月的暖風偶然間夾帶來傍晚的微涼,掠耳拂面,讓人不禁有心曠神怡之感。
裴莘漁閑步穿過稀松的人群,湊到離逍遙臺約兩米遠的位置,才算真正瞧清了這位瀾音佛子的容貌。
這位身著白色僧衣的佛子看上去的確與她年紀相仿,隆準高額、眉清目秀,不說風神秀逸,面相卻是極為好看的,至少與那老僧暮氣大相徑庭。
聽他侃侃而談、吐露佛經(jīng),雖不是至言妙語,也讓人心神通泰。
當然了,對裴莘漁這種只看聽過片語佛言的人來講,她來逍遙臺,純粹是為了陪盧綰過來閑轉(zhuǎn),順便再瞅一瞅這位身份尊崇、被不少人猜測為轉(zhuǎn)世佛陀的年輕佛子,究竟是怎樣的一號人物。不過,也的確不虛此行。至少從現(xiàn)在來看,這位佛子,還是有些門道的。
盧綰還在離逍遙臺稍遠的地方和韓庶郎情妾意、打情罵俏,裴莘漁則是癡癡然站在逍遙臺下聽了約莫一炷香的辯經(jīng),不知不覺更陷入了失神忘我的空靈之狀。
等著裴莘漁從迷離中回過神來,突然看到那位已經(jīng)辯完經(jīng)、與李念芝施禮謝別后的瀾音佛子,好像有意地朝這她這邊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帶著身后掩映的漫天晚霞,朝她移步走來。
裴莘漁左顧右盼,倉促間又跟那佛子對視了一眼,瞧著他眼中帶有尋找意味的眼神,隱約意識到那位佛子可能是來尋自己的時候,裴莘漁的心突然間有了一陣驚悸的慌亂。
這種感覺很是突兀,照理來說她與這佛子根本就不認識,可為什么會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不成,是書里所說的前生之緣?還是,被不知名的仇家尋到洛黛山來了?
裴莘漁天真的胡思亂想只持續(xù)了數(shù)息時間,就在她還徜徉在幻想之時,那個瀾音佛子,已經(jīng)跳下逍遙臺,站到了與裴莘漁僅隔半米距離的地方。
周圍站著的稷宮學子退身讓開了一條過道,只有裴莘漁還呆在原地不曾動彈。
照理來說,作為洛黛山的主人家,裴莘漁即便不讓路承禮,可最基本的頷首施禮也不應該少。至少不該像現(xiàn)在一樣,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顯得有些不識禮數(shù)。
不過瀾音佛子既沒有怪罪之意,也沒有即刻轉(zhuǎn)道離開,而是合掌朝身前的裴莘漁施了一個佛禮,然后語態(tài)平靜地向裴莘漁問道,“這位女先生,可否借手上鈴鐺一看?”
裴莘漁輕張著嘴,眼前突變的景畫與識海所幻想的情景還未重疊起來,猛然間聽到“鈴鐺”二字,倏地反映過來,有些詫異地看向眼前這位高了她約莫半個頭的年輕佛子,“?。颗?,當然可以?!?p> 這其實算不得什么過分的要求,她裴莘漁“銜鈴而生”的消息在洛黛山不是什么秘密,從她出生起,這則“秘聞”就在汶溪郡城傳得神乎其神,便是入稷宮,也被文太琨這個山長尋過來瞧了一眼。只不過這個連鈴珠都沒有的鈴鐺,這么些年來既無聲音、也無奇異,讓周圍好奇的人早已淡忘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