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隊和三隊共八十號人馬,先后鉆入了這條幽深的巷子內。
夜色越發(fā)暗弱,又仿佛被賦予了魔力一般,將這片幽靜之所染上了如墨一般的顏色。
這個巷子有那么一點不同尋?!獌蛇叺母邩前蔚囟穑睕_云霄,居高臨下地給巷子里的一切帶來了壓迫感。造就了如此昏暗的環(huán)境,卻連一盞路燈都沒有——似乎是被葉思然他們手動破壞了呢。
總之,白晝尚不知曉,這兒的夜景恍若深淵——如同夢魘一般,始終縈繞著小隊所有人的心中。哪怕是覆蓋了夜視儀綠光的小隊,在他們的視野下所呈現(xiàn)出的,也依然是模糊不清的一片,就像是被上了戰(zhàn)爭迷霧一樣,將視線統(tǒng)統(tǒng)蒙蔽。
好在,司空佩不愧是個超階源力者,她能夠穩(wěn)定地向這兩支小隊提供源力視野,這才讓小隊的各位眼前的光景變得逐漸明晰起來。
視野共享。
這便是超階源力者的優(yōu)勢之一。在這之前的源力者無論源力強度、源力量如何,在未成為超階源力者之前便斷然做不到這一點。
這正是一種突破巨大的質變。即便是剛剛突破的超階源力者,仍然與之前所有的源力者在境界上有著天壤之別。
這是此境界下方的源力者所做不到的事——構建源力網絡、連接思維、形成回路。
從而實現(xiàn)畫面、聲音,乃至于思維的共享。
在開啟這個技能后,二隊和三隊共八十個人,則會在司空佩的腦海中呈現(xiàn)出八十塊視野范圍——倒也不用擔心她會眼花繚亂,利用好超階源力高效的思考力,應付這種程度的任務還是游刃有余的。
在擁有了這些視野后,司空佩就可以實現(xiàn)全程的即時指揮,她的思維將會分裂成幾十束,精準地送入每一位的腦中——這意味著,無論是哪一位士兵都能得到司空佩的親自指導。
正因如此,她自然也可以利用源力來擺脫所有人的視野障礙。
到底還是因為感知過于敏銳的緣故——所以想要完成這一點,對于超階源力者來說,是比喝水吃飯還要簡單的事。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與源力技的使用情況相同,構建源力網絡雖說是每一個超階源力者都會做的事——但不管是建成網絡還是維持網絡,無論哪一點都會消耗大量的源力。
如果強行維持著這種狀態(tài)幾個小時,恐怕是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瘋掉。
正因如此,即便是超階源力者們擁有著如此方便的能力,他們也會盡可能地節(jié)約好自己的源力,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不會運用這種能力。
而通常情況下,僅僅依靠傳感器和通訊器便足以應對大部分戰(zhàn)局了,科技給人帶來的本就是如此的便利,確實也沒必要非得使用這種勞心費神的技能。
此刻,兩支隊伍正在朝著巷子的深處推進。
八十號人擠在了這條狹窄的巷子里,但似乎因為兩隊在行動中完美地遵循了秩序,所以這條窄窄的巷子倒還顯得寬敞。二隊走在最前面,隊員們緩緩向前,手里提著的是清一色的淡灰色突擊步槍,槍口迎著夜色探出一抹淡淡的光澤。
敵人始終沒有出現(xiàn)——也就是說,葉思然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他們最后決定如實上報。
“二隊正在前進,一切正常?!?p> “三隊亦在前進,感應器未察覺到敵人。”
“這樣嗎……”
感受著腦海中被分割成八十塊的整整齊齊的畫面,司空佩明白自己的手下并沒有向自己扯謊,但敵人遲遲不肯現(xiàn)身也是一個事實。
于是她用手托著下巴,垂目而思忖道:“雖然他們還沒發(fā)現(xiàn)葉思然,但我的源力卻告訴我,他們毫無疑問地還沒有逃出這兒。”
“果然是有什么陰謀吧?”
“究竟是怎樣的耐心,才會讓他愿意隱忍這么久?”
心念至此,她朝著隊伍頻道輕輕吐了一句忠告:“盯緊點,不要放過任何的細節(jié)?!?p> “明白?!?p> 哪怕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她也不敢確定自己那幫手下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一時不免又焦躁了起來。
于是在心底她就暗暗下了一個決斷,倘若進去的那幫人真的支撐不住的話,她就親自下去救人,免得自家那幫手下又被葉思然當猴耍了。
時間漸漸流逝。
雖然能夠感覺到自己已經深入了很久,但細細地感受了一下后,此刻的時間離破曉似乎仍有不小的距離。
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急躁的心情,陳玉翠不滿地將自己臃腫的身體靠在了墻壁上,頓時激起了一層的墻灰——真的得感謝裝修大師們的傾情捐贈。
此刻遠遠望去的他,就是像一口厚重的笨鐘。
沒錯,負責指揮這兩支隊伍的指揮官正是陳玉翠,不過是一個長相與名字完全對不上的死胖子罷了。厚重的動力裝甲進一步地加寬了他的腰圍,漸漸地把他龐大的身軀擠成了水桶的模樣,看上去莫名有一種滑稽的感覺。
“見鬼了……”
他長嘆一聲,不滿地嘟囔道:“這都干的什么事嘛,逛了半天別說是個人了,連條狗都沒看到,他們到底是多喜歡玩躲貓貓??!
“老大也真是的,非得讓咱做這種敢死隊才干的工作。不過也難怪,誰讓這種工作只有咱才算干得習慣了呢?”
“嗯?”
正抱怨著,陳玉翠卻突然感到前面的隊伍停了下來,急忙停住了腳步,抬手示意身后的隊伍也停下來。
此刻的他正夾在二隊和三隊的中間——他一停,整支隊伍便得以舒展開來了。
于是整支隊伍就這樣停在了一幢小樓前。
“樓里面沒有任何燈光啊……”他抬起頭自上而下瞥了一眼,便很快察覺到了這一點。
這也難怪,當初他們鉆進這條巷子的時候,里面本就是一團漆黑的亂象。
倘若葉思然有心的話,即便這幢樓原本的燈光并無故障,他也會故意切斷電源,以造就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局面,然后伺機在樓里面打個埋伏,就可以打出一次完美的伏擊了。
“即便如此,恐怕還是免不了上樓,畢竟他們很可能就藏在樓里?!?p> 他這樣想著,便吩咐道:“二隊將感應器功率調至最大,隨后率先上樓,徹查每一樓層門戶的鎖型,之后再將其上傳到五隊的頻道,等候開鎖?!?p> “三隊則隨我緊隨,確保不會被敵人繞后?!?p> “收到!”
在得到了相應的指令之后,這支訓練有素的團隊便挨個上樓查鎖,并在進門后挨個徹查了里面的房間,期間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只得繼續(xù)往上查樓。
最終還是查到了最后一層,明明應該是決勝的時候了,此刻的司空佩卻感覺些許的不對勁。
她少有地感覺到了自己的頭正在隱隱作痛。
早在上樓的時候,她便能夠感覺到樓上藏著一股新的源力,并且這股源力還在與自己產生共鳴,并在這層樓的時候變得空前強大。
她猜測,這股源力的來源正是葉思然本人。
源力者能夠輕易感覺到比自己弱小的人,但在感應到與自己同級甚至更強的人的同時,便會有一種莫名的壓力從心底油然而生。
既然能夠產生共鳴,這便足以證明葉思然已經給司空佩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了。
然而,除了這股源力之外,巷子里便再也感覺不到別的存在了,似乎整條巷子里只有一個敵人似的。這與已知的事實恰恰相反,葉思然他們毫無疑問是以小隊規(guī)模出征的,這一點早在之前的偵查中得到了證實。
巷子只有一個出口,這個出口正是由自己看守的。倘若排除掉其他人逃跑的可能性的話,之所以會有這樣反常的情況發(fā)生,恐怕正是因為這股源力正在有意識地庇護著其他人的源力吧。
他們果然就在最后一層樓內啊。
不過雖然感應很強烈,但大概是距離過近的緣故,哪怕是司空佩也不太清楚葉思然他們到底是躲在這兩戶中的哪一戶里。
最后還是按照習慣,二隊還是選擇了先開左邊的門。
然而正當他們將門鎖情報上傳到五隊,并正準備開鎖的時候,司空佩很快便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她急忙喚住了那些準備開鎖的人員。
“先等一等?!?p> 提著開鎖設備的那人連忙停住手上的動作,疑惑地問道:“老大,有什么問題嗎?”
“這間門里……有古怪?!彼樕系纳袂橛行┠?,“這門居然并沒有上鎖?!?p> “這——”
那人急忙輕輕推了推門板,竟真把這門板給推開了。
不僅沒有上鎖,竟還只是虛掩著門扉,如此詭異的景象像極了愿者上鉤的姜太公,就差在門上貼一個告示——“里面有陷阱,歡迎各位入內”了。
“那……老大,我們是應該查另一戶嗎?”陳玉翠試探性地問道。
“不……”
出乎了眾人的預料,司空佩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你們可不要小看葉思然啊。好好想想吧,他在玩弄陰謀詭計這方面堪稱是專家,當初可是令我好好地大開眼界了一回?!?p> “諸位難道不覺得,這看起來就像是葉思然耍的一個空城計嗎?”
“要我說,他完全有可能把陷阱留在另一戶上了鎖的門戶里,然后把自己藏在這間精心布置過的‘空城’內?!?p> “而且這想必也是他出逃的通道,他必然不會在‘空城’內留下太多障礙,所以這間房間倒有可能是最安全的——不是嗎?”
司空佩的這一席話令眾人茅塞頓開,陳玉翠頓時便興奮了起來,當場便要吩咐手下——“趕快,二隊直接抄家伙進去,這一次我們一定要生擒了那廝——”
“慢著!”
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這一次還是司空佩一下子喚住了眾人。
見眾人仍是一副疑惑的樣子,司空佩無奈地解釋道:“別這么心急啊,是不是詭計的問題還有待商榷,萬一葉思然他也猜到了我這一層的想法,故意將計就計正好將陷阱設在這間屋子里呢?”
進去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包括陳玉翠在內的一眾隊員都被司空佩搞糊涂了。
陳玉翠被整得很懵,估計他一時也想不明白該怎么做,只得無奈道:“老大您就下個令吧,我們聽您的便是了?!?p> “很簡單?!?p> 司空佩莞爾一笑,自信說道:“諸位只需要派無人機進去偵查一下便可以了?!?p> “若無人機進去后安然無恙,并且感應到了葉思然的存在,那么便足以證明葉思然他們正是藏在這間屋子內,你們直接派人進去即可。”
“若是無人機被毀,且并非為葉思然他們所擊落,那么屋內必然有鬼。你們便可以放棄這間房屋,直尋下一戶即可。”
“可聽明白?”
“……”
雖然還是有點懵,但他們還是聽明白了。
于是小隊頻道里便響起了各種各樣的彩虹屁——
“妙??!”
“不愧是老大,居然輕松地想到了我們想不出來的事?!?p> “這樣設計,便是可以兩面都照顧到,并且兩面都不犯錯。不愧是老大,厲害啊!”
“高,實在是高!”
聽著自家手下們興高采烈地拍著自己的馬屁,司空佩的心底卻并沒有多少觸動,她甚至還有一點想笑。很顯然,她已經多少習慣自家小弟恭維自己的那副嘴臉了。
唯一令她感到擔憂的,恐怕就是自家人智商如此短缺,萬一以后還遇上和葉思然一樣的對手,她也不敢保證那幫手下們會不會被賣了還幫人家數(shù)錢。
然而這一點也的確是無可厚非的。想想吧,你能指望那一群社會不穩(wěn)定分子中有多少人曾上過軍校?曾學過戰(zhàn)術?曾練過戰(zhàn)法?
這根本無法保證吧。
“行了,至少現(xiàn)在還有我在,葉思然姑且還騙不到我那幫愚蠢的手下?!?p> 她這樣暗想著,得意的神色雖不顯于表,卻仍舊藏之不住,于是便暗自偷笑了一下。她此刻只是感慨——葉思然的想法雖然精妙,但自己畢竟技高一籌,還是拆穿了他的把戲。
然而,很快她就不會這樣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