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魏白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就在先前,他的肩膀在高鐵窗戶上緊實的靠著,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印子,一旁的乘客起身離開,書包的拉鏈在碰到座位后發(fā)出來刺耳的摩擦聲,魏白此刻才從思緒之中被拽了回來,從右臂傳出的劇烈的酸痛感像是決堤的水流席卷全身。
魏白輕咬了幾秒自己蒼白的嘴唇,以此來轉(zhuǎn)移右臂的疼痛,他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索性起來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
坐的時間太久了,麻木的酥感從腳底傳來,小腿好似被打了石膏一般,險些將他絆倒。
但是轉(zhuǎn)身的時候又和拖著行李迎面走來的女生撞了個正著,魏白感覺自己的胸口有撞擊感,不過輕輕的,算不上疼。
“對不起?!?p>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魏白。
魏白搖了搖頭,示意沒關系就繼續(xù)朝著廁所走去。
鏡子中的魏白看上去臉色發(fā)白,呼吸帶著嚴重的鼻音,從昨天開始到現(xiàn)在他都未曾合眼睡一會兒,眼睛看上去很泛腫,他取了一捧涼水打在自己的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一旁有些泛黃的抽紙中只剩下了一張巴掌大的干紙巾,魏白將就的擦了擦,臉上還掛著些水珠。
從衛(wèi)生間出來回到座位的時候,他又看到了那個女生,他沒太記住女生的樣貌,但是她身上掛著的一個黑色卡通包包讓他印象深刻,他有一個一樣的。
女生還在兩人相撞的地方,有些笨拙的向上放著行李箱。從魏白的方向看去,她的手腕都磨得紅了。
“給我吧。”魏白一米八幾的身高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就將行李塞了進去,“還有需要我?guī)兔Φ膯???p> “謝謝你。”女孩搖了搖頭,眉頭一皺,“不過你的衣服......”
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魏白白色的短袖胸口,留下了一團黃黃的印記,“好像是我剛剛裝上后蹭到的,第一次化妝,不太會......”女孩有些尷尬的站在原處,像是等待著法官作出最終審判一樣。
魏白拍了拍胸前的印記,沒有想到這種化妝的東西居然越拍越粘的到處都是,如此也就只好作罷,“沒事,”魏白看著那團被自己硬生生抹開的淡黃色,又看了眼面前的女孩,淺淺笑了笑,“很漂亮?!?p>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女孩也順勢坐在了他的旁邊,拿出自己的車票,給他看,“好巧?!?p> “嗯。”
女生上車后,有些不自然,想和魏白說說話,一時又不知道怎么開口,魏白也是一直盯著窗外看,不說話,看著就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她只好從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了相機,翻看著上面的照片,雖說都是業(yè)余水平,但是看的出來,每一張她都很喜歡。
窗外的風景有些好看,她就看看相機,看看窗外。
“想要拍窗外的風景嗎?”魏白開口問道。
女生抬頭看了看魏白,“嗯嗯,”她點了點頭,抱著相機的雙手都握的比平時更緊了一些,“方便嗎?”
“當然?!蔽喊走€是淺淺的笑笑。
隨機兩人就換了座位。
“我叫陳小木,你叫什么名字啊?”陳小木坐在窗邊的座位上,整理好衣服,將相機的鏡頭擺在合適的位置上后,開始拍窗外的風景,也沒有回頭看魏白,不過她可以從窗戶的倒影上看到魏白的影子。
魏白這時候才仔細的看了看陳小木,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她的臉上,仿佛發(fā)著光一般,“我叫魏白?!?p> 手機震動了幾聲,魏白的心就跟著抽動了幾聲。
當時離開這座成長的城市,是父母不想讓他始終陷入將魏菀弄丟的愧疚之中無法走出來,時隔一年,再一次回到這里,也是因為魏菀。
他在網(wǎng)上尋人的帖子在石沉大海之后有了些許的水花。
在昨天,有一個人給他發(fā)去了一張泛黃的舊照片,上面坐在別人懷里笑著的小女孩和魏菀小時候長得很相像。
當天魏白就買了車票往回趕。
“消息可靠嗎?”是何似發(fā)來的消息。
“我不知道?!?p> 魏白感覺此刻自己的手中直冒冷汗,從魏菀走失的那一刻,他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她,聽到有魏菀下落的時候,也更不顧不上去判斷事情的真假了。
“你怎么了?”坐在他旁邊拍累了的陳小木看著他,發(fā)覺他有些不對勁,用手輕輕拍了拍他,“沒事吧?你暈車嗎?”
“沒事沒事?!蔽喊讚u了搖頭,看了眼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還有十分鐘就要到站,他感覺此刻自己的心跳的更厲害了。
離開的時候,他又幫陳小木取下了行李箱。
“你真的沒有事?”要分開的時候,陳小木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沒事?!蔽喊妆粏柕亩加行┎缓靡馑剂?,撓了撓頭。
“那好吧,謝謝你今天幫我?!闭f罷,陳小木拖著自己的行李箱離開了,魏白朝陳小木離開的方向看去,她的行李箱上還印有一只黑色的小貓咪。
手機有傳來一陣震動,是何似打來的電話,她和莊文澈已經(jīng)在約定好的地方等著他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出了車站,魏白就朝和那個給他照片的人約定好的地方跑去。
車開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就看到了在路邊等著他的兩個人。
何似和莊文澈一前一后上了車,坐在后排。
從車前面的鏡子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魏白都要皺成麻花的額頭,炎夏中即使車內(nèi)開著空調(diào),魏白還是在向外冒著冷汗。
他也許自己都意識不到,現(xiàn)在的他臉色是多么蒼白。
“你想好了嗎?我在那個地方上的小學,我不記得有這么一戶人家,在我的記憶之中也沒有和魏菀相像的小女孩啊?!焙嗡朴执_定了一遍,魏白從網(wǎng)上得知到的地方,是何似上小學的地方。
“讓他試試吧?!鼻f文澈阻止了何似繼續(xù)說下去。
莊文澈明白何似的擔心,如果被騙又會是一次不小的打擊,可是如果不是,這對魏白又會是多大的一次遺憾。
僅僅十五分鐘的路程,魏白感覺過的尤其的漫長,有一個世紀那么的久遠。何似和莊文澈跟在魏白的身后,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也幫不上任何的忙。
看到來交接的幾個人,莊文澈對這件事的可信程度降到了最低。
“你先把一萬塊錢給我,我就把照片交給你。”那個人染著黃色的頭發(fā),手里掐著煙,黑色的緊身褲貼在身上,歪著身子站著看著他們?nèi)齻€人,他的身后也跟了兩個和他打扮一樣的人。
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譜,只有此時的魏白顧不上這么多了,從包里翻找著卡。
“我要現(xiàn)金?!?p> 領頭的人看了眼魏白手里的卡,沒有接。
“你不是說好銀行卡就可以的嘛!”魏白有些壓抑著怒火,手心中握著的卡仿佛都要被自己折斷了,身后的莊文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先把照片拿出來讓我們看看,我們怎么確定這張照片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你們后期合成的,那你們拿了錢跑路怎么辦?”莊文澈看著那三個人。
“我們騙你干嘛?”領頭的黃毛不是很服氣,把煙手里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從兜里掏出那張皺皺巴巴并且泛黃的老舊照片,“一手交錢一手交貨?!?p> 那人將照片在他們的眼前晃蕩了幾下,又重新收了回去。
對魏白來說,現(xiàn)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張舊照片了,魏白說什么都要拿到,打了出租車就去銀行取錢。
回來的時候,約定好的地方那三個人已經(jīng)不知道去了那里。
魏白也聽不進去何似和莊文澈提出的任何建議,在這個地方來回的尋找剛剛的三個人,因為禁止,摔倒了好幾次,腿上的鮮血將雪白的褲子都染的通紅。
勸不住他,兩人也只好陪著魏白來來回回的尋找。
“別報警!”
這一聲喊叫將幾個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
遠遠看去拐角處一堆人圍個圈,魏白看到最中間的是剛剛那三個人,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撥開人群,把錢掏出來放在他們面前,嘴里不停的重復著“照片”。
“魏......魏白?”
一個女生將魏白從人群之中拽了出來,“你怎么了?”
那人正是陳小木,魏白的力氣很大,抓的陳小木的手腕生疼,她不知道魏白為什么突然這么激動,和在高鐵上看到那個有禮貌安靜的人完全不一樣,她現(xiàn)在只能盡力將他從喧鬧的人群中帶出來,讓他可以冷靜冷靜。
魏白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三個人,熙熙攘攘的人群聲音如同泄了氣的氣球癟了下來,遠遠地,他聽到喘著粗氣喚他名字的何似,他掙扎著,想要告訴何似,他找到那幾個人了,他有希望可以找到妹妹了。
但是他的嗓子仿佛被塞子緊緊的塞住了,不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發(fā)出一點的聲音,恐懼像烏云一樣盤旋在他的上空,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夏日灼熱的太陽曬傷了大地,也融化了他僅有的視線,他沒有等到眼前的一切變的清晰,疲軟的身子變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