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零章 鹿?jié)刹枵?/h1>
“不用自報家門,樂云誰不認識二位神仙?我不回!”
曹得助、曹不助二人皆是官府禁衛(wèi)衣衫,起身,向幾步追上的秦蒼和陸霆抱拳行禮,又道:“小侯爺,我等……”
“誰是小侯爺,我是鄺野!”
“是!小鄺爺,我等奉城守之命,邀小鄺爺府衙叮叮亭一敘?!?p> “不去!”鄺野干脆,拉著兩人就要走。
“小鄺爺,城守還有幾句話,差我?guī)Ыo小鄺爺。”
說完,就見曹得助向前一步,做出龍鐘之態(tài),壓低聲音。
“鄺野,知意爺爺想你啦!爺爺老了,念舊,你出門在外這段時日,我總想起你小時候尿濕被褥害羞的樣子。那時候,你整日在河邊夕陽下奔跑,捉了魚蝦,都拿給知意爺爺看。啊,真是懷念??!爺爺老了,身體欠佳,也不知還剩多少時日。若真是你回樂云了,就來我這兒看看吧?!?p> 曹得助將老城守淚光閃爍,孤寡卑微的形象復刻在目,連秦蒼這等無爹無娘的看了也心生動容。
“別抒情了,我回沒回來他不清楚?”鄺野見怪不怪,毫不心軟:“在陰烏紗,那群女子沒他授意敢來惹我嗎?再說我每隔五、六日就要與他書信一封,難不成回信之人都是他的代筆?”
鄺野沖著傳達之人連連逼問,然而曹得助已經(jīng)完成轉(zhuǎn)達任務,身姿矯健回到原位站好,復歸面無表情。
“……等等!你們倆怎么都在這兒?怎么不跟著我爹?”
鄺野與如今樂云城守關系匪淺,秦蒼和陸霆作為外人不好勸什么,正等著鄺野自己決定,卻聽他急促一問。
這時那個叫曹不助的禁衛(wèi)抬頭。
“小鄺爺,老爺有一事差我等小鄺爺回樂云后轉(zhuǎn)達?!?p> “何事?”
“這……”曹不助看看另外兩人,甚是為難。
“說吧,不是外人?!?p> “不行,老爺說了,‘小鄺爺過于單純,他眼中什么人都是內(nèi)人’。”
“讓你說就說!”鄺野抬腳就踢,被二曹輕松避過,倒是自己差點閃了腰。
“老爺……他去了豫楓嶺?!?p> “什么?!”鄺野剛被秦蒼攙住,又支開身子:“什么時候的事?信里為什么沒人告訴我?”
“這……”曹不助對這架勢儼然有點招架不住,勉強道:“因為這件事還需對樂云百姓保密?!?p> “對我也要保密嗎?那是我爹!”鄺野氣得牙齒發(fā)顫:“豫楓嶺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了他的命。王知意就答應他了?!裴岑呢?平日屬他愿意給我爹當兒子,他可同去了?”
“回小鄺爺,沒有。裴將軍今日也在叮叮亭。若是小鄺爺有什么要問,回府衙,可一并得見?!?p> 讓鄺野拋下自己爹,先帶他們?nèi)で窠亠@然不合適。于是秦蒼拉過他道:“不若你直接向他們引薦大霆子?”
“不可?!?p> 鄺野將人往后拽了幾步,小聲道:“你們有所不知。屢次拍板和談媚敵之人就是城守王知意,他對游說‘可戰(zhàn)’之人全然不待見。裴岑也是站我爹那一隊的,主和,在南營有絕對的信服力,不可小覷。我們從邱劫那處入手尚可斡旋,若是現(xiàn)在去府衙直抒胸臆,定給他們轟出去,到時候就真沒機會了!”
可話音未落,禁衛(wèi)聲音再次響起:“小鄺爺,城守還說了,有朋自遠方來,先禮后商。許久沒有客商來樂云,叮叮亭已備下樂舞好酒,為友人接風洗塵。之后若友人要去其他地方,亦可引路。”
“就你耳朵尖?非禮勿聽懂不懂!”鄺野回頭瞪著曹得助。
秦蒼回身與陸霆交換神色。樂云對人口流動謹慎,他們兩人是由鄺野直接帶入,未經(jīng)篩查。雖入樂云,府衙不可能就此不聞不問。
“你帶大霆子去,只當真是商人,不提戰(zhàn)事就是?!鼻厣n想想道。
“那你呢?”
“我能不能去鹿?jié)煽纯???p> 鄺野看看天光:“行啊,一日往返來得及。”
可是陸霆猶豫:“你自己去?”
事前兩人并未商議過鹿?jié)尚谐蹋厣n突然提議,陸霆不解。
“想來樂云建功立業(yè)的是你,鄺野要引薦給邱先生的人也是你,既然人家都布置了接風宴,你就去去看看嘛。有機會聊聊最好,不行,也別浪費人家心意。我是來蹭吃蹭喝的,天氣這么好,本‘茶商’要去觀賞一番。”
“我不去赴宴,我陪你去?!标戹獡摹?p> “放心吧,這是樂云,安全。況且在他們查清我們與豫楓嶺勢力無關之前,也該有一人留在樂云城中,免得不必要的誤解?!?p> 鄺野引陸霆赴宴府衙叮叮亭。秦蒼并不同往。于是請曹不助帶自己去了鹿?jié)伞?p> 鹿?jié)膳c樂云主城不遠,策馬往山上走,林蔭遍布,呼出的氣有了形狀,一遇冷化作水霧,落在口鼻周圍,涼沁沁的。
曹不助一路駕輕就熟,但一遙望見鹿?jié)缮秸?,就不再向前?p> “曹將軍不怕我走丟了?”
曹不助操著一口不太利落的普通話,笑得靦腆:“來去山路只有一條,姑娘落日前歸來就是。”
告別曹不助,秦蒼牽馬入寨,界碑旁坐著一個正在編花環(huán)的老婆婆。
婆婆腳邊放了一只竹籃、一只背簍;竹籃中有繡了一半的扇面,背簍里是嫩嫩的茶葉和幾只編好的小花環(huán)。此刻天氣好,陽光透過林木落在她身上,暖呼呼的;在她手中,細小的莖葉、舒展的花瓣都變得滑溜溜,如蛟龍般游走,不一會兒又一個小花環(huán)折好了。
婆婆聚精會神,秦蒼不想打擾,本想錯身而過,可是那婆婆卻抬頭叫住了她。
“姑娘往鹿?jié)扇???p> “哦……對!聽說鹿?jié)刹鑸@與別處不同,我想去看看?!?p> “哦!你是茶商?”婆婆只遲疑片刻,就明白了什么似的,將花環(huán)放入背簍;撣了撣藍色圍裙上的花瓣,腿腳利落地站起身:“我知道了,你是來找二妹的!我?guī)闳?。?p> 二妹是誰?
“不勞婆婆。我就只是四處看看,況且我不認得二……”
“我知道,我知道??纯床枭?,看看霜片茶嘛……我們鹿?jié)擅赖?!讓二妹帶你去逛逛。來,你幫我拿這個?!?p> 老人家不見外,說完將竹籃塞給秦蒼,自己背著簍。二人一馬向林深處寨子走。
秦蒼驚訝于老人家對一個外來者如此放心。不過說真的,若不去見那位“二妹”,自己也不知該去尋誰。
越過樹林,視野開闊起來。不遠處起伏的茶山上有許多背著竹簍、穿戴本族服飾的女人。女人們埋頭采茶時,方正的帽檐擋在前額,銀耳墜一閃一閃,彩色花紋縫制在夜幕般深藍的衣裙上,手指在翠色的茶葉尖上上下輕啄。靈動得很。
“二妹!”
老婆婆嗓音洪亮,其中一個小姑娘似乎受了驚嚇,手中一抖,猛得抬頭;看見是熟人又霎時綻開笑顏,甜滋滋得回了一聲“哎”,就往這邊跑。
女孩僅豆蔻上下,容顏可用嬌嫩來形容;骨骼尚未發(fā)育完全,撐不住兩頰盈盈浮雪般的肌膚;這樣強的日光下只有一層細細的汗珠,未見絲毫黝黑。
到了面前,小姑娘假作生氣,插著腰問:“孫婆婆,你是不是又偷懶,采茶到一半跑去折花環(huán)了?
“我……我沒有!是她,她讓我?guī)兔?!?p> 小姑娘的目光轉(zhuǎn)向?qū)O婆婆身邊被指控的人:“這位是?”
“我叫秦蒼。”
“她是來買茶的!”婆婆搶過話來,像是小孩子等待夸獎。
“好好好!孫婆婆,我?guī)毓媚锼奶庌D(zhuǎn)轉(zhuǎn)。”叫二妹的小姑娘無奈搖搖頭,笑瞇瞇跟老人家說完,又對秦蒼道:“秦姑娘來得正是時候,這時霜片最好!我叫尤龍,寨里人都叫我尤二妹。我?guī)Ч媚镒咦撸o姑娘講講。若是遇到姑娘喜歡的,價格可與我商定;若還想再看看再做決定也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