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搶手
“小心！”
“小兒子！”
陸歇正朝馬車方向，但見小男孩掀開車簾一角，往前一撲，頭臉就要著地?？觳缴锨?，一把將他攬入懷中！小孩子手里還攥著車簾，被陸歇一帶，車簾掀開，露出驚慌失措一張小臉。
秦蒼速度不慢，手已觸到了孩子的衣帶，剛要抓緊，誰道車外一個力道就把小孩兒扯了出去！正驚呼，車簾大開，熟悉的身軀立在自己眼前。
眾人目光被陸歇牽扯，齊齊聚集車輦。就見一個年輕女子跌坐在車內(nèi)、珠釵輕顫、花容失色。她顯然受了驚嚇，此刻抬著頭，一雙眼秋水盈盈瞧著陸歇，我見猶憐。
陳煜想：誰說璃王府這兩個無欲無求？一個至今未娶，不過是惦記著我姐姐；一個在車中藏了個妖精。
巽風(fēng)想：這是陸歇的妻子？要不然以她做文章，責(zé)令他們回府？
陸歇想：不是叫她在車內(nèi)等著嗎？怎么出來了。于是靠近些，想盡量擋住秦蒼頭臉。
可已經(jīng)晚了。
“這可是弟妹？初次相見，不知王妃在車中。陳煜多有唐突，還望王妃見諒?！?p> 趕鴨子上架。
這等時候，兩人才又清晰地意識到，他們還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彼此眼色一對，秦蒼向巽風(fēng)的方向揚(yáng)揚(yáng)下巴，卻見男人輕輕搖了搖頭。便知原來陸歇剛才并非逗趣，是真不想跟這位“巽風(fēng)哥”回璃王府。
秦蒼不明就里，但選擇依他意思。
于是牽起嘴角，向陸歇伸出手，由他攙扶下了車，再向兩人依次行禮，甜甜道：“秦蒼見有故友前來迎接王爺，又有機(jī)要相商，這才避于車內(nèi)、未曾路面。幼子驚擾各位，望二位大人海涵。”
這一家三口面前一站，倒是賞心悅目。只是瑞熙王成婚一年，孩子卻4、5歲大，眼見王妃年紀(jì)尚小，小孩窩在陸歇頸間那叫一個親，一猜該是瑞熙王從外面帶回來的血脈。
陳煜干笑幾聲：“王妃無需客氣。無妨無妨?！?p> 巽風(fēng)倒是真不客氣：“你這樁婚事，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璃王府不認(rèn)?！?p> “巽風(fēng)，你這話無理！”
巽風(fēng)不知這兩人不和，鬧了一路，自己的話正撞在陸歇槍口上，氣得男子連“哥”都不叫了：“我與蒼蒼的婚事是王上御賜。這一年蒼蒼陪我遠(yuǎn)赴北離、歷盡艱險，數(shù)次與我共赴生死！她尚未道半個不字，我已是感激不盡，無以為報(bào)。況我鐘情于她，我二人亦早已心心相印，于理于情皆無可厚非。巽風(fēng)，我將你視作兄長，我言行不妥你盡可斥責(zé)；但秦蒼，誰都不許道她不好！這場婚事，璃王府認(rèn)也好、不認(rèn)也罷，我陸歇不在乎。我只要她！”
陸歇邊說邊將女子半擋在身后，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輕輕牽住秦蒼的手。
明知道他這是對外人的說辭：別說“心心相印”，從一開始這婚事就是場騙局，況且現(xiàn)在兩人對北離之事還尚未和解?？杉幢闳绱耍@份捍衛(wèi)還是讓女子心頭一暖。
“別別，都是一家人！莫傷了和氣?！?p> 陳煜想邀陸歇，誰道半路殺出璃王府的人。礙于身份，他不敢多言，氣惱得緊。本想著此次作罷，來日方長。但見這兩方竟為瑞熙王妃的身份對峙起來。
陸歇言辭憤慨，一腔維護(hù)寫在臉上，全然不顧鎮(zhèn)南王左右之人顏面。這真不似裝的。陳煜便覺傳聞或許有幾分真：一府二王果然不洽。一時間又覺來了機(jī)會。
可剛要“好言相勸”，就聽遠(yuǎn)處又有人馬前來。
這一天之內(nèi)，陸歇竟成了三路“劫道”者爭搶的香餑餑！
可這次，來人與前不同。聽音有一主隊(duì)，而四周卻皆有聲響。
秦蒼見四周草木驚起，飛沙走石，不知是敵是友。正四下望，卻覺陸歇捏了捏自己的手。
來者僅十余，卻掀起一片狂瀾，除為首者陸雷，皆銀盔蒙面。
臨近，僅陸雷一人下馬，不理旁人，徑直陸歇身前，跪地一拜：“無名軍迎接主上來遲，請主上責(zé)罰。”
無名之軍精于暗殺，隱叢林溪澗，似千里之外又近在咫尺，要人性命如探囊取物，這在西齊朝中不是什么秘密，陳煜亦早有耳聞。此刻風(fēng)土大作，不像天意倒如人為；身后坐騎也不知受了什么驚嚇，像是感知威脅，躁動不安、低低嘶鳴。陸雷帶的人雖不多，但不知眼耳不能及之處是否還有埋伏？叫人心有余悸。
“叫什么‘主上’？搞得跟山頭賊匪一般。”巽風(fēng)不知是真看不慣，還是故作揶揄，反正眉頭擰得更緊。
但陸歇對此不以為意。
秦蒼抬頭看，見男人揚(yáng)一下頭，示意陸雷起身，再沖著前面兩人道：“二位都不是真心邀我之人，既然如此，那爺便回自家去處了。陸雷，照顧好我兒子！”
說罷，將懷中小孩兒交由身邊男子，再回頭朝秦蒼一笑，拉住她便往陳煜那頭棗紅色的戰(zhàn)馬身邊跑！
待將女子抱上馬背，自己坐在她身后，拉起韁繩，這才轉(zhuǎn)過頭：“無名軍是西齊的軍，追隨西齊的王。但現(xiàn)在帥印在我手上，我就是他們主上。他們愛叫什么叫什么，巽風(fēng)哥，你管不著。陳煜兄，酒宴就算了，多謝你的馬！”
說完，一踢馬刺，戰(zhàn)馬疾馳。瞬間，風(fēng)沙立刻鼓起兩人衣袍，不多時，眼見這一騎就要消失在叢林盡頭。
陸雷一看，也不多言。放下小孩，規(guī)規(guī)矩矩朝兩位大人抱拳一拜，再抱起孩子上馬；招喝身后蒙面之人。頃刻，這一隊(duì)同先前陸歇一家乘坐的馬車一道，跟著自己“主上”絕塵而去。與此同時，原本山林中怪異的響動也逐漸消失，猿啼鳥鳴一如既往。
來匆匆、去匆匆。
掀起一陣塵埃，留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這京郊綠化不行啊?！标愳媳幌破鸬哪嗤撩粤搜郏鲎炖镌?，驅(qū)扇空中塵霧，眼縫暗瞟巽風(fēng)。見這位將軍也被沙土嗆得不行，一副管不住家中小輩的憤怒與無奈，便問：“巽風(fēng)將軍，就這么讓瑞熙王走了？”
巽風(fēng)一甩袖子：“這等不成器的，管也沒用！”
陸歇既已離開，陳煜不免失落?？墒墙袢找膊⒎前着芤惶耍@位瑞熙王與璃王府眾人真真假假的關(guān)系值得再探，消息也需向王上稟報(bào)。于是長嘆一口氣準(zhǔn)備離開。
巽風(fēng)聽聞陳煜嘆氣，回過頭，看看他、再看看掩在沙土中的重裝甲隊(duì)伍：“怎么？瑞熙王走了，陳將軍失了酒友，想邀在下前去家中做客？”
“不敢不敢……不不！寒舍大門永遠(yuǎn)恭迎鎮(zhèn)南王、巽風(fēng)將軍和璃王府上上下下每一個人！”
陳煜說罷，見巽風(fēng)沒有繼續(xù)發(fā)難，便想離去。于是借故道別，往自己隊(duì)伍那頭走?？蛇@才意識到，自己的良駒已被陸歇那小子順走了，頓時牙癢癢。但又能如何？
巽風(fēng)見陳煜怏怏帶一席人走遠(yuǎn)。心想，記得這人年少時雖囂張卻也是磊磊落落，怎么回到京中后行事作風(fēng)變得如此瑟縮？沒有人壓他一頭，他卻偏要故意伏低做小。不知是怎么想的。
再看另一頭陸歇離去的方向，夕陽在側(cè)。
也罷，促馬帶人回璃王府復(fù)命。
只是他們都不知道的是，眾人離去不多久，一輛小型馬車沿著前人的車轍印前進(jìn)。車內(nèi)女子正低著頭，輕撫自己仍舊平坦的小腹。
是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