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個暗紅色的嶄新戶口本被送到了慕容手中。
翻開一看,只有一頁人員信息被夾在許多空白頁中,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戶主陸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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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時間就這么不經(jīng)意的消逝著。
不知不覺,再有兩天就要到高考的日子了。
教室內(nèi)。
慕容正一言不發(fā)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不出意外,她應(yīng)該不會再回本班了。
準考證已經(jīng)分發(fā)了,她不在本班參加高考。
路露的事件結(jié)束之后,路家就出面讓學(xué)校結(jié)束了慕容的處分,但路露本人卻因為精神方面出了問題而長期休學(xué)。
那之后,路父等人也經(jīng)常聯(lián)系她,想要緩和家人之間的關(guān)系,卻被慕容禮貌而疏離的拒絕了。
她,不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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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穿著干凈修身校服的少年,站在夕陽下,出色的長相,溫潤的氣質(zhì),將他稱托的像個翩翩少年郎。
只是這少年郎神情高冷,仿佛獨立與熱鬧之外。
這一刻,他周身彌漫的只有孤寂,像一座無法摘下的高嶺之花一般,難以接近。
但,這樣的表象被淡然經(jīng)過的少女打破了。
“慕容同學(xué)!”
江黎已經(jīng)不似一年前的瘦骨嶙峋,白皙的少年,揚唇一笑,紅唇微動,正呼喚著女生的名字。
他邁開長腿,小跑著靠近她。
“一起回去吧?”
慕容看著面色紅潤的少年,輕頷首。
畢竟已經(jīng)一起住了近一年了。
慕容對此沒什么特別的感覺,至于江黎是什么想法,旁人就無從知曉了。
“今晚想吃什么?”江黎嗓音清冽,耐心的詢問著。
“都行?!?p> 江黎沒被少女一如既往的冷漠態(tài)度打擊到,反而掛上更加溫和的笑容說:“那今晚清炒時蔬……”
“好?!?p> -
是夜。
這一夜下起了暴風(fēng)雨。
【宿主大人!你不進屋去嘛?】會被雨水淋濕的吧?
“不用?!?p> 這些雨落不到她身上。
系統(tǒng)仔細掃描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無論是雨水還是風(fēng),都仿佛怕驚擾到少女一般,自覺的避開這一方小世界。
【宿主大人好厲害…】嗚嗚嗚,它這是契約了個什么大佬。
沒什么厲害的,這方靈氣缺失的小世界,只有殘存的天地法則在維持著生存。
哪怕她現(xiàn)在神魂受損,也不是這等天地法則可以驚擾的。
一人一統(tǒng),就這么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沒有人注意到房內(nèi)的少年透過窗口看到的怎樣驚人的一幕。
深夜,江黎被磅礴的雨聲驚醒,起身透著窗,想看一眼,確認陽臺上的她會不會被雨淋到,卻無意間看到了風(fēng)雨主動避開她的一幕。
他來這長住之后,也曾想和慕容交換休息的地方,但慕容并不搭理。
時間長了,江黎便明白,慕容是喜歡那一處的。
之后,心神安定的少年作息十分規(guī)律,從沒這般深夜偷看過她。
江黎回過神,緩緩回到床上,沉息閉眸。
“無論你是誰,我都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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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家中跑出來的少年是阮玲玉手下的免費勞動力,她怎么會不來逮回這個任勞任怨的‘仆人’呢。
記得是月考結(jié)束的那天。
阮玲玉去了學(xué)校,守在校門口,揪著江黎的耳朵,直接將他拽回家了。
…
儲物間內(nèi)。
“小畜生,皮癢了嗯?”
阮玲玉手里拿著平時打掃用的雞毛撣子,毫不憐惜的抽在瘦骨嶙峋的少年身上。
被打的少年,衣服下的皮膚,立刻紅了起來。
“說,這段時間跑到哪里去了!”阮玲玉又狠狠抽了一下,厲聲道:“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賤人哄的你連家都不回了?!?p> “老娘累死累活的把你拉扯這么大,家里的活你都不干,你還是個人嗎?”
“養(yǎng)條狗都比你懂事!”
“小畜生,我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孝道!”
“什么才叫聽話懂事!”
江黎一言不發(fā),麻木的將身體蜷縮在儲物間最黑的角落里,就那么讓阮玲玉一下又一下的抽打。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是他太貪心了。
啪啦——
是玻璃碎掉的聲音。
阮玲玉聽到這聲,停下打人的手,咒罵道:“是誰家不長眼的狗東西把老娘的玻璃窗打碎了!”
“看老娘不,啊——!”
“你是誰!”阮玲玉拂了拂受驚嚇的心口。
她被突然出現(xiàn)在家里的少女,嚇得魂都快沒了。
但少女沒搭理她,只是握著手里的棒球棍在砸東西。
專撿貴的東西砸。
“別砸了!”
“別砸了!??!”阮玲玉沖上去,想要撕扯,她怒吼道:“你個小賤人,發(fā)的什么瘋!”
“你兒子,欠我錢?!?p> 清冷少女伸手,輕松的推開沖過來的阮玲玉,冷聲道:“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p> “他還不起,那就你來還?!?p> 【宿主大人沖沖沖!】
“這樣的任務(wù),你最好少發(fā)布?!?p> 【……人家也是為了功德卡的嘛!】而且好刺激?。?p> 嘻嘻嘻!
阮玲玉欺軟怕硬,瞧著打不過慕容,便張開雙手擋在了新買的液晶電視前,但她目光瞥見少女一副不近人情,準備沖她揮棍子的模樣,忙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躲開了。
刺啦——
液晶電視碎了。
阮玲玉回頭怨恨的看了眼少年所在的儲物間,咬牙切齒道:“他欠的錢,憑什么讓我還?”
“你是他媽?!?p> “呵呸!這小畜生的媽,我不當也罷!”
“哦?”慕容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手里的棒球棍,道:“這是你想不當就不當?shù)???p> “你一天不還錢,我就來砸一天。”
【哇~宿主大人演的惡霸好像呀!】
“呵?!?p> 【……】怕了怕了。
“不!”
阮玲玉忙跑回儲物間,狠狠地扯著少年的頭發(fā)將他拖了出來,大聲道:“我要和這個小畜生斷絕關(guān)系!”
“他欠的錢,老娘才不會幫他還!”
阮玲玉根本不在意江黎欠了多少錢,更何況如果欠的不多的話,這混混怎么會找到家里來!
還砸東西!
阮玲玉罵罵咧咧的暗自又掐了萎靡的少年幾下,恨道:“老娘就知道你是個掃把星,自從生了你,我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p> 江黎聽完,渾身發(fā)冷,哪怕頭皮傳來劇痛,他也一聲不吭。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出生……但出生是他能選擇的嗎?
慕容冷著眼看著這一切,從身后憑空掏出了一張斷絕憑證書。
這是系統(tǒng)從網(wǎng)絡(luò)信息部小王那里套來的,是具有法律效應(yīng)的。
“簽了它,你兒子欠的錢就與你無關(guān)了?!?p> “當然,如果你擔(dān)心這小子會吃不消,那你現(xiàn)在就把債給還了?!?p> 阮玲玉聽完,立馬像甩開爛攤子一樣,忙道:“我簽!”
說著,她麻利的搶過去,不顧字跡是否潦草,直接簽了,甚至還按了個手印。
“把這個小畜生帶滾吧!”阮玲玉厭惡的看著江黎,又道:“以后可別因為這小畜生的事,再來找老娘的麻煩了?!?p> “當然?!蹦饺輪问痔崞鹕倌辏忠荒_踹開了大門,道:“如果你以后想借高利貸,可以留個聯(lián)系方式?!?p> 阮玲玉黑著臉,暗忒一聲神經(jīng),‘啪’的一聲直接關(guān)上了門。
門外。
慕容垂眸看了眼傷痕累累的少年,轉(zhuǎn)瞬消失在了門口。
而江黎只依稀記得,自己是被她救出來的。
但,他不后悔,反而很慶幸。
他陰暗的人生,從那一天開始,終于有了轉(zhuǎn)折。
他只知道,是慕容,將他從那個狹小又陰暗的儲物間里拯救了出來。
前半生渾噩,他從不敢奢望有什么目標,但現(xiàn)在他有了,他最大的奢望就是她。
她是他的目標,也是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