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她伸手揉了揉模糊的眼睛。
感覺一切好像還是在夢中一樣,她已經(jīng)擁有了人的身體了。
屋子里點起了燭火,黃黃的燭光填滿整個屋子,看起來是十分溫暖的顏色。
她坐起身,薄被順著她的起身而滑落到腰側。長發(fā)未束垂直下來,散落在前胸后背,還有幾綹調皮的跑進她的嘴巴里。
她吐著舌,然后用小手揪著,把嘴巴里的頭發(fā)都拿了出來。
等她弄完抬頭望去,她看見了眼前日思夜想的背影。
沙華正坐在書架旁的案桌上看書,背對著床。
那么挺直寬廣的背,看著就十分溫暖。
她想了想,現(xiàn)在自己是不認識沙華的,一定不能露餡了。
于是她假裝著是第一次見面那樣,開口問道:“大哥哥,是你救了我嗎?”
“嗯?你醒啦?!鄙橙A一聽到聲音回頭,看見塌上的小姑娘已經(jīng)自己坐了起來,就放下書起身走近。
“是貧僧昨日在山下救的你,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會自己一個人大清早的摔在山腳?”
“我...我...”她結巴著答不出來,生怕自己說錯點什么就會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妖怪。
只能呆呆的望著他,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淚光:‘怎么辦怎么辦?要讓他發(fā)現(xiàn)了嗎?萬一他討厭我了怎么辦?’
沙華看著女孩突然蓄滿淚水的眼眶,有點措手不及,結結巴巴的說道:“哎,好好,好好的這...這怎么就哭上了?!?p> 伸手過去想給她抹眼淚,又不好下手,的僵在那進退兩難。
是不是她想起受傷前見到的妖怪了,所以嚇到了?
“莫怕莫怕!這是神往寺,什么妖怪都上不來?!鄙橙A連忙柔聲安慰道,情難自禁的上前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頂。
真是個惹人愛憐的女娃娃。
曼珠感覺著暖意源源不斷的從他手掌上傳遞過來。
沙華看著不作言語的女娃,又放柔了聲調,再度出聲安慰著說:“這里是神往寺,妖怪是上不來的,不用怕,貧僧和佛祖都會護你安全的?!?p> “……”曼珠心虛的吞了吞口水,抖了抖,‘妖怪嗎?我自己就是呀...’
“我我,我忘記了,我什么都忘記了……”
沙華感覺到了微乎其微的顫抖,懷里的女娃娃一聽到妖怪二字就嚇到發(fā)抖了,果然是被嚇得不輕。
連忙輕聲問道,生怕自己的聲音再重一點,就能把小女娃的眼淚全嚇出來:“你是不是摔到頭,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
“嗯嗯!”有臺階下了,曼珠連忙用力的點著頭。
“那你忘了的話,怎么還會記得我呢?”沙華想起白天的時候,女娃娃迷糊的在自己懷里一直喊著自己的名字。
一遍可以說是聽錯了,但是三遍六遍的就肯定不是了。
曼珠又愣住了,她好像白天的時候因為脫水嚴重失了點理智。
但是她自己做了什么,現(xiàn)在她也沒印象呀!
“你叫了我好幾聲,你怎么會知道我名字呢?”
沙華想了想,自己好像之前從沒有見過她。
她雖然現(xiàn)在還小,五官還沒有完全張開,但也可以看出五官是十分的精致的,唇紅齒白的十分漂亮。
是有讓人過目不忘的資本。
沙華自認為自己的記憶力不錯,特別是這么漂亮的女娃娃,自己見過的話肯定是記得住的。
所以他才會那么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
“我當然認識你啊,你是我們凡人的大英雄呀!”
曼珠記得他老是下山去幫助山下的凡人們,自己就說是曾經(jīng)被他救過就好了。
‘反正我說的是實話,他本來就是我的大英雄,三番四次的救我性命?!?p> “你又救了我一次,也不知道要怎么報答你,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噗哈哈,你還小,怕是都不知道以身相許是什么意思?!鄙橙A被逗笑了出聲,沒當真,伸手又摸一摸她的頭,像摸小狗子一樣順毛的安撫一下。
‘這么小這么傻呼呼的,跟當初剛撿回來的沉香一樣...’沙華想著,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體質?。?p> 比如特別容易撿到活人的體質……
別人都是撿金撿銀的,雖然他視錢財如糞土,但這撿活人什么的,還要養(yǎng)吃喝拉撒的,怎么看都是撿金銀財寶劃算點??!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當作小狗子的曼珠,還在享受著沙華溫柔的輕撫。
她還真的不知道以身相許的意思,只是覺得好順口,一念著就突然跳出這么幾個字,直接說了出來。
“嘶,我后背怎么又癢又辣的?!甭榘欀?,伸手往背后去就想撓。
幸好被沙華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你后面有傷不可以撓,等一下?lián)掀屏顺鲅邸!?p> “可是我就好難受呀,又痛又癢的,好像爬滿了螞蟻在咬著我一樣。”她可憐兮兮的道。
“你趕緊躺好,我?guī)湍憧匆豢??!鄙橙A原本只是想說,把她看看脈象,讓她躺回床上方便他把脈的。
可是她趕緊乖乖趴好之后,自己自動自覺的就把背上的衣裳全部掀了上去給沙華看,:“你幫我吹一吹,好痛好痛?!?p> 沙華愣了愣,‘這小姑娘怎么那么不害臊呢?’
‘算了算了,不過是半大的小屁孩,怕是連男女有別都不知道?!?p> ‘半大的小屁孩而已,我看看就只是治病。’
“阿彌陀佛,佛祖作證”。玄都把左手掌豎放在唇邊,自己低語了幾句。
這才朝她背上的傷口看去。
一大片裸露的肌膚上,縱橫交錯著幾道又長又深的疤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沙華看著已經(jīng)開始結痂的傷口,心中驚奇,怎么會恢復得這么快?不過才過了一個晚上,傷口就開始重新長新肉了,難怪她會覺得癢。
自己昨晚給她用的也不過是最普通的,我們平時療傷用的止血消炎藥草呀,也沒有給她渡靈力。
不過倒是加了一味從沒有入過藥的,絕望草。
正常的凡人那么深的劃痕,最快也要七天后才能開始結痂長新肉。
沙華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難道……難道?
難道他新養(yǎng)出來的絕望草,真的有神奇的腐肉重生的功效嗎?
真的有的話也不枉他山長水遠的從云城的雪山之巔把它移植過來,又翻閱的十幾本故事參研它的養(yǎng)殖方法。
絕望草,草如其名,經(jīng)常絕望。
它可以在人絕望的時候給人帶去新生與希望,同時也可以給與自己。
它能屈能伸,無論是常年冰封的雪山之巔,還是現(xiàn)在偶爾要飲洗衣服水、洗腳水、還有洗臉水的小藥田里,它都只是奄了幾天就適應過來,滿血復活了。
所以沙華翻了眾多的古書,得出的結論是賤養(yǎng)。
沒想到這賤養(yǎng)卻讓它又繁殖多了好幾株。
正好愁沒人試藥呢,白白嫩嫩的女娃娃就送上門來,做第一個享用的。
曼珠見沙華沒有動作,就又伸手往背后去想自己撓,卻伸得著急舉得太高了。
這一薅就薅到沙華的嘴唇上,她感覺手心暖暖的,軟軟的。
“什么來的?”曼珠又好奇的捏了捏,脖子又擰不過來,一回頭就容易扯到傷口。
疼得曼珠齜牙咧嘴的。
沙華感覺那胖乎乎的小短手襲上了自己的嘴唇,還東摸摸西摸摸的。
就伸手上去輕拍了做亂的小手,“都說了不可以撓,怎么就是不聽話呢?”
“可是真的好癢呀!是不是有很多螞蟻在我后背爬呀?”
“哪里有什么螞蟻,只是你傷口正在長新肉才來而已。”
“那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p> 沙華從來沒有哄過女娃娃,只好按著她說的湊近朝傷口輕輕吹了吹。
明知道這樣是無濟于事的,沙華卻也傻傻的問了一句:“有沒有好一點呀?”
“還是好癢,你幫我撓一下吧,就輕輕撓就可以了,好不好。”
曼珠感覺沙華呼出的熱氣撫在自己身上,弄得更癢了,而且這種癢從背上一直蔓延,直往心里竄去。
沙華只能在傷口的邊邊上輕輕的撓著,繞著傷口。
“嗯,對就是這樣,舒服多了?!?p> 曼珠閉著眼,感覺背上的手指輕柔的安撫,為她驅走了一切不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曼珠才擔心的問道:“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話,就不撓了?!?p> “我練功要扎馬步的時候更累,這個根本算不得什么?!鄙橙A說的是真話,平時他們修煉的時候馬步一扎就是兩個時辰起,衣裳都是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沙華覺得煩惱,這失憶的女娃娃肯定記不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神往寺也不是她能長久呆的地方。
白天的下山的時候,他還打聽了一下,也沒見附近有誰說哪家丟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呀。
難道是從遠一點的地方被拐來,然后被丟在附近的嗎?
看來只能先讓她在寺里養(yǎng)著了,等她傷好了,再帶她下山看一下,能不能尋到一絲的熟悉感,讓她記起來。
“嗯...對,對呀。”曼珠心虛的應道。
原本還在閉眼享受著,瞬間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你不會連自己叫什么,今年幾歲都忘記了吧?”
“我...我應該是叫曼珠……但是幾歲我...我忘記了...”照之前自己聽到沙華說的,自己長在半山腰上才幾個月,應該就幾個月歲吧。
但好像跟凡人不太一樣,不能亂說……只好裝失憶了。
“看來真的是傷得不輕啊,曼珠施主你就全忘光光,連有點模糊的印象都沒有嗎?”
沙華不死心的問道,在這全是大老爺們的寺廟里,一個奶娃娃真的不適合呆。
這對她名譽有損呀,雖然現(xiàn)在還小。但還是不太好,萬一以后就嫁不出去了怎么辦!
唉,看來的這腦門磕得傷得不輕呀!什么都忘光光了,可能智力還有點受損。
這么一想,沙華心里瞬間又對曼珠產(chǎn)生更多的愛憐,‘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呀?!?p> “呀!……呀呀呀!唉呀媽呀!我痛好痛呀!痛痛痛死了啊……!”曼珠裝模作樣的大叫著,成功躲過去了這個話題。
“忘記就忘記了吧,沒關系總會想起來的。”沙華看著小女孩痛苦的神色,也不好再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