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寧玉難得的主動中斷進食,詢問姜翼。
姜翼有些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岳雨鈴昨晚沒找我報告情況。”
“你擔心她出事?”寧玉早就知道了他們的魂體之間存在聯(lián)系,也知道岳雨鈴到達三圣城后,他們每天都會交流情況。
“有天幕保護,沒人傷得了她?!闭f是這么說,但姜翼還是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去想:萬一她行動時沒把天幕帶在身邊怎么辦?
不,不太可能,天幕又不是什么占地方的玩意,它無論折疊多少次都沒有厚度,還能隨意延伸,岳雨鈴肯定會把它纏在身上。
會不會是遇到了更強的魂術(shù)師?
天幕只能防護實體攻擊,防不住無形無質(zhì)的魂力,當初在帝陵城時,姜翼也是靠著姚一鴻擋刀才能橫行無阻。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種可能性也很小,人族要是出了那么強的魂術(shù)師,不可能籍籍無名,而妖族,一般不會在人族大城中出手,那會導致自身的妖氣外溢,引來不必要的關(guān)注。
他知道岳雨鈴在魂術(shù)上造詣很高,遇到更強的同族就算不能獲勝也可全身而退,而其他妖族中,比夢貘的魂術(shù)天賦更強的妖族只有夢魘和鏡魅。
前者是夢貘天敵,也可以食夢而活,但他們對夢境的消化效率很低,一晚上不吃近百個夢就活不下去,吃到美夢還會感覺像吃屎般難受。
因此魘們選擇在人腦中埋下惡種,使人噩夢纏身,在此過程中逐漸吸干人的魂力,以養(yǎng)自身,相比夢貘,算是竭澤而漁。
夢貘若是吃了魘制造的噩夢,自身便會因為沾染上魘的氣息而被獵場排斥,無法食夢,不出一旬就會魂力枯竭而死。
由于魘無法進入獵場,行動時暴露的風險很大,幾百年來,在人族不停地捕殺下,種群數(shù)量驟減,近些年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
鏡魅普遍溫和,喜歡跟不同種族尋歡作樂,倒是沒什么攻擊性,不足為慮。
寧玉小口啃著包子,問道:“會不會閻家出了問題?”
“她不會進閻府的門,在三圣城內(nèi)確實會使妖族實力下降,但以她的謹慎,加上我們給的那些,逃跑絕無問題,除非真仙回來了?!?p>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真仙出海歸來是萬眾期待的大事,若是真的發(fā)生了,不可能毫無消息傳出。
寧玉不說話了,似乎也想不出別的可能。
……
三圣城。
閻絮跟著大哥閻陽如約來到荊湖畔釣魚臺,這是一塊突出的平臺,嵌入荊湖湖面,平臺上方有水晶玻璃搭成的平頂。
除章家外,到場的還有其他兩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以及一些貴胄、商人之子,腹有詩書的平民才子,兩個奇物閣的史學士。
一見到章惜金,閻絮就有些心虛地低下頭,看了看別在腰間的香囊,見其尚無異動,稍稍松了口氣,但身心依舊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把香囊丟出去,以免牽連自己。
她不知道陸月打算怎么對付章惜金,但必定不會很溫柔。
剛剛坐下,邊上駱家的二小姐便斜身與她打招呼:“前日聽聞妹妹身體不適,來不了書會,我遺憾了好一陣,本還打算書會結(jié)束后去看望妹妹。”
閻絮禮貌地回以笑容:“多謝娜姐關(guān)心,只是近日天氣多變,傷了風,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礙了。”
“那就好,怎么不見妹妹拿書?”駱二小姐揚了揚她手中的《異世界考》。
“大哥的書丟了,我便借了他。”閻絮信口胡謅道,其實她對這本書根本沒興趣,看了幾頁就丟了,只覺其中盡是些瘋言瘋語。
閻陽當然能聽見她們說話,見閻絮毫不猶豫地捅了他一刀,本能地想反駁,但又念他們是親兄妹,妹妹在外要面子,哥哥就得給,只好吃了這啞巴虧。
“諸位……”坐在主位的章惜金開口,全場頓時安靜,“承蒙諸位賞光,參加鄙人辦的這場書會,此次書會主題,諸位都知道了,是討論這本書?!?p> 章惜金從身旁桌上拿起《異世界考》,繼續(xù)道:“關(guān)于此書情況,奇物閣的兩位史學士比我清楚許多,可否為我等講解一二?!?p> 兩名史學士對視一眼,最后由身子較瘦的那個站出來,道:“此書初稿于上個月在閬風巔完成,本月初正式出版,該書是我派兩位葉姓前輩主編,姚一鴻口述,總閣主親自拍板支持的,然而,我認為此書上內(nèi)容三分實七分假,異世界之說也是一場騙局!”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閻絮也輕蹙娥眉,不敢茍同,奇物閣總閣主何其淵博,怎可能被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欺騙。
那人由著眾人討論了,并不急著繼續(xù)。
依舊是章惜金開口讓眾人安靜:“吳兄,何出此言?這書可是總閣主過目后才出版印刷的?!?p> 那個史學士吳徐蘇道:“諸位可仔細回想,姚一鴻究竟是從何而來?他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閬風巔,他的異界人身份也是閬風巔宣布的,難保這不是閬風巔的宣傳手段。
“他們門派日漸式微,再過幾年恐怕就會從十大派中除名,此時制造噱頭,引人注目,是常用手段,姚一鴻之所以能瞞過世人,瞞過總閣主,想必是他們在背后運作的結(jié)果?!?p> 閻陽搖搖頭,反駁道:“亦……閬風巔掌門是半步真仙,遲早能脫離凡境,沒必要動這種手段?!?p> 他突然想不起閬風巔掌門的名字了。
“如果他注定無法成仙呢?”
“何意?他既被稱為半步真仙,就代表他靈脈完整、天賦超凡,且他現(xiàn)在不過半百,成仙只是時間問題。”
坐著的那個史學士咳了一聲,道:“歷史上半步真仙很多,九成都隕落于雷劫,閬風巔掌門年紀尚輕,積累不足,等他成仙,閬風巔恐怕已解散了,現(xiàn)在采取措施,很合情理?!?p> 駱家二小姐也不是那么好被說服的人,她問道:“可有證據(jù)?若是沒有,還是不要妄言。”
吳徐蘇拿出兩副畫像,展示給眾人:“諸位看,這二人可有不同?”
閻絮對畫畫極感興趣,傾身細看,得出結(jié)論:“是同一人。”可惜兩幅圖畫工都不怎樣。
“不錯,左邊這幅是兩年前畫的犯人像,右邊是之前碎玉山的前輩自閬風巔回來后所畫,他們都是姚一鴻?!眳切焯K隨即把姚一鴻肉身原主人所犯罪行一一說出,包括閬風巔對其的處置,并添油加醋了一番。
“閣下的意思是,原來那人其實沒死,而是詐死,改名為姚一鴻?”章惜金問道。
“不錯,正是此意?!?p> 相比異界之說,這種說法似乎更加合理。
但仍有人想提出質(zhì)疑,但被章惜金搶先打斷:“我記得前些日有消息說,姚一鴻被魔族抓走了?”
吳徐蘇道:“是在閬風巔外出拉練時遇到魔族襲擊,我想是他太高調(diào),才吸引了魔族注意,目前恐怕兇多吉少?!?p> 遠在卻天王城的姚一鴻若是聽見了,定會同意他最后一句話,畢竟每日訓練時,確實生不如死。
閻絮也聽過吳徐蘇說的事,但她一直對此抱有懷疑,閬風巔真有這么蠢?這么窩囊?竟不對可能的襲擊加以防范?
但這是普遍認為的事實,她也不好說什么。
章惜金突然站了起來,大聲道:“不,姚一鴻那混蛋根本沒被魔族帶走,他是被卻天族劫走的!”
“這話又從何說起?”閻陽問道。
他知道章惜金和奇物閣的兩名史學士事先串通,有意引導話題,但看見吳徐蘇和另一人臉上的茫然神色,意識到這句話應(yīng)該是章惜金的自由發(fā)揮。
章惜金表情古怪,大笑道:“我父親與許念德乃至交好友,豈會不知內(nèi)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