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假太監(jiān)張鐵柱
“哎,你聽說了嗎?蕪華宮的張鐵柱,才剛?cè)雽m半年,現(xiàn)在就被提拔為八品侍監(jiān)了,怕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分呢!”一群太監(jiān)宮女嘰嘰喳喳的,為首的是和張鐵柱同時進宮的小塔子。
“咳咳咳……”張鐵柱辦事路上便看見一群說閑話的,本來就有點起床氣,他們簡直是往槍口上撞。
小宮女們看見張公公面色不大爽利,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吱聲,小塔子也頓時沒了底氣。大家都知道,這張公公可是蕪修儀跟前的紅人,分位低的答應(yīng)們都得看他的臉色。
張鐵柱心里知道他們就是嫉妒,可她還偏就喜歡看別人看不慣她,也整不了她的憋屈樣子。
張鐵柱故意捏尖了嗓子,嘎嘎嘎的笑著。張鐵柱分明看見小塔子抖了三抖,氣氛有點怪異。算了,張鐵柱也不想多呆,罰了小塔子清掃恭房,據(jù)說清掃完三天都吃不下飯,就算是小懲大誡吧。
耽誤了片刻,張鐵柱便加快了去往養(yǎng)心殿的步伐。想要抓住一個男人,便先要抓住他的胃,張鐵柱深以為然。雖然,蕪修儀已經(jīng)送了半個月親手熬制的湯,皇上都沒有上鉤。蕪修儀下令再請不來皇上,便把她請到大理寺。誒,有個大理寺卿父親,蕪修儀確是能說到做到。
要是張鐵柱真是男兒身,早就和蕪修儀耳鬢廝磨了,這皇帝怎么這么不懂珍稀。為了攻略皇上,她甚至細致入微的去了解皇上的喜好,常去的地方,作息時間等等,徹夜未眠列出一份攻略,然而攻略上只有寥寥數(shù)字:此人行蹤詭異,除了批閱奏折無其他愛好,攻略指數(shù)五顆星,與其掙扎,不如放棄。
誒,世人皆道張鐵柱走狗屎運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每天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時,是多么的慶幸。
可生活還要繼續(xù),一邊是得罪不起的蕪修儀,一邊是更得罪不起的皇上,順帶著還要和這群太監(jiān)宮女們斗智斗勇,張鐵柱每天都如履薄冰。張鐵柱仰天長嘆,她是真的很想做條咸魚啊,可惜自己太冰雪聰明、惹人喜愛,怪只怪她太過優(yōu)秀。
今天送湯計劃,不出所料又泡湯了。辛煜楓這廝在女色方面確實不上心,一心都撲在政務(wù)上,張鐵柱覺得皇上肯定是有什么隱疾,可惜了后宮嬪妃年紀輕輕便守了活寡。
張鐵柱買通了大太監(jiān),大太監(jiān)答應(yīng)幫她通報一聲。張鐵柱內(nèi)心一陣心絞痛,白花花的銀子啊,蕪修儀賞賜的珠寶已經(jīng)快入不敷出了,皇上再不上鉤,再過幾天不被送進大理寺,也要被餓死了。
“有勞蕪修儀費心了,但皇上政務(wù)繁忙,不便打擾?!贝筇O(jiān)一臉冷淡,想來也不過為了錢財順嘴在皇上那兒一提。
“有勞公公了,還麻煩公公空閑時能將這熱湯交給皇上?!睆堣F柱點頭哈腰,她深知在皇宮中一定要看人臉色,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太監(jiān)冷哼一聲,算是應(yīng)了。不過,張鐵柱動動小腦都知道,這湯最后大概盡數(shù)都到了這位公公的胃里?;噬蠈髮m并不關(guān)心,養(yǎng)心殿的大太監(jiān)怕是更看不起后宮侍奉嬪妃的太監(jiān)們了。
張鐵柱也知道“抓住男人的胃”的方法對皇上這樣的非常人不適用了,誒,她可趕緊得開動小腦筋,不然蕪修儀就要開罪她的腦袋瓜了。
于是,張鐵柱垂頭喪氣的在亭子里坐了下來。這處亭子是張鐵柱在皇宮里唯一不覺得壓抑的地方,四處竹林環(huán)繞,估計很少有人來,很是生機盎然,張鐵柱還特地為這座小亭子起了個名字,漁歌亭。
宮里面沒有人知道,張鐵柱其實不叫張鐵柱,張鐵柱其實叫張漁歌。漁歌著實覺著張鐵柱這名實在是太……一言難盡??墒菫榱吮C?,張漁歌還是硬生生的適應(yīng)了這個名字。從她進宮起,她就是張鐵柱。
張鐵柱一會兒扶著欄桿極目遠眺,一會兒又頹唐的坐在長椅上,眼神呆滯,無意識的嘟囔道,“啊,蒼天啊,告訴我我該怎么辦,這皇上怎么油鹽不進??!我努力了這么久都沒有見效,告訴我怎么才能攻略他!??!”
“很簡單,看你長得挺白嫩的,直接投懷送抱吧,皇上可能喜歡來硬的?!卑鬃蝇櫧器镆恍?,他可沒想到迷路竟能碰巧聽見個驚天大秘密。白子瑱是個路癡,雖然幼時作為陪讀和辛煜楓一同在皇宮長大,但迷路還是常有的事。偶然路過一個亭子,覺著風(fēng)景不錯,便準備停歇一下再去摸索養(yǎng)心殿的位置,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張鐵柱,還盤算著怎么攻略皇上。白子瑱還一直以為辛煜楓那個老古板不懂情愛呢,原來他只是不喜歡女的而已。
張鐵柱沒想到竟然來了人,腦子一片漿糊,但身體已經(jīng)先反應(yīng),迅速站了起來,恢復(fù)了唯唯諾諾的樣子。心中默念,看著這人著緋袍,繡工精良,年歲也不大,估計是世家子弟,且品階不低,不會今天就要亡命于此了吧!
白子瑱看著張鐵柱動都不敢動的樣子,忍俊不禁,他有這么面目可憎嘛。就憑他這個膽子,辛煜楓能看得上?
“抬起頭來,你倒是與我說說你是打算怎么攻略皇上的?!卑鬃蝇檻蛑o的望著張鐵柱,張鐵柱覺著她汗毛都豎起來了。
張鐵柱只得認命的抬起頭,今天出門一定是沒看黃歷?!芭?,奴才只是……”張鐵柱半天吱不出聲,不過這兒換白子瑱愣住了,這人真是太監(jiān)嗎,唇紅齒白,陽光下能瞧見他臉上薄薄的一層絨毛。眼神雖然低垂著,但卻像小鹿一般青澀,鼻子很小巧,有一種江南水鄉(xiāng)的溫婉之美。
張鐵柱見白子瑱不說話,以為是覺著自己沒說實話。張鐵柱一腿軟便跪在了地上,但不論是后宮嬪妃籠絡(luò)太監(jiān)爭寵還是太監(jiān)肖想皇上,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張鐵柱實在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不過張鐵柱一跪倒是讓白子瑱回了神,白子瑱內(nèi)心默念,他是太監(jiān),他是太監(jiān),肯定是太久沒去青樓找茵茵了。不過張鐵柱若是女子,簡直就是長在了他的審美上,他保不準要動心。
張鐵柱內(nèi)心糾結(jié),最終還是決定不能連累蕪修儀,蕪修儀平日待她還是不錯的。秉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張鐵柱還是將肖想皇上的罪名認了下來。
“奴才,奴才罪不可赦啊。奴才未入宮前便承蒙皇上救助才得以茍活于世,奴才進宮也是為了侍奉皇上啊。奴才不敢肖想皇上,只想盡心盡力的服侍皇上啊?!睆堣F柱感覺他現(xiàn)在就是粘板上的魚,時日無多。
白子瑱倒是不疑有他,辛煜楓確實是個菩薩心腸,即使登基后,也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上。白子瑱覺得一個小太監(jiān),還是真心喜歡皇上的小太監(jiān)也鬧不出什么風(fēng)波,便也不打算追究。當然,他倒是也想看看這個小太監(jiān)是怎么攻略辛煜楓的。
張鐵柱回了睡房便癱坐在了床上,由于張鐵柱已經(jīng)是八品太監(jiān)了,有自己獨立的睡房,倒也沒人發(fā)現(xiàn)她的失魂落魄。張鐵柱覺著她整個人都脫了力,白子瑱雖說沒處罰她,確是在走之前問了她的姓名和家中有無姐妹,怕是動了殺心。
張鐵柱渾渾噩噩的飄了好幾天,沒等到殺身之禍,倒是清減了不少,束胸帶都不需要了。
做太監(jiān)好難,做個假太監(jiān)更難,張鐵柱無語凝咽。
當張鐵柱終于從白子瑱的陰影中走出來時,她整個人仿佛涅槃重生了。
張鐵柱覺著以后免不得會碰見沈真,沈填這類人,與其提心吊膽的活著,不如把每天當做最后一天來活。做一個幸福的人,給后宮里的每一位妃子起一個溫暖的外號,張鐵柱又找到了生命的樂趣。
這日,張鐵柱像往常一樣,裝模作樣的給皇上送湯,養(yǎng)心殿的大太監(jiān)假心假意的轉(zhuǎn)交。回蕪荷宮的路上,張鐵柱正思考著如何攻略皇上,一不留神便撞上了名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一看是張鐵柱,趕忙低頭哈腰的道歉。然而張鐵柱卻兀的笑了,笑的小太監(jiān)渾身涼意,害怕惹怒了這位閻王爺。
張鐵柱也沒管他,自顧自走了,小太監(jiān)連滾帶爬著就溜了。
其實張鐵柱除了罰過幾位小太監(jiān)打掃恭房,并沒有其他行徑。至于傳言說她,寂寞難耐,時常拿太監(jiān)出氣更是莫須有的事。不過這樣也挺好,所有人對她避而遠之,便不會暴露身份。
張鐵柱為什么笑,自然不是因為這位小太監(jiān)長得白嫩,看見獵物的那種笑,張鐵柱自認為眼光沒那么差。而是她看見秋風(fēng)和落葉纏綿的景象突然來了靈感。
鐵柱的母親很喜歡一首詩,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母親形容她和父親的相遇也是如此,像秋風(fēng)和朝露相遇,只一眼便已動了心。
鐵柱的母親說,沒有什么比得上偶然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