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很久之前,我們見過。
......
天色漸深,街道上,燈光四起,暖橘色燈管之下,幾只小蜜蟲圍繞著打轉(zhuǎn)。
當寫完最后一道數(shù)學大題后,林稚心疲憊的伸了個腰,左右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筋骨。
晚風徐徐,穿過窗紗,吹掠耳邊。
或許是這發(fā)絲亂飛太撓人,林稚心索性就將這披散著的長發(fā)簡單用黑色皮筋扎了個蓬松的骨朵。
她收拾好課桌,將第二天所用的課本先裝進書包,然后打開了電腦,裝上U盤。
U盤里存放的是她近一年半以來寫過的所有小說。
長篇的除了喬明同人文,還有一篇是未完成的原創(chuàng)小說。
前一陣子她的論壇賬號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舉報,所以她只好停更,導致堆了一大部分稿子也發(fā)不出去,學校那些零零散散的CP粉也都消停了不少。
不過最近她將工作重心放在了另一篇原創(chuàng)小說上。
為了寫這篇小說,她休學了一年。
當她重新打開word文檔的時刻,她的腦海里不是眾多劇情與詞匯,而是安譽喬在放學的路上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不知道為什么,林稚心想盡一切辦法忘記,卻始終徒勞無功。
包括剛剛寫作業(yè)的時候她都是心不在焉的,整個效率大打折扣,根本沒辦法一門心思的去做一件事。
林稚心煩躁的扣上筆記本電腦,室內(nèi)安靜到令人窒息。
————其實在很久之前,我們見過。
“什么意思啊,話都不說明白。”林稚心自言自語的嘀咕著:“我什么時候和他見過啊,他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p> 盡管之前林稚心總覺得安譽喬這人極為眼熟,但要說他倆真見過,那就太戲劇性了。
活脫脫的把生活演繹成小說啊。
林稚心拿了瓶杯橙汁飲料起身走到陽臺,夜風將她剛剛輸好的頭發(fā)再次打亂,發(fā)絲纏繞在她的臉龐上,她又不耐煩的再一次扯開。
楊寧給林稚心租的房子價格不菲,也因為是高檔小區(qū),每間房子都配備一個露臺。
露臺正靠著林稚心現(xiàn)居的臥室,兩個房間只隔著一個玻璃推拉門。
她站在露臺上,向左看便是安譽喬的露臺。
后來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當時居然鬼使神差的沖著安譽喬家的露臺大喊他的名字。
“安譽喬!”
“安譽喬你給我出來!”
“我說話你聽到了嗎?”
林稚心喝了口橙汁,酸酸甜甜的味道順入咽喉,正好潤了潤她被喊啞了的嗓子。
也就過了三十秒鐘的短暫功夫,林稚心似乎聽到對面隱約有一絲動靜。
那是拖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刺啦聲響的摩擦聲。
緊接著,那邊兒露臺的門被推開,安譽喬穿著一身休閑居家裝,細碎的發(fā)絲遮蓋劍眉,他懶洋洋的支了支眼皮,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帶著遺世獨立的高冷孤獨。
林稚心蹙了蹙眉:“你怎么了啊,狀態(tài)不好?”
“還行?!?p> 口是心非安譽喬再次上線。
“找我有事?”他將雙臂搭在圍著露臺的欄桿上,整個身子都傾往那里。
“嗯,當然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放學時對我說的話到底什么意思啊?!绷种尚拈_門見山,她本就不是喜歡遮遮掩掩的人。
安譽喬像是很意外她會提起這件事,他以為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沒什么意思,字面意思。”他抬著頭,眼前是璀璨夜空。
林稚心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暗藍色的夜空,寥寥幾顆星,如一顆顆珍珠般傾灑出萬點光亮。
林稚心倆胳膊撐在欄桿上,手指并攏,骨節(jié)抵在下巴尖,她微微側頭,視線所及處是安譽喬的身影。
安譽喬沉浸于夜晚星空,并沒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彎了彎嘴角,山間清泉似的柔音仿佛輕輕扣在耳畔:“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星星了?!?p> 記得上一次看星星,是十年前和林稚心在野外一起郊游時偶然間看到夜空星河般璀璨。
那是安譽喬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因為那一天,是小小的安譽喬第一次表達心聲的時候。
安譽喬自嘲般的笑笑:“沒想到十年一個輪回,一切都好像是回到了原點?!?p> 不明所以然的林稚心歪著頭,甜絲絲的聲音混著幾分懶倦:“什么啊,明明是這幾年海城政府大力治理城市環(huán)境,關掉了許多大型污染工廠,這才換來了清新的空氣,不然天空上全是霧霾,哪還能看得見星星啊?!?p> 沉浸在回憶中的安譽喬猛地被林稚心這么一句現(xiàn)實的話從夢境中拉醒,他略顯無趣的搖了搖頭:“行了,你也別想太多,是我記錯人了?!?p> “我就說嘛,你是不可能見到我的?!绷种尚牡故且荒樶屓坏臉幼?。
安譽喬似是有些惱火,他極度不滿意林稚心這樣不負責任的回答,明明記憶里的那個女孩就是她,明明連名字都是對應的。
“晚上喝什么果汁,入秋了就不怕受涼?”安譽喬劍眉一皺。
“你怎么跟我媽似的這么能嘮叨啊?!?p> “我這是關心你,怕你生病?!?p> “你這么關注我呀?!绷种尚牟[了瞇眼,月光之下,她的臉似是被蒙上了一層濾鏡,朦朧的有些不真實。
安譽喬濃密的長睫顫了顫,話語似卡在喉嚨,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為了緩解尷尬,他別過去臉,做無意的辯解:“你想多了?!?p> “哎呀我就是開個玩笑嘛,你可千萬別當真?!绷种尚男σ饪v橫,她無聊的玩弄著露臺上新栽種的幾盆多肉。
安譽喬惱羞成怒:“行,你愛開玩笑就開玩笑吧,我睡覺了?!?p> “這就走啊,不陪陪我?”
“陪個頭?!?p> 林稚心:???
什么情況?他這算是生氣了嗎?
安譽喬那邊的推拉門被狠狠地拉上,連帶著一旁的玻璃窗也跟著發(fā)出零碎的動靜。
林稚心給這些多肉澆完水,將他們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臺面上。
與此同時,屋里的安譽喬突然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張老照片。
為了不讓自己在亂想,干脆將照片從窗子上扔了下去。
與其亂想,還不如這一切都沒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