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在烈日的炙烤下變得干裂,隱藏在暗處的流沙宛如地獄伸出的鬼爪,讓本就行進緩慢的車隊再次陷入危機。
“這該死的道路,坑坑洼洼?!彬T在馬上的男子留有長須,左手臂上系著帶血的繃帶。血液暗沉發(fā)黑,應(yīng)該是幾天前的傷口。
與男子齊頭并進的青年是個稚氣未脫的小鬼,雖然手上緊緊握著韁繩,但依舊改變不了他對陌生環(huán)境的恐懼:“我說姆舅,我們已經(jīng)行進整整五天了,竟然連第一個目的地都還沒有到達,這路線真的沒問題嗎?”
由于氣候原因,強烈的熱風與炎熱的光線將本就雜亂的道路變得模糊。那些刻意制作的標記與種植的植物,要么東倒西歪,要么干脆直接消失。作為第一次運貨的新人,望著無窮無盡的路程,內(nèi)心自然而然的涌現(xiàn)出了無助與迷茫感。
“大伙都給我使勁推嘍!車輪一旦陷入裂縫,便很難再拔出來!”男子回頭一望,奮力吆喝起來。粗獷且沙啞的嗓音,讓幾個昏昏欲睡的懶漢嚇得激靈。
青年發(fā)覺舅舅沒有回話,也冷靜地低下頭,習慣性地看向后方艱難前行的車隊。
“有啥好擔心的!你姆舅我走這條商道六七年,什么事情沒遇到過?沙塵暴、魔獸、劫匪,那條路線是刻在骨子里的?!蹦凶雍敛豢鋸埖刈栽u,對于有著豐富運貨經(jīng)驗他來說,早就可以根據(jù)直覺判斷行進的路線。
男子順著馬兒踏步的節(jié)奏抖動身體,不禁回憶起往日遇難時的情景:“還記得上次舅舅迷失在荒漠里嗎?”
“就是商隊被沙塵暴吹散的那次嗎?阿媽與我說過?!鼻嗄瓿B牥屨f起過當年發(fā)生的事件,光聽描述便覺得驚心動魄。
“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將半數(shù)的雜役和貨物吹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那時候你還只有九歲,我隨你阿媽一起運送一批從李家采購的屯鼓石。”
“你姆舅我被沙塵暴吹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僅憑直覺與經(jīng)驗才找到了商旅的蹤跡,最終得以生還。”男子每每想起那日的遭遇便覺得膽戰(zhàn)心驚,如果不是依靠強大的求生經(jīng)驗,怕不是早已成為獵鷹嘴下的爛肉了。
青年聽得心臟加速,望向遠處的黑色斑點喘著粗氣:“我什么時候才能獨自帶領(lǐng)商隊???阿爹總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可我已經(jīng)長大了?!?p> “哪有那么快,你現(xiàn)在的實力不夠,遇到幾個魔獸你便應(yīng)付不過來?!笨粗馍庇诒憩F(xiàn)自己的模樣,男子欣慰地笑著。
回頭看向商隊行進拖拉的雜役與護衛(wèi),臉色立馬黑了下來:“磨磨蹭蹭的!加快腳步咯!到了普靈城,大伙兒便可以休息了?!?p> “姆舅,前面有許多奇怪的生物!有好幾個,是魔獸嗎?”越往前行進,青年眼中的黑點也逐漸放大,黑點的邊緣輪廓也逐漸變得清晰。
“喻~”
情況不對,男子勒住手中的韁繩緊緊提起,嘴唇微微撅起發(fā)出急促的噓聲。
“這大漠里哪來的魔獸?就算是有也不應(yīng)該成群結(jié)隊的出沒,難道是?!毖奂獾哪凶硬煊X到了遠方的異樣,辦事謹慎的他不敢繼續(xù)行動。
商隊已經(jīng)停止移動,可遠處的影子卻迅速靠近。青年開始焦慮,驚呼出聲:“它們正朝著我們跑來!速度好快!”
馬匹與雜役是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生物,開始躁動不安。擺動身體原地轉(zhuǎn)圈,不斷發(fā)出低沉的嘶吼聲。
“怪物??!”
青綠色的細鱗甲一層層緊密排列,鑲嵌、重疊覆蓋了身體百分之八十的皮膚?!成场揄?,長著人身蛇尾的怪物朝著商隊迅速移動,光滑的鱗片與沙粒反復摩擦,在滾燙的沙面劃出數(shù)道曲折的巨浪紋路。
熱浪襲來,燥熱的空氣中夾著一縷淡淡的血氣。
三角形的瞳孔陰冷地盯著商隊的人類與滿滿的貨物。
“殺光他們!貨物留下!”蛇人的首領(lǐng)咧開毒牙,猩紅的蛇信吐露,捕捉空氣中的血氣將其轉(zhuǎn)換為移動的標記。
‘嘶嘶!’
蛇人興奮的吞吐蛇信,眼瞳中泛起陰冷。那種貪婪與嗜血的表情,是促使他們更具攻擊性的興奮劑。
“姆舅?”青年開始怕了,手掌的肌肉開始顫栗。緊緊抓住手中的韁繩,拼命將胯下的馬兒牢牢夾?。骸澳肪耍窟@是什么怪物?是魔獸?”
時間緊迫!
男子不敢多語,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手臂一甩,冷喝道:“撤離!全員丟下貨物撤離?!?p> 一刻也不敢耽擱!
男子后背瞬間濕透,只有他一個人清楚:這哪是什么魔獸?這些蛇人全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靈!
此時男子內(nèi)心唯一的想法便只有一個字:“跑!”
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雜役亂成一段,腿軟的腿軟,摔倒的摔倒。有些抱團相互扶持,有些拼命向前頭也不回。
“它們太快了!姆舅!要被趕上了!”
驟然間,男子帶著青年與雜役沖出數(shù)里。所有的貨物都丟在原地,沒有人再回頭看它一眼,也沒有人敢再看它一眼。
在生命危亡之際,那些價值連城的貨物也將變得一文不值。
作為追獵者的蛇人享受著眼前的殺戮,銳利的骨刃筆直穿入雜役的心臟,翻轉(zhuǎn)將心臟搗得稀爛:“殺!一個不流。”
骨刃抽出,粘稠的血液驟然噴涌,爆裂開的血霧飛濺在蛇人的身體,浸潤了干涸的沙土。
挖心的痛苦伴隨著慘烈的悲鳴畫上句點。
看著身后的雜役被一個個屠殺,青年不由自主的向后望去。
“別回頭!一直往前面跑!”男子察覺到青年神情慌亂,大喝一聲。
雜役的鮮血順著烈風彌漫開來,濃烈的血腥味不斷挑撥著蛇人的神經(jīng)。只有殺戮,只有不停地殺戮才能緩解大腦的興奮。
青年將胸腹緊貼馬背,盡量減少空氣阻力,讓馬匹奔跑不受限制:“姆舅!前面好像有人?”
“別瞎扯!荒漠哪里來的人?”男人趕忙抬頭觀察,擔心是另一批魔靈圍追堵截,如果真的被包夾了,那么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沒錯!沒看錯!姆舅!前面!”隨著眼前的影像越來越清晰,青年愈發(fā)肯定自己的判斷。
一個上身赤裸穿著一條花褲衩的青年男子迎面走來,在這荒無人煙的大漠里,怎么會有走路的行人?
男子越想越覺得怪異,立刻扭轉(zhuǎn)韁繩避開前面這個古怪的家伙。
“不要去理他!咱們換個方向。”兩人連性命都快保不住,哪里還管得著一個陌生人的生死,這是很現(xiàn)實的東西。
周鴻逸看著迎面而來的兩人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趕忙揮手示意,自己好不容易才尋找到蛇人魔靈的活動跡象,可不能就這樣被人家跑了!
“喂!前面的大叔!”
“你們是不是遇到魔靈的襲擊了,別跑我可幫你們!”
周鴻逸將雙手捂在嘴邊,通過阻擋風勢來擴大音量,一嗓子吼下來竟然沒有收到任何回應(yīng)。
青年回身瞥視著周鴻逸身影,頓時覺得驚訝:“姆舅,那人叫我們別跑,他能幫我們。”
由于駿馬在快速奔跑,再加上風聲灌耳,青年根本聽不清姆舅的回應(yīng)。只能隱隱約約從嘴型中觀察到姆舅所要表達的意思:“瘋子!”
“他一個小鬼能做些什么?以一敵百,送命罷了!”
周鴻逸用手掌遮擋刺眼的光線,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無可奈何地嘆息:“溜得還真快?!?p> “說吧!你們要怎么個死法?”周鴻逸看著滿地的人類尸體,胸脯劇烈起伏,他捏緊手中的赤紅色匕首,殺意四起。
蛇人沉浸在殺戮的喜悅之中,被單方面的屠殺沖昏了頭腦。它們瘋狂舔舐骨刃上的血漬,似乎還并不知道死亡正慢慢向他們靠近。
“老大前面還有個人?!鄙呷四ъ`擁有與人類相近的語音能力,可以通過蛇信的震動發(fā)出特殊的聲響。
‘嘶~嘶~’蛇人首領(lǐng)臉上的表情逐漸猙獰,注視著緩緩而來的弱小獵物,眼神的笑意愈加強烈:“可笑至極,真有不怕死的人類。蠢貨、廢物,我連親自下手的欲望也沒有?!?p> “有誰想將小鬼的心臟挖出來吃掉?”
獨眼蛇人的面部被人類修煉者大面積燒傷,因此對于人類有著難以想象的恨意:“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鬼,自然是一口生吞的好?!?p> “速戰(zhàn)速決!”蛇人首領(lǐng)隱隱覺得氣氛不對,為了安撫部下的情緒,它并沒有進行阻攔:“可惜跑了兩個獵物,不然也能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獨眼蛇人的尾巴高速甩動,尖銳的管狀牙齒滴著鮮紅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