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分,河水冰冷刺骨。
不大工夫,陳正道嘴唇變紫,已再難堅持。
陳飛揚這才扛起狼牙棒,大搖大擺地離開。
類風濕除根不易,冬泳就是為數不多的有效療法。
這個活動,要長久堅持才有效。
大魔王離開,家丁們七手八腳,把陳正道和仲臣拉上岸。
陳國公上得岸來,腿腳發(fā)軟,卻仍不忘給兒子脫罪:
“這人吶,人上了年紀就容易腰酸、背痛、腿抽筋。”
“冬泳之后,誒,腰不酸,背不痛,走路也有勁了?!?p> ……
陳府大門口,國公夫人在丫鬟們簇擁下翹首張望,卻只見陳飛揚獨自一人趕回。
看到狼牙棒上并無血跡,她那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
“揚兒,你父親呢?”
“嘿嘿,老東西正爽著呢。”
陳飛揚扛著狼牙棒,趾高氣揚,如同斗勝的大公雞。
他對秀兒等丫鬟一揮手。
“你們都跟我來。”
帶領眾丫鬟進入廚房,他手指四處亂點。
“把這些牛肉、羊肉搬去我房間,還有這些大蝦,鮑魚……”
“???小侯爺你這是……”
秀兒一頭霧水,不知道他這是要鬧哪樣。
小侯爺看上去神智清醒,也不像犯癔癥的樣子啊。
看一眼頂花帶刺的狼牙棒,她立即指派丫鬟們開始搬東西。
“還有青菜,這些,那些……”
“還有這口新鍋……”
這是要把廚房全搬到睡房去啊,難道是看上廚房這個地方?
秀兒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發(fā)問。
“小侯爺,你……這是要睡廚房?”
睡廚房?這腦回路真夠清奇。
陳飛揚不動聲色,逗趣自己的貼身小丫鬟。
“我打算搬空廚房,讓你睡這兒。”
看一眼滿屋的油漬,秀兒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
……
陳國公等人回府時,陳飛揚已經把自己和秀兒關進臥房。
有丫鬟給仲臣傳話,讓他與三元、四喜二名家奴在房門外伺候。
這一番鬧騰,已是日上竿頭。
陳國公和夫人親自前來,喊小祖宗去前廳吃早餐,卻都吃到閉門羹。
去前廳吃飯?開玩笑呢。
萬一仲臣在飯菜中下蠱,他豈不是又要被控制。
房間內,看著滿屋食材,秀兒愁云滿面。
到現在,她哪里還看不出陳飛揚這是要在房間開灶。
“小侯爺,秀兒……不會做飯?!?p> “牛肉、羊肉切片總會吧?”
“呃,切片……可以。”
陳府有專職廚子,當然用不到丫鬟做飯。
甚至,陳飛揚對秀兒口中的“可以”也存有幾分懷疑。
果然——
秀兒掂著刀柄,摁住一塊牛肉,如同拉鋸一般,來來回回卻不見切開牛肉。
按照這速度,切出第一盤牛肉或許能趕上晚餐。
陳飛揚只能卷起袖子,親手切牛肉。
“你去洗青菜,大蝦……”
“小侯爺,奴婢慚愧?!?p> 雖說做飯并非份內之事,秀兒的俊臉依舊漲得通紅。
令她好奇的是,小侯爺這次昏迷醒來轉了性一般,竟然要親自干粗活。
當然,她完全不相信陳飛揚能切好牛肉片。
作為下人,秀兒好歹進廚房看過廚子切菜;陳飛揚今天進廚房,是二十年來第一次。
第一次拿菜刀就能切好菜,小侯爺當自己是天才神廚呢?
然而,陳飛揚接下的動作讓她張嘴結舌,直接看傻眼。
只見陳飛揚手握菜刀,把牛肉調整一個方向,一刀切下便翻起一薄片牛肉。
嗞、嗞、嗞……
牛肉片歡快地翻個身,整齊地碼成一摞。
小侯爺真的轉性啦!
尤其是那認真的模樣,再加上勝過仙人的容顏,看得秀兒不禁為之一癡。
如果不是罵名太盛,而且癔癥發(fā)作時會打死人,給他作妾也相當不錯呢。
臉蛋一熱,秀兒忙收斂心神,抓緊擇洗青菜、海鮮。
不大工夫,一盤盤食材擺盤妥當。
秀兒抓著碗筷,看著一鍋沸騰的白水發(fā)愣:
水是沸的,不能喝;肉、菜是生得,怎么吃?
“這叫吃火鍋?!?p> 相信小丫頭沒見識過,陳飛揚特意向她解釋。
秀兒用筷子敲一敲燒得滾燙的鍋沿,感覺小侯爺一定又是要發(fā)癔癥。
火在鍋下,鍋在火上,哪一樣是能吃的?
陳飛揚沖她招招手,命令其坐下。
“你坐下,陪我一起吃。”
“奴婢不敢僭越!”
秀兒急忙后退二步,惶恐地垂手而立。
大周朝極其講究禮儀,奴仆與主人同桌就餐,要被判大不敬之罪。
下意識中,秀兒以為陳飛揚嫌她靠鍋太近,或者敲鍋的動作太過放肆。
“不聽本侯話,秀兒,你是要造反嗎?”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起身,坐過來!”
說話間,秀兒已經習慣性雙膝跪地。
直到陳飛揚揮舞起狼牙棒,她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從地上爬起身,拉過一把椅子,惴惴不安地坐上一角。
“以后,別管什么規(guī)矩禮儀,我怎么說你就怎么做?!?p> “是,奴婢……謹記?!?p> 秀兒一臉愁容地點點頭,眼神不時瞟向房門。
如果此時有人闖進來,見到她敢跟侯爵同桌就餐,杖斃她都不算事。
“吃火鍋,也叫涮火鍋。把薄片牛羊肉放在滾水中左擺三次、右擺三次,便熟透可食?!?p> “嗯,嗯……”
秀兒看一眼錚亮的鐵鍋,心中的擔憂才算散去:
原來,不是吃火和鍋。
看一眼肥瘦相間的牛肉片,再看看滾沸的清水,她對這種新奇的吃法充滿期待。
“我可以手捏牛肉在水中涮,你信不信?”
“小侯爺說笑了,打死秀兒也不信?!?p> 人手都是肉長的,怎么可能浸入沸水而沒事。
瞅一眼陳飛揚俊俏的臉蛋,秀兒心中惴惴不安。
小侯爺越來越不正常,是不是要犯癔癥啊?
“不相信,你還把筷子都抓在手里?”
“???啊……”
秀兒這才發(fā)現,由于緊張緣故,她將一把筷子全部攥在手中。
……
很快,誘人的肉香夾雜著秀兒的驚嘆聲,從門縫傳出。
仲臣,三元,四喜三位仆人守在門外口水直咽。
“小侯爺,為了有力氣伺候您,我們哥仨可否去輪流吃飯?”
仲臣臉上堆起諂媚笑意,隔著房門小聲問道。
被強行晾在門外,還是他頭遭遇到。
甚至,剛才他竟會被踹進河中。
小侯爺的表現,越來越令他心驚膽跳,事情似乎正在超脫他的掌控。
所以,他必須盡快盡快摸清陳飛揚的底細。
“不行!”
陳飛揚語氣冰冷,沒給他半分面子。
這個惡仆已經起了疑心,從現在起,不能讓他脫離視線半步,以免他向幕后主子傳出消息。
仲臣還待反駁,房中又傳出話:
“三元,沒有我準許,誰敢離開,就地斬殺!”
似乎擔心三元不敢動手,陳飛揚又補充一句。
“該動手不動手,我滅你全家!”
房門外,三元一個激靈,大聲應道:“奴才遵命!”
三人之中,三元身高體壯,而且功夫了得,平日擔任陳飛揚的保鏢,對付另外二人手拿把攥。
四喜與三元對視一眼,都若有若無地瞟向仲臣。
二人并沒有離開的想法,所以小侯爺自然是針對仲臣。
這么多年來,小侯爺極聽仲臣的話,比對老爺夫人還恭敬。
怎么會突然傳下這樣的命令?
仲臣雙拳緊握,臉色陰得幾乎能擰出水。
陳飛揚這么明顯的針對他,他又怎么可能感覺不到。
這是要明槍明刀地跟他攤牌。
呵呵,論牌面,他可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