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和申淑琴是繼水昜和柏莉后，76屆政文班成的第二對伴侶。蘇晨成功地轉(zhuǎn)型為英語教師了，他以培訓班第一名的成績回城，進了八中。
八中原來很小，是環(huán)嶺公社的一所小學，76年住扎在這里的一個高炮營調(diào)到了長春大屯高炮旅，營房擱置了三年才交割給地方，80年歸還懷德縣了，考慮到葦子溝和環(huán)嶺兩個公社沒有中學，就定為城郊中學了，專招城郊葦子溝公社和環(huán)嶺公社以及鐵北東部的學生，因為有城里生源，承襲了城內(nèi)中學的序號，起了八中的校名，還設了高中部，把劉房子和南崴子兩個公社也納入了招生范圍。蘇晨成了高中的英語教師，并當上了英語組組長和班主任。
水昜一放假就要參加面授和函授考試，這次面授和考試安排在了教育學院本部，因為考試科目是《外國文學概論》和《外國古典文學》，這兩科是專對本科生的，學員不多，便集中了。
這兩科對水昜來講幾乎是陌生的，外國文學他只接觸過蘇聯(lián)小說，而《外國文學概論》從古希臘文學開始，講了三大悲劇作家埃斯庫羅斯、索福克勒斯、歐里庇得斯；又講古羅馬文學，著名的《荷馬史詩》；接著是中世紀的詩人但丁和他的《神曲》；然后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劇作家莎士比亞，以及他的喜劇名著《威尼斯商人》和悲劇名著《奧瑟羅》；直至近代小說家果戈里、托爾斯泰、莫泊桑、雨果、狄更斯；使水昜象學中國文藝穿起諸子百家——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一樣，將外國文學也穿成了一條線；然后順籐摸瓜，去拜讀《死魂靈》、《安娜卡到尼娜》、《項鏈》、《巴黎圣母院》、《雙城記》等等名著，汲取了不少文學素養(yǎng)；再和同事交流心得時，在《紅樓夢》、《西游記》、《三國演義》、《水滸傳》、《古文觀止》、《三言二拍》基礎上，提升了一個檔次。
越是生疏的，就越用心，考得的分就越高。在長春的五天，水昜又過了兩關(guān)，己經(jīng)完成了一半課程。他考完試，又想見高萍和李想了。
高萍結(jié)婚了，就那么鳥悄地辦的，連李想都沒告訴。她的解釋是為了分房子，正好高萍滿了25周歲，季秋實29歲了，屬于晚婚模范，分到了筒子樓上的一間宿舍。
水昜提出來要去新房吃飯，他又有錢了，腰桿硬了，說由他買菜并做菜。高萍和季秋實哪能答應呢？爭來爭去，李想說：“由水昜寫出單子，由高萍買菜，再由水昜做菜。得做五人份，楊續(xù)業(yè)回來了?！?p> 廚房在走廊里，是幾家公用的，公用灶就一個，是燒蜂窩煤的，高萍自家有一個煤油爐，鄰居家有個液化氣灶。鄰居見季家來客人了，把煤氣罐打開了借給高萍用，足見高萍和鄰里關(guān)系的融洽。
水昜做了酥白肉、熘肉段、燒汁魚、木須肉四個菜，把高萍家的油瓶子撅了底，還做了一個柿子尖椒甩秀湯。高萍燜了大米飯，還切了一個涼菜，借水昜的油鍋炸了一個花生米，季秋實起了一瓶龍泉春白酒，一瓶通化紅葡萄酒。
新房不大，也就16平方，一個雙人床占了1/3，屋里有一個大衣柜和一個梳妝臺，高萍的皮包放在了大衣柜上。床下是空的，一切雜物全放在了那里，屋子顯得還挺寬敞。桌子是靠邊站，座位是塑料凳，梳妝臺上擺了一個12吋的電視機，一個手提式錄音機。高萍說：“這兩個大件是她的嫁妝?！?p> 菜都上桌了，楊續(xù)業(yè)才趕到，在樓院里喊著高萍的名字。李想馬上下去攙扶他了。高萍在窗口看著說：“大小姐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看她倆有戲?！?p> 楊續(xù)業(yè)一進屋便給水昜打了一個立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說：“戶長，我想你了！”
高萍挑禮說：“你就不想你萍姐嗎？”
“我想！我都想，我以為見不著你們了！”楊續(xù)業(yè)眼睛濕潤了。
“他把一條腿扔在老山了?，F(xiàn)在用的是假肢?！崩钕胝f。
屋里的氣氛立刻凝重了，水昜上前抱住了楊續(xù)業(yè)忍住淚水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是哪條腿，讓二哥看看?！?p> 楊續(xù)業(yè)把左腿褲腿向上一提，露出了假肢。水昜蹲下，把褲腿扽了下來說：“配得舒服嗎？”
“現(xiàn)在習慣了，膝蓋以下，什么都不影響?！睏罾m(xù)業(yè)跺了跺腳說。
“水昜，你得說說他了，他現(xiàn)在一點也不聽我的了。我說東他偏說西，知道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當初我就不應該聽你的，把他要到咱們戶來?！崩钕胂蛩畷[告狀道。
“不能吧！楊續(xù)業(yè)還敢給你氣受，打死我都不相信！再說，你倆個嘰唧，找戶長干啥呀？”高萍插嘴道。
“不找戶長找誰，是他把他給我送來的。今天要不是說水昜來了，我打電話他都不能來?！崩钕胝f道。
季秋實聽出門道了，他說：“咱們能不能邊吃邊喝邊嘮，菜涼了不好吃，該丟水老弟的手藝了?！?p> 他這么一張羅，大家才坐下，李想要挨楊續(xù)業(yè)坐，楊續(xù)業(yè)卻硬把水昜隔到了他倆中間。季秋實說：“咱哥仨喝白的，她們姐倆喝紅的，水老弟，菜是你做的，你先提一杯?！?p> 水昜說：“你這么抬舉我，是不是怕小舅子作你呀？咱們曾有言在先，你要象劉娜似的結(jié)婚不告訴我，我作你，看你態(tài)度挺好，就不作你了，今天是三喜臨門，一是姐姐姐夫有情人終成眷屬，二是我五弟凱旋歸來，三是四隊戶老友重逢，咱們干了這一杯！”
李想站起來按住了水昜的手說：“我再加一喜，我決定嫁給楊老蔫了。”說完把楊續(xù)業(yè)挽起來，把酒杯穿過他胳膊又說道：“我倆喝一個交杯酒，就算訂婚了?！?p> 楊續(xù)業(yè)躲閃著不喝，季秋實說話了：“我真佩服你這條漢子，你追李想七年了，如今是怕你殘疾了拖累她，太感人了！但是，你當我們這些人的面拒絕她，就不怕她傷心嗎？我能保證我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讓高萍受半點委屈。你看著辦吧！”說完把酒干了。
楊續(xù)業(yè)見此，不躲了，也把酒干了。李想把酒干完哭了說：“老蔫啊，你對我啥樣，我心里都知道，從水昜讓我把你拉進戶的那天起，咱倆的姻緣就定了。你心里咋想的我都清楚，為了我的幸福，你可以拋棄一切，你現(xiàn)在躲著我，比用刀剜我心還殘忍，你躲吧！我李想這輩子不嫁人了！”說完就向外沖去。
楊續(xù)業(y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說：“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離開你了！”說完把李想緊緊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