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鐘總工痛得大汗淋漓、自以為大限將至之際,絕望中的鐘總工突然想起了一個電話號碼,一個大陸人的電話號碼,準確的講是生產(chǎn)車間大拉長劉高俊的手機號碼。
試產(chǎn)期間,出于信息迅速傳遞、指令按時下達以及及時了解現(xiàn)場生產(chǎn)和質(zhì)量情況的需要,公司給暫時還沒有買、或買不起的各級主管臨時一人配備了一臺手機。主要對象是大陸幾個基層主管,其中之一就有劉高俊。臺灣人早就用上了世界上最先進的手機,就連鐘總工也自己買了一只摩托羅拉。
對于手機的管理,公司同步出臺了相關(guān)規(guī)定。例如:公司配備的手機原則上只能用于工作:臨時配備的手機只能接聽不能打出,也就限定了配備了手機的人不能用它打私人電話或主動撥打公司領(lǐng)導或部門的電話。
主管研發(fā)技術(shù)工作的鐘總工經(jīng)常會在在生產(chǎn)線上做一些試驗,而試驗的結(jié)果往往要等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出現(xiàn)。公司技術(shù)部門需要隨時了解生產(chǎn)線上的實驗數(shù)據(jù)和實驗狀況,在鐘總工的建議和要求下,公司特地為大拉長劉高俊臨時配備了一部手機,這樣鐘總工就可以在他下班之后撥打劉高俊的電話,以便隨時了解試驗的狀況,或指導四眼仔生產(chǎn)現(xiàn)場的進行。
鐘總工突然患病的這天晚上,劉高俊正像往日一樣吃過晚飯后來到車間里面轉(zhuǎn)一轉(zhuǎn),這是試產(chǎn)期間公司領(lǐng)導對基層主管們的要求和命令。
鐘總工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劉高俊正站在二車間一臺機器的旁邊,機器的噪音幾乎淹沒了電話中鐘總工的微弱聲音,但劉高俊聽得出來鐘總工遇到了麻煩,很可能是身體出現(xiàn)了不好狀況。
劉高俊急忙找了一個較為寂靜的地方對著手機連聲問有什么需要幫助,只能聽到電話里鐘總工斷斷續(xù)續(xù)的求救聲。
鐘總工是劉高俊以及大陸員工佩服的少數(shù)幾個臺灣人之一。劉高俊將鐘總工當做老師和師傅看待,崇拜他學識淵博、工作認真、態(tài)度和藹。在工作中,他與鐘總工結(jié)下了私人友誼。如果是別的臺灣人打來的求助電話,劉高俊或許還會以工作為借口加以推脫,對鐘總工則不同,哪怕是這位老人覺得煩悶想找人聊聊天,劉高俊也會在第一時間來到他身邊。但現(xiàn)在明擺著鐘總工正面臨著某種危險,劉高俊來不及多想,他高聲叫喊當班的拉長大高個。
大高個是本地人,家就住在離公司不遠的海邊,除了特殊情況大高個下班之后一般都會回家,因為他有一輛雅馬哈摩托車。
大高個聽到劉高俊的喊聲凌厲、急切,趕忙跑了過來。
劉高俊命令大高個將摩托車發(fā)動:快,去城里,臺灣人宿舍。
摩托車風馳電摯般地載著劉高俊和大高個載到了臺灣人宿舍門口。兩人下了車準備進屋卻被保安攔住。
“干嘛?這里不是你們來的地方!亂闖什么?”
劉高俊報上姓名和在公司的職務并將來由告訴保安。
保安平時只在宿舍值班,很少與公司里的員工見面,聽到劉高俊的名字,當班保安的口氣頓時軟了許多。
“是劉拉長?早聞你的大名。我需要給鐘總工打個電話,這是公司規(guī)定。”
保安說完立即用值班室里的座機電話撥打大鐘總工的手機,只聽到接通的鈴聲,沒人應答。
保安連續(xù)撥了三次還是沒人接,開始沉不住氣了。加上大高個又在旁邊說了句只怕鐘總工已經(jīng)死在房間了,保安被嚇得六神無主,急忙大開宿舍門請兩人入內(nèi),而且還走在前面引領(lǐng)著劉高俊和大高個從樓梯間走上了宿舍樓的第三層。
三人來到鐘總工住的套間,看到房門是緊閉著的,大家用耳朵緊貼在房門上,似乎能聽到里面痛苦的呻吟。
劉高俊與保安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后,命令大高個一腳踹開房門。
進了臥室,他們看到一張床上的鐘總工他臉色慘白,大汗淋漓,口里喊道痛殺了、痛殺我了,鐘總工的身子不停地在床上滾過來、又翻過去,半個床面都留下了鐘總的嘔吐物。
劉高俊一聲令下:趕快送醫(yī)院!保安和大高個兩個一左一右架起鐘總工下樓梯。
下了一層樓梯又接著下一層樓梯,等下到了地面一層,奇跡出現(xiàn)了。鐘總工一直呼痛的喊聲戛然而止,他可以從容地說話了,清清楚楚的說出了請等等三個字。
保安和大高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劉高俊讓他們倆站著別動,仔細觀鐘總工,看到鐘總工臉已沒有了剛才那痛苦的神色。
劉高俊問鐘總工還需要等什么呢,趕緊上醫(yī)院吧。
鐘總工說醫(yī)院不用去了,我上廁所拉泡尿吧。
保安和大高個一聽原來老頭尿急了,于是準備架著他去一樓的公用衛(wèi)生間。鐘總工接著說:不用了,謝謝。他甩開兩個年輕人,像個沒事人一樣自己鉆進廁所去了。
站在廁所外面的幾個年輕人,劉高俊聳了聳肩,保安似乎還能沒有從剛才的恐怖中回過神,仍然一臉不知所措,大高個不滿的嘟嚕一句:這老頭裝神弄鬼,玩我們呢!
鐘總工在衛(wèi)生間內(nèi)呆了很久才出來,出來的時候他的一只右手高高舉在了頭頂,他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有絲毫痛苦的跡象。
“哎——,你們看?!辩娍偣は葘⑴e起的手放了下來,緩慢將手掌打開。
三個年輕的腦袋伸過去一看:鐘總工的手掌心上有一粒亮晶晶、豌豆大小的小顆粒。
大高個指著那東西問:咦——難道是顆鉆石?
鐘總工神情輕松的作答:不是鉆石,是結(jié)石。
剛才就是這粒小玩意在鐘總工的體內(nèi),在從腎臟到膀胱的通道內(nèi)行走。它周邊銳利,一旦遇到狹窄處便堵在那了,讓活體產(chǎn)生難以忍受的劇痛。大高個和保安攙著鐘總工下樓梯,走得急急忙忙還搖搖晃晃,產(chǎn)生的震動竟然將它從狹窄處震落了下來,它隨著尿液一同到了鐘總工的膀胱。
就有這么靈,這種身體內(nèi)的機械性故障不像病毒或病菌,不會讓人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而是病來如山倒病去也如山倒,結(jié)石沒有在哪各部位被卡住,只要它順利地排出了體外,人的疼痛感便會立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