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萬物一片蕭條。
張驕一路行來,入目皆是蕭索,十里之內(nèi)難見人煙,不少散落在山野中的茅屋皆已荒廢,被大雪壓垮堆積。
他偶爾路過還有人的村寨皆是大門緊閉,村前還有人看守。
在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他這外人后,立刻躥出幾個靑壯拿棒持叉的盯著他,直到他離開他們村莊的地界后才返回去。
除此之外,張驕遇到最多的就是流民化作的山賊流寇了。
他們或是單獨或是三五成群的埋伏在路邊,一旦有少量的行人經(jīng)過,就會拿著削尖后用火燒焦的木棒,色厲內(nèi)茬的嚇唬著他們,試圖搶一些東西。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甚至是系腰帶的麻繩......
只要是能用的,他們都搶。
張驕默默的觀察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這一幅已經(jīng)陷入世道崩壞的王朝末年,尋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
這一日,臨近傍晚時分,天色已經(jīng)黯淡下來。
在轉(zhuǎn)過一處山彎后,一座破小的縣城出現(xiàn)在張驕的眼中。
他很快就來到縣城大門前,不足兩米的城墻上裂出無數(shù)的細(xì)縫,右邊一段更甚至出現(xiàn)了一處殘缺。
張驕看著縣門上已經(jīng)隱隱快要看不清的華陰縣三個大字,慢慢的走了進(jìn)去。
縣城的大門半開著,后面并沒有人把守。只有一處宣欄豎在大門旁邊,上面糊滿了新粘上去的麻紙。
張驕看了一眼,麻紙上面畫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強盜賊人、殺人兇犯,反而是一個個年輕稚嫩的男孩,看模樣最大的也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
張驕稍作觀看后,便往城中走去。
小城的道路比起門外泥濘的土路并沒有好上多少,到處都是坑坑洼洼,里面堆積著剛剛消融后的雪水。
行人一步踏上去,就會濺起無數(shù)的泥水。
路兩旁的屋門皆是牢牢的關(guān)著,只有幾家寫著米店布店之類的小商鋪開著一扇門。
路上一片空寂,幾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整座縣城就跟一座死城沒啥兩樣,看不到半分活力。
張驕四處打量著,看能不能找到一家能吃點東西的地方,但轉(zhuǎn)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一家賣吃食的地兒。
就在他四處打量的時候,旁邊的屋檐下,一道駝著背,蜷縮著大半個身子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雙手插在破爛烏黑的袖中,露出一口缺了大半塊的門牙,瞧著張驕白花花的頭發(fā),有些哆嗦的說道。
“道爺,您,您來這華陰縣是找人還是找地兒啊?小的賴三,說不定能幫上你一點忙?!?p> 他舔著嘴,駝著的背越發(fā)彎曲。
張驕看著他,順手從腰間的袋中摸出五枚銅板拋到他的懷中,輕聲說道,“帶我找個能吃飯,能休息的地方?!?p> 賴三立即將五枚銅板接住,也不嫌冷,直接塞到自己胸口上的爛衣服里,還順手拍了拍。
“沒問題道爺,您跟我來,保管讓您吃的住的都美美的?!?p> 說著,他便走在前面,引著張驕七拐八拐的來到一處小院前,開始敲門。
“巧兒姐,巧兒姐,你在么?”
沒一會兒功夫,院子里便傳來了一陣走路的聲音,嘎吱嘎吱的門栓拉開的聲音中,一穿著暗藍(lán)色布衫的婦人走了出來,劈頭蓋臉的罵道。
“賴三,大晚上的你喊什么?”
賴三連忙一步上前,雙眼不由自主的盯著她高高鼓起的衣衫,流著哈喇子的說道,“巧姐,我這不給您帶人來了嘛?!?p> 說完,他便朝著旁邊一伸脖子,名叫巧姐的婦女立刻看到旁邊的張驕。
她看著張驕滿頭的白發(fā)先是大吃一驚,然后又看到他的光潔蒼白的臉龐后,眼中頓時一喜。
先前的潑辣勁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凈,“真是的,都沒看到您,道長,快快快,您快請進(jìn)。”
說著,她便要去拉人。
只是旁邊的賴三立刻舔著臉走了過來,食指拇指不斷搓動著,“巧姐,您看我這個?”
巧姐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從荷包中取出一文錢扔了過去。
“快走,快走。”
賴三拾起地上的銅錢,當(dāng)即笑呵呵的說道,“道爺,那您休息好?。 ?p> 說著,他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去,還和一個消瘦的人影撞到了一起。
“你看到我家根兒了嗎?”
人影一把抓住賴三的胳膊,也不嫌臟,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他這么高,長的壯壯的......”
“蕓娘??!”
賴三一口打斷了她話,大聲說道,“蕓娘,我真沒見你家根子,你快回去吧,天寒,你身子骨又不好,快回去吧?!?p> 說完,他一抬手,抽出被抓住的胳膊,快步往外走去。
只留下消瘦的人影佇在原地,不斷的喃喃自語著。
“根兒,根兒,你在哪兒?”
突然之間,她正巧看到了巧姐門口的新面孔,頓時如同著魔一般的沖了過來,抓住他的衣衫不斷哀求著。
“道長,道長,你看到我的根兒了嗎?他那么高,長的壯壯的,穿的......”
旁邊的巧姐嘆著氣將蕓娘的雙手扯下來,“蕓娘,道長怎么會知道?我們都快將華陰縣找了個遍個,根兒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p> 蕓娘仿佛根本沒聽到她說的話一樣,只是哀求的望著張驕,不斷的說著,“道長,您見過根兒嗎?”
張驕看著她眼睛,慢慢的撇過頭,輕輕的說道,“抱歉,我來的一路上沒有見過?!?p> 蕓娘眼中的光彩驟然間暗淡樂下來,旁邊的巧姐立刻將張驕拉進(jìn)院中,反手插上門栓。
她正準(zhǔn)備說話時,屋外的突然傳來了一聲絕望的哭泣聲。
“根兒,我的根兒?!?p> 張驕立刻停下了步伐,朝著身邊的巧姐問道,“她孩子是不是就是城門口告示上粘貼的?”
巧姐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這幾天城里好幾家都丟了孩子,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縣里的班頭說,可能是被人拐走了,不然不能一次走丟這么多孩子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引進(jìn)屋中,點燃了擺在炕邊方桌上的油燈。
笑嘻嘻的著朝張驕說道,“不說這個了,道長,你是先休息呢?還是我先給你暖和暖和身子?!?p> 說著,她便湊了過來,雙手朝張驕伸來。
張驕連忙擺了擺手,排出一排銅錢,放小桌上推到巧姐面前。
“先給我來點吃的吧,你看這些夠嗎?”
巧姐看著面前不下百十枚的銅錢,臉上頓時一片潮紅,她喃喃的說著,“夠了,夠了。我這就去給您準(zhǔn)備,保管您今晚吃好喝好玩好?!?p> 說完,巧姐飛快的將桌上的銅錢劃拉到自己的荷包中,然后沖著張驕一個媚笑,就往外走去。
“道長,那您先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張驕坐在炕邊,眼前豆苗大的火光一閃一閃的,耳中不斷傳來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根兒,根兒。你在哪兒?娘找不到你?。?!”
“老天爺,求求您了,把根兒還給我吧!”
聲聲如同杜鵑啼血的哭喊聲不斷回響在張驕的耳旁,蕓娘那雙瞬間絕望暗淡的眼神一直浮現(xiàn)在他眼前。
張驕坐在那里,身影在微弱的火光中,倒影的愈發(fā)邪異。
院外的小巷中,蕓娘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不斷的朝著兩邊空蕩蕩的小巷中喊著,“根兒,根兒......”
一陣寒風(fēng)忽然從她身邊刮過,吹起了她幾根青絲飄往遠(yuǎn)方。
城門口的告示牌下,張驕邪異的身影飄悠悠的浮現(xiàn)出來。
他抬頭看著告示牌上的畫像,夾雜在指尖的幾根頭發(fā)根根寸斷,化為了灰燼。
“十二屬相對卦明,馬前六星吉兇應(yīng)?!?p> 一只不似人樣的手臂自他左腋下伸出,修長的手指掐著小六壬斷掌口訣,配合著他眼中不斷的變換的血色卦象,一幕幕光景不斷的在他眼前回放。
“嗯?還活著!”
“在這邊。”
告示牌下的人影瞬間消失,一道灰白霧氣朝著東南方向筆直的射去。
東南方向百里外的一處荒廢村莊里。
胖頭陀和瘦頭陀兩人,正無所事事的待在火邊。
一邊撕下一塊烤兔肉下酒,一邊不滿的發(fā)泄著。
“瘦子,你說,咱們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啊,掌旗使到底什么時候來???我這天天看著這群‘道子’們,我都快瘋了,你就是讓我親自送去總壇也比在這兒干等好吧?!?p> 旁邊的瘦子咕嚕嚕的灌著美酒,聽到他的話后,不屑的說道,“就你還想送進(jìn)總壇?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胖子也不在意他的嘲諷,繼續(xù)抱怨著,“那非要選在這破地方干嘛?連個娘們也沒有,我他娘的都快要憋瘋了。每天睜眼一看,全是帶把的。”
說著,他斜視了一眼蜷縮在房間角落中的十多個男孩,呸了一聲。
“早知道當(dāng)時順手在擄兩個小娘子好了。”
一旁的瘦子在聽到他的抱怨后,突然神秘的一笑,滿臉浪笑著說,“蠢貨,帶把的怎么了,帶把的才是最好的,你難道沒聽說過三扁不如一圓嗎?”
說著,他便將手中的酒囊扔了過去,看著眼前的男孩突然一臉邪笑。
瘦子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孩堆里,隨手挑了兩個長相清秀點的提了過來。
“胖子,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指導(dǎo)你一下,讓你知道我為什么是你大哥?!?p> 他一把扯下兩個男孩的褲子。
突然下身一涼的兩個男孩立刻一聲驚叫,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兩個怪人先干什么,但本能的感覺到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當(dāng)下立即掙扎起來。
胖子看著他大哥的做派,不屑的撇過頭,仰頭灌下一口美酒。
“男的,有什么好玩的?”
瘦子神秘一笑,他踩著不斷掙扎的兩個男孩。
“那我就給你變個女的好了?!?p> 他伸手從袖中取出兩張黃紙,用小拇指指甲劃破其中一人的眉心,用手蘸著男孩眉心中的鮮血,在黃紙上寫下四個字。
巡游。
勾魂。
然后將兩張黃紙點燃,朝著東西方向分別扔去。
“迎東方游神,勾西方生魂?!?p> “黃王氏還不速來?!?p> 陣陣陰霧在他的低喊聲中從東西二方向升起,一陣陣鐵鏈響動聲中,一名容貌艷麗的女子順著霧氣緩緩飄來。
瘦子看著一片木然,身形虛幻不定的女子,忽然三指翹起,按在她的眉頭鼻尖口上,仿佛牽引絲線一樣的將她拉倒眉心還不斷滴血的男童身邊。然后一掌排出,女子的生魂瞬間就被打入到男童體內(nèi)。
瘦子立刻念動咒語,陣陣如同蚊蠅飛舞的吵雜咒語聲中。
男童的身軀漸漸豐滿起來,臉上逐漸變?yōu)辄S王氏的面容。
眨眼的功夫,活脫脫一個嬌艷的美人就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
瘦子朝著胖子揚了揚頭,突然低聲說道,“醒?!?p> 昏昏沉的美人慢慢的睜開了美目,她看著眼前這兩個形象怪異的男子,當(dāng)即發(fā)出一聲嬌叫。
“救命啊!”
旁邊的胖子聽著她的呼救聲,頓時邪火上涌,也不再顧忌這都是勾魂障眼的幻化之術(shù),當(dāng)即一把抓住了她,就要提槍上馬。
錚?。?!
就在這時,一陣陣金鐵交鳴的森寒之氣夾雜著濃郁的中藥材氣味,筆直的沖著他二人脖子襲來。
胖子瘦子立刻一閃身,周身赤光環(huán)繞,將這一葉葉如同利刃的菖蒲葉掃飛。
二人盯著前方,只見一穿著深色道袍的年輕人從門口顯現(xiàn)出來。
一葉葉如同利刃的菖蒲葉立刻飛回他的袖中。
胖頭陀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道士,眼中哪還有剛才的淫邪,他看著道人收回袖中的菖蒲,輕輕的摸了下出現(xiàn)一絲紅印的脖子,神情中隱隱有些后怕,但口中卻不屑的說道。
“隱身法,草頭劍?!?p> “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嶗山的死剩種,怪不得這兩天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怎么,現(xiàn)在舍得出來了?”
“你該不會是為了他才出來的吧?這又不是真的女人,你急什么?別還真是雛吧?一見了女人就心疼?”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朝著地上的“美人”踩去。
年輕的道士立刻就要出手阻止。
但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詭異的出現(xiàn)在三人之間。
三人立即戒備起來,死死的盯著眼前這道虛幻不定,周身邪氣彌漫的身影。
張驕慢慢的轉(zhuǎn)過身,看了一眼墻角處的稚童,又看了看眼前的胖瘦頭陀,嘴角慢慢的往后裂開,露出了一絲邪異的笑容。
“找到你們了?!?p> 無數(shù)重疊響起的聲音當(dāng)中,整個荒村瞬間消失在灰白霧氣當(dāng)中。
極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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