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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案

第九章 分外眼紅

胡公案 胡悉之 3028 2020-08-07 18:00:22

  聽到這個名字,姜文博頓時打了個激靈,一滴冷汗順著精心修剪的鬢角流了下來,劃過腮旁,滴在了走廊的水泥地面上。

  見他不回答,胡樹人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幾分,厲聲喝道:“我問你認(rèn)不認(rèn)識潘秀芹,回答我!”

  姜文博嚇得一縮脖子,身子一軟,險些癱在地上。

  “長官……我……我認(rèn)識伊。”他聲如蚊蠅,吞吞吐吐地說道。

  胡樹人沉聲問道:“方才為何不回答?”

  “因為……”

  姜文博支吾了半天,也沒打出個所以然來。

  哼了一聲,胡樹人的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狠狠地扎在姜文博身上,將他的小心思一語道破:“因為,你們的事情說出來丟人,對罷?”

  “這……”姜文博聞言愣了愣,旋即如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有氣無力地說道,“長官,您都知道了,為何還要問我……今日您來此既是為秀芹的事,那一定是徐祥林告發(fā)的罷?”

  胡樹人的神情凜若寒霜,沒有答話,過了片刻,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問什么,你答什么,曉得嗎?”

  “曉得,曉得?!?p>  知道腌臜的勾當(dāng)瞞不下去了,姜文博的心防已然崩潰,他毫無抵抗意圖,點頭如搗蒜一般。

  “很好,”胡樹人微微頷首,“我問你,前天下午,你在何處?可有人能證明?”

  聽到這話,姜文博不由露出一個苦笑,無奈地說道:“長官,您又何必羞辱我呢?”

  “我問,你答!”

  見姜文博不太配合,胡樹人似乎有些煩躁,他剜了對方一眼,轉(zhuǎn)而對一旁的王大力說道:“小王,此人若再說出一句不相干的話,就直接拷回捕房慢慢審罷!”

  王大力點了點頭,立刻掏出手銬,對著姜文博比量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笑道:“是,胡先生?!?p>  聽說要去捕房,姜文博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一幅自己在牢房里挨殺威棒的圖景,急忙擺了擺手,語氣懇切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胡先生,我真的不是要與您作對,只是……只是我與秀芹的事,實在是難以啟齒……”

  “既知難以啟齒,為何還要去做?”胡樹人冷聲哂道。

  姜文博聞言,那張還算英俊的面孔登時羞得通紅,他不敢對上胡樹人的目光,腦袋垂得很低。

  “回答我的問題,”胡樹人并不打算繼續(xù)刁難下去,話鋒一轉(zhuǎn)道,“前天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你在何處?”

  “是,回您的話,”這一次,姜博文不敢再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地說道,“前天午后,我一直和秀芹待在一起,到下午四點左右——以往每次約會,我們都在這個時間分開。因為秀芹……有丈夫,要回去準(zhǔn)備晚飯?!?p>  點了點頭,胡樹人又道:“這么說來,前天你和潘秀芹分開以后,就再沒見過伊了?”

  “是的,胡先生?!苯牟c了點頭。

  “你們二人在何處見面?可有人能作證?”胡樹人再問。

  姜文博皺著眉頭,回想了一會兒,回答說:“我是在前天上午和秀芹在伊家樓下碰面,然后去夏令配克影戲院看電影,就是南京路上的那家?!?p>  胡樹人聽罷,思忖著說道:“也就是說,那天你并沒有進(jìn)入潘秀芹家中,是罷?”

  “是的,胡先生。”姜文博老臉一紅,聲音低了幾分,“雖然……我們偶爾也會在伊家中相會,但那天她有些不便,所以我們便去看電影了。”

  胡樹人點了點頭,忽然臉色一變,一改先前的橫眉冷對,露出善意的笑容,看著惴惴不安的姜文博溫和地說道:“好了,姜先生,不必如此緊張,今天我們之所以過來,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而已?!?p>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一包哈德門,取了根咬在嘴里,又拿一根遞向姜文博說:“吸煙嗎?”

  “胡先生,我有?!苯牟┱\惶誠恐地?fù)u了搖頭,伸手入懷摸出自己的香煙。

  一旁的王大力不經(jīng)意間看了一眼香煙的包裝,旋即瞪大了眼睛。

  瞥見他的反應(yīng),胡樹人馬上用腳尖輕輕頂了他一下。

  王大力會意,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做出什么舉動,但看向姜文博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適才心平氣和的樣子判若兩人。

  胡樹人那微不可查的小動作并沒有引起姜文波的注意,兩人吞云吐霧了一陣,胡樹人突然開口問道:“姜先生,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不知方不方便?”

  此時,姜文博已經(jīng)放松了警惕,在他看來,胡先生如此和顏悅色,還跟自己一起吸煙,那應(yīng)該是沒什么事了。于是他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當(dāng)然方便,胡先生盡管問,我必知無不言?!?p>  “好,我問你,前天你和潘秀芹分開后,去了何處?”

  姜文博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日秀芹走后,我便回家寫稿子去了。”

  “有何人能證明嗎?”胡樹人又問。

  “這……”姜文博皺了皺眉頭,“我沒有婚娶,一個人獨居,所以……”

  胡樹人還待再問,王大力卻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他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抓住姜文博的手腕,反扭過來,將其按到窗臺上,接著拿手銬把人拷上了,口中發(fā)出一聲大吼:“少瞎七搭八,我看兇手就是你!”

  胡樹人見狀,苦笑了一下,隨后有些無奈地?fù)u了搖頭。

  王大力并沒有察覺到胡樹人的異樣,他押著呆若木雞的姜文博來到胡樹人面前,臉上掛著邀功的笑容。

  “胡先生,嫌疑人已被逮捕!”

  嘆了口氣,胡樹人沒有答話,而是擺了擺手,示意王大力將人帶走。

  看到這一幕,雅克整個人都懵住了,他望著遠(yuǎn)去的王大力和姜文博,疑惑地對胡樹人說:“我的朋友,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之前不是說,今天不是來抓人的嗎?”

  “我何時這么說過?”

  胡樹人笑得意味深長,負(fù)手向樓梯口走去,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當(dāng)時明明說的是‘你說是就是’,難道這也算否定嗎?”

  “胡樹人,你以后能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些!”雅克不滿地?fù)u了搖頭,快步跟了上去。

  “我說話一向清楚明晰,什么時候你能聽懂弦外之音,自然就會明白了?!焙鷺淙藦娜莶黄鹊鼗氐?,又轉(zhuǎn)頭對劉牧原說,“牧原,待會我和小王回捕房,你去幫我辦件事?!?p>  “請老爺吩咐?!眲⒛猎c頭應(yīng)道。

  “把死者的丈夫徐祥林帶到捕房。”

  說話間,幾人已經(jīng)來到報社外。劉牧原開著胡公館的別克車先行離去,胡樹人則坐上了雅克的雷諾車前往中央捕房。

  眾人待在刑事處的辦公室等劉牧原回來,雅克卻沒有這么悠閑,他還要給埃德蒙案收尾,所以準(zhǔn)備完案件的資料便動身去公董局了。

  一個小時后,死者的丈夫徐祥林已經(jīng)被劉牧原帶到了刑事處。

  胡樹人抬眼一看,只見徐祥林雙目圓瞪,咬牙切齒,面孔猙獰至極,渾身上下不住地顫抖著。

  自打從劉牧原口中聽說涉嫌殺死他妻子的嫌疑人,同時也是他妻子外遇的對象姜文博被捕,徐祥林就一直是這副模樣。

  眾人去了地下審訊室,徐祥林一見到姜文博,立刻破口大罵起來。

  “姓姜的,你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給秀芹報仇!”

  他說著便向姜文博撲去,后者被拷在椅子扶手上,根本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徐祥林沖過來,嚇得緊緊閉上眼睛。

  “干什么!”王大力大吼一聲,“你當(dāng)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巡捕房!不是你家樓下的弄堂!再鬧把你一起拷了!”

  徐祥林的身子一僵,停了下來,但神情依舊十分扭曲,直勾勾地瞪著靠在椅背上的姜文博,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徐先生,你先冷靜一下?!焙鷺淙诉~步上前,看看徐祥林,又看看姜博文,開口問道,“這人你認(rèn)得嗎?”

  “當(dāng)然認(rèn)得!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認(rèn)得!”徐祥林戟指姜文博,喘著粗氣說道,“他就是那個勾引我老婆的流氓!先生,秀芹死的太冤了,請您為她主持公道啊!”

  胡樹人還沒答話,那邊的姜博文霎時表情大變,高聲喊道:“你說什么???秀芹她怎么了?”

  “你裝什么裝!”看到姜文博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徐祥林霎時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個挨千刀的王八蛋,明明是你殺了秀芹,還敢在這裝模作樣!”

  “我沒有!”

  姜文博被捕后,疑惑和害怕的情緒一直在心中激蕩,如今聽了這話,最后一絲淡定也被拋到了九霄云外,他猛烈地掙扎起來。

  “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做過??!”

  “你還狡辯!秀芹是多么好的一個女人,你怎么能下得去手!”徐祥林一邊怒吼,一邊涕淚橫流,那痛苦的神情直讓觀者側(cè)目。

  胡樹人嘆了口氣,向王大力一擺手道:“派人送徐先生回去休息罷?!?p>  說罷,他的余光掃了一眼還在不停喊冤的姜文博,輕聲說道:“至于這個人,暫且押起來。另外,先不要結(jié)案,我還有些事情要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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