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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十七章 爾虞我詐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2974 2022-09-10 21:06:34

  張景宗、江德明之所以賴上劉緯,是因為冤有頭、債有主。

  姒徽殿是耶律燕哥寢宮,位于福寧殿西側(cè),護犢心切的她防賊一樣防著劉氏,并以契丹侍女守姒徽殿所在的寶慈宮前后宮禁。

  七皇子今已半歲,劉氏身為后宮之主僅抱過一次,還是趁著耶寶律燕哥產(chǎn)子時的虛弱。

  之后再見,均在耶律燕哥赴福寧殿、柔儀殿晨昏定省時。

  于是,宮中有了東西宮之分,妃嬪、宮女、內(nèi)侍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

  劉氏威信蕩然無存,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禁止寶慈宮內(nèi)侍、宮女外出,拒絕耶律燕哥晨昏定省。

  趙恒苦口婆心的勸過耶律燕哥幾次,擺事實、講道理、曉以禮制宮規(guī)。

  耶律燕哥聽進去了,也愿意把七皇子交由劉氏撫養(yǎng),但有前提:七皇子若有不虞,必須拿六皇子相抵。

  趙恒怒不可遏,揚言要送耶律燕哥回契丹。

  耶律燕哥早有應(yīng)對方案:“父皇愿以應(yīng)州、新城兩地換妾身母子北上。”

  趙恒羞刀難入鞘,整整一個月沒踏足寶慈宮,但又熬不住牽絆,每日見過六皇子就想七皇子,于十二月初七再幸寶慈宮。

  一枝無簇羽箭自姒徽殿飛出,挑落張景宗頂戴,引發(fā)的騷動至今未息。

  張景宗繪聲繪色的描述當(dāng)日景象,一臉的劫后余生。

  劉緯再遭池魚之殃,又不敢說誰的不是,拼命找借口:“寶慈宮哪來的長弓?”

  張景宗悻悻道:“賢妃為陛下添丁,本想牧馬寶慈宮,陛下改賜長弓,羽箭是賢妃自己做的?!?p>  劉緯道:“張都知向來和善,賢妃要射也應(yīng)該射盧守勛……”

  張景宗輕嘆:“陛下欲命三皇女入道,賢妃可能會錯意了?!?p>  劉緯色變,再詣崇政殿。

  丁謂自亳州回朝,正在崇政殿就謁太清宮儀制同王旦、向敏中、陳彭年做最后會商。

  劉緯在廊下等了半個時辰,迎向有說有笑的四人,“請兩位相公稍等,下官有國事請教。”

  丁謂啞然一笑,拉著陳彭年匆匆離去。

  劉緯又是一揖,趨入崇政殿。

  “走吧,不是什么好事,肯定是想拿你我當(dāng)擋箭牌?!毕蛎糁惺?。

  王旦轉(zhuǎn)身,若有所思的看向崇政殿。

  “還在為中央銀行勞心?吏治如此,非相公之過,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毕蛎糁袛v著王旦逃離是非之地。

  崇政殿后殿的氣氛相當(dāng)壓抑。

  劉緯深揖不起:“臣聞陛下欲命三皇女入道?!?p>  趙恒表情冷漠,不置可否。

  劉緯一問接一問:“陛下以神道設(shè)教,代天而封,位在三清之上,皇女侍父即是侍道,豈能自降身份?”

  “若臣子、百姓競相效仿陛下行事、以妻女入道,誰守邊?誰納賦?誰服征?誰應(yīng)役?”

  “刑統(tǒng)律定夫亡、六年改嫁之制,才是上天好生之德、道之所在!”

  趙恒嘴角直顫:“說夠了?滾下去!”

  劉緯伏地貼首,聲若洪鐘:“陛下仁慈,甚于上天,昨年有詔:凡不逞之民娶妻紿取其財而亡,妻不能自給者,即許改適?!?p>  “民婦尚且能以生計為重、以生兒育女為任,陛下怎能剝奪三皇女為人之天性?”

  “生為陛下之女,本是僥天之幸,何以成為其不幸?”

  “前唐太宗也曾勸勉民間嫁娶:凡男年二十、女年十五以上,及妻喪達制之后、孀居服紀(jì)已除,并須申以媒媾,令其好合。鰥夫年六十、寡婦年五十已上、婦人雖尚少而有男女、及守志貞潔者方可任其情愿,無勞抑以嫁娶?!?p>  趙恒拍案怒喝:“拖下去!”

  御前侍衛(wèi)一哄而上,架著劉緯飛快出殿。

  劉緯手腳亂彈、不管不顧:“三皇女四歲未滿,正是父母珍愛年紀(jì),何以放著天倫之樂不享,去奉虛無縹緲?”

  “陛下今以三皇女入道,知情之人以崇道之心見之,不知情之人以皇后娘娘無容人之量見之?!?p>  “他日三皇女孤獨終老,陛下以何語之?汝何故生我家?”

  “先帝泉下問子孫昌盛與否……”

  御前侍衛(wèi)沖出殿門急拐,七嘴八舌的哀求:“少卿莫讓小的們?yōu)殡y?!?p>  一只老手也伸了過來,恨不得插進劉緯嘴里,是躲在廊下偷聽的張景宗,他慌慌張張道:“我的小祖宗,別說了……”

  劉緯啐道:“看著皇女出生,亦親亦長,這話應(yīng)該是張都知勸?!?p>  張景宗反問:“某怎么勸?”

  “死諫?!眲⒕曊局f話不腰痛,追著王旦、向敏中即將消失的背影遠去,“兩位相公留步?!?p>  “鱉孫!”張景宗沖江德明使了個眼色,兩人分頭行事。

  “嘉瑞、嘉瑞?!苯旅鞑灰啦火埖淖е鴦⒕暩觳玻霸龠@樣下去,真會出亂子,宜秋門那座駙馬都尉府不是閑置了嗎?娘娘想讓楚國公主殿下就府以居,嘉瑞也可舉家前往?!?p>  “我家南北院改一改就差不多了,七皇子可在后年正月入讀,其他事項請娘娘和賢妃商量?!眲⒕曆郾牨牭目粗醯?、向敏中一騎絕塵。

  “會不會晚了點?”江德明先喜后憂。

  “你我得先考慮七皇子的健康,哺乳期最少十八個月,剩下的由娘娘、賢妃權(quán)衡。”劉緯固執(zhí)已見。

  ……

  錢易館伴契丹正旦使,一直在南北大街等著,問:“出什么事了?兩位相公走的挺急?!?p>  劉緯唉聲嘆氣:“陛下想在玉清昭應(yīng)宮竣工時,命三皇女入道?!?p>  “過猶不及啊?!卞X易一語帶過,又問,“契丹賀正旦使團那個孩子是誰?”

  “應(yīng)該是蕭啜不,怎么說呢?以父論是賢妃舅舅,以母論是賢妃表弟,也是北朝皇后之弟?!眲⒕暤?。

  “為七皇子周歲禮打前站?”錢易若有所思。

  “差不多吧。”劉緯忽然止步不前。

  “少卿氣色更好了,可有時間指點一二?”藍繼忠在宣祐門外偶遇。

  “藍都知可別寒磣我,說不定馬上就得在御史臺見?!眲⒕暰炊h之,縱馬出東華門,心里打著如意算盤:藍繼忠已以內(nèi)侍都知一職管勾東京留司、大內(nèi)公事,并提舉在京諸司庫務(wù),權(quán)勢一時無兩,指點這樣的人,得多沒腦子?

  東華門至都亭驛,一路都是繁華鬧市,快不到哪去,稍有不慎就會被言官彈劾。

  “嘉瑞回過家了?”錢易同劉緯隱入人潮,不緊不慢的策馬前行。

  “哪能???這不剛見過陛下?還有別的事?”劉緯問。

  “中央銀行金庫里的金磚被人調(diào)包了,兩塊,一塊四十九兩,還是儲戶隔著一道柜臺、兩道柵欄發(fā)現(xiàn)前后兩日位置略異,把那些給中書、三司捧場的權(quán)貴嚇壞了,連續(xù)五日擠兌,傷者過百?!卞X易爆料。

  “不至于吧?有內(nèi)藏庫作保怕什么?”劉緯哭笑不得。

  “金磚都能變包銅磚,銅錢不能變成鐵錢?幸虧那儲戶有眼力,掏空一座糞坑、清空一口井,總算把金磚找回來了,但又扯出一件案中案……”錢易賣關(guān)子。

  “調(diào)包的那兩口金磚也是包銅?”劉緯大吃一驚。

  “嘉瑞還真是門清,一塊純金,一塊包銅,若非那儲戶眼力好,不出半年,中央銀行絕對爛成一鍋粥。金磚當(dāng)日即被三司、皇城司運走核實,至今不見分曉,內(nèi)情堪憂啊。王相公屋漏偏逢連夜雨,已經(jīng)兩度自請罷相,晚節(jié)難保?!卞X易不勝唏噓。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劉緯有感而發(fā)。

  “狀元?皇城司報三名主犯凌遲,陛下圈了一人,兩人棄市,另有流、杖若干,林特已不在隨幸亳州之列,陛下恐有意在離京期間、以寇準(zhǔn)整治三司?!绷痔匾馕渡铋L的笑道,“光教學(xué)院算是熬出頭了。”

  “不是我矯情,藍繼忠一直不怎么待見我,向來有多遠躲多遠,剛剛主動靠過來,估計不是一般的棘手,掌控整個京畿尚且如此投鼠忌器,我怎么敢拿光教院千余婦孺去賭?”劉緯憂心忡忡。

  “還敢放火不成?”錢易側(cè)目。

  “左右一個死,一把火毀去賬簿,不就能活了?”劉緯反問。

  兩人再無幸災(zāi)樂禍的心情。

  ……

  “先生!”

  蕭啜不正在都亭驛正門外探頭探腦,小跑相迎,鞍前馬后。

  “真讓你一個人來了?”

  劉緯攬著蕭啜不的肩膀步入都亭驛。

  “陛下說南朝規(guī)矩多,再大點入宮不方便。宗愿有弟弟了,耿淑儀又為陛下添一子,賜名無敵,比匹敵的名字還威風(fēng)。匹敵也想來,可他只能騎駒……”

  蕭啜不一肚子的離情別緒,殊不知無心之言如劍,毫不留情的刺中劉緯心臟。

  劉緯魂飛天外,心頭盡是耶律隆緒年初的隱晦之語。

  不是楊無敵!

  也不是耶律無敵!

  而是金口玉言:劉無敵!

  武功殿三夜,耿氏也是其中之一。

  蕭啜不火上澆油:“陛下還讓我代陪不是,耽擱先生南歸,讓先生與兒女呱呱落地聲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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