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接風(fēng)宴中疑團(tuán)起
苗老大聽見時樂安的想法，特別爽快地同意了。
時樂安開心地拉著苗淼淼回房間抄書。起初苗淼淼還耐著性子一起抄，沒過一會就原形畢露，一邊扎馬步一邊看話本。
得到這個特殊的機(jī)遇，時樂安很認(rèn)真，把頭發(fā)扎成個馬尾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抄書。借書當(dāng)晚就抄到深夜，第二天更是一大早起床就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
直到傍晚，苗老大給時樂安設(shè)的迎接宴席快開場，時樂安才轉(zhuǎn)著嘎吱嘎吱的脖子，直起身梳洗打扮了一番跟苗淼淼前去赴宴。
宴會廳設(shè)在山寨最中心的忠義堂。
時樂安一進(jìn)去，里面的裝飾有點(diǎn)讓他驚訝。因?yàn)樵谏缴献×诵∪?，去了好多地方，室?nèi)裝修多是走實(shí)用路線，不是太重視外觀，就連山中最重要的兵器庫寶物庫，也都是青磚的墻壁幾個灰撲撲的架子。
可這唯獨(dú)忠義堂，青檐碧瓦，雕梁畫棟。墻上張貼著書法大家的作品，欄桿支柱都刻有浮雕在上面，栩栩如生。堂內(nèi)金碧輝煌，燭火通明，找不到一絲暗淡的角落。桌椅大氣，臺幾精細(xì)，四角擺放著燃燒的香爐，沉香味隨著絲絲煙氣擴(kuò)散到整個大堂。
主位上兩張椅子上披著柔順的虎皮，威嚴(yán)十足。中間空地上，鋪的又是西域的地毯，華麗典雅。四周的紗布帷幔都是上好的絲綢，朦朧曼麗。
可以看出來，是用了十足的心思。
時樂安苗淼淼他們到的時候，大堂里的賓客們大多已經(jīng)落座了?？焖俾渥?，沒過一會，宴會便正式開始
“歡迎樂安小友來我們柱子山做客，我們必定盡地主之誼，熱情招待，還請好吃好喝，盡情享受！”苗老大把一碗酒一飲而盡，在大家面前翻過酒碗，引得大家一眾叫好。山寨里的嬸娘婆子們將一盤盤美味佳肴端上桌子。
大家大快朵頤，觥籌交錯，好不快活。
時樂安和苗淼淼兩個姑娘不適合那些烈酒，苗老大還專門準(zhǔn)備了清香甘冽的梅子酒。
“這個小姑娘我看著乖巧得很，懂禮貌又穩(wěn)重，淼淼你可得多跟她學(xué)學(xué)。已經(jīng)是大姑娘啦，不久就要嫁人啦，可不能還像以前一樣滿山跑?！币粋€的中年女人熱情地添菜。
“劉姨，我就一定要嫁人嗎？”苗淼淼捂著腦袋一臉痛苦狀。
“十六歲的大姑娘哪有不嫁人的？凈說小孩子話。你不是喜歡好看的男人嗎？你爹好不容易給你找來了，怎么還不愿意呢？”
“我是喜歡好看的男人，但……”一提起這個話題，苗淼淼就一個頭兩個大，就不再興致高昂了。
兩人說話間，時樂安一直在旁邊聽著。苗淼淼這丫頭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沒想到竟然不久就要嫁人了，可是聽她們談話間，似乎淼淼不太愿意啊。她想問問，但淼淼似乎不太喜歡說這些，也就沒有去給她添堵。
“樂安，你也十六了，那你什么時候嫁人?。俊泵珥淀禑o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我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年紀(jì)大些再談婚論嫁也是常事。你……不喜歡你未來的夫郎嗎？”苗淼淼主動提起了，時樂安小心翼翼地詢問。
“啊……怎么說呢？他挺好的，會給我講故事，會彈琴給我聽，長得又是頂頂好看。但是聽嬸娘們說，結(jié)了婚以后就要一輩子在一起，再也不分開。這樣一想的話，我其實(shí)喜歡他也沒到那個份上……”
“你不愛他?！睍r樂安斷定，仰脖喝光一杯梅子酒，清甜甘冽的味道她很喜歡：“那你怎么不跟你爹說你的想法呢？”
“我爹從來不聽我的話，油鹽不進(jìn)！糟老頭子！大壞蛋！我跟他說有用嗎？要是聽我說完，掄起棍子揍我怎么辦？”苗淼淼酒勁上來了，紅著鼻子有些囂張。
時樂安看著座上被手下們輪番敬酒的苗老大，趕緊去捂她的嘴。
可是苗淼淼力氣奇大，時樂安使了全身的力氣都被她輕飄飄地拽了下來：“我想要話本里的愛情，才不要這種落后的包辦婚姻！我要找絕世美男仗劍天涯，歷盡千難萬險(xiǎn)，一生一世一雙人！”
見淼淼借著酒勁放飛自我開始背她的話本，時樂安覺得有些頭疼，又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她難過。
這時，一個下人貓著腰走了過來，湊到苗淼淼耳邊說了什么話。但是苗淼淼醉了，并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背話本。下人見淼淼并不理他，急得不知所措，一個勁地?fù)项^。轉(zhuǎn)身看見時樂安，那個下人好像看見了救世主：“姑娘，您是今晚的主客是吧？唐公子聽說今晚設(shè)宴，沒邀請他有些難過。唐公子雖然初來咱們柱子山，畢竟是淼淼的未婚夫婿，這么做有些不太合適?！?p> “淼淼的未婚夫？”照理來說都快要成親了，山里上下擺酒設(shè)宴宴客這樣的大事。身為未婚夫，怎么說都要以主人的身份來招待客人?？陕犇窍氯苏f未婚夫并未被邀請，淼淼明明說苗老大一定讓她嫁給那人，可現(xiàn)在卻對他并不重視，似乎其中有值得琢磨之處。
“姑娘，您快幫忙做個主吧。唐公子他執(zhí)意來這彈奏一曲，可沒主人應(yīng)允我們不敢放他進(jìn)去啊，現(xiàn)在人就在門外等著呢。”
“我雖然是這山中的主客，但這些家事我也不好說什么。這樣吧，我去問問苗叔，他要是同意了，咱們就讓人家進(jìn)來?！睍r樂安想了想。
“辛苦您了?！毕氯粟s緊行禮。
難道是上門女婿在山上沒有地位？時樂安疑惑地看了一眼苗淼淼，那傻子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安靜睡著的時候眉目清冷，好像雪中寒梅，冷傲徹骨。跟她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感嘆一句人不可貌相，時樂安起身去找苗老大。
聽聞事情原委，苗老大不耐地?cái)[手：“小樂安你不必搭理這些山中的破事，今晚你好吃好喝玩的開心就行了?！边@時旁邊一個手下對苗老大說：“大哥，咱們光吃酒喝肉怪無聊的，不如就讓那個小白臉進(jìn)來給咱們兄弟幾個奏上一曲盡盡興也好啊?！?p> “就你這平日里聽?wèi)T十八摸的耳朵還想聽人家那些正經(jīng)曲子？你倒是會享受！行，那就讓他進(jìn)來吧?！泵缋洗笮αR一句。
“嘿，你這么說我就不樂意了。我王老五雖然是個粗人，咱上山之前好歹也在那京都城中也見過世面?！?p> 見那二人打趣起來，時樂安也就回座了。苗淼淼已經(jīng)醒了，半夢半醒地恍惚著，不知道是在發(fā)呆還是在思考。不過，想著苗淼淼一貫的品性，時樂安覺得還是發(fā)呆的可能性大。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琴音響起，鏗鏘脆麗，婉轉(zhuǎn)動人。聽聞琴音，原本嘈雜喧鬧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劃拳猜酒的赤膊男人們放下酒杯，談話家常的女人們伸長脖子，追逐打鬧的孩童們停下腳步好奇地去看。人們都被吸引住了。
時樂安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身形欣長瘦弱的身著淺藍(lán)長袍的男子，抱著琴指尖舞動。那男子皮膚白皙，吹彈可破。容貌艷麗得很。細(xì)眉飛揚(yáng)無限風(fēng)情，眼尾上翹，眨眼間如一只妖艷的狐貍。彈琴的身姿更是優(yōu)雅，舉手投足間，像高山流水般從容淡然。
“唐翠蘭怎么來了？”苗淼淼看見來人。
“誰是唐翠蘭？”時樂安疑惑道。
“就是那個小青蛙。”
那男子身姿高潔，但卻彈了一曲《問心》?！秵栃摹肥怯忻那偾?，奏的是一名男子求愛不得的落寞惆悵。仿佛不僅是在彈琴，更像是在傾訴心聲。
“這個就是誘拐你離家的小青蛙？淼淼，這小子是來道委屈，埋怨你不理他了。”
“道什么委屈？小青蛙不是在彈琴嗎？沒跟我說話啊?！泵珥淀狄苫蟮目聪驎r樂安。
“哎，對牛彈琴?！?p> 尋常姑娘看見如此美男子向自己傾訴情意，即使不愛多半也會心軟，分出一二分的憐憫?？上∏嗤芴翦e了對象，偏偏遇上苗淼淼這么個傻乎乎的丫頭。
不過，這青蛙早先誘引在前，現(xiàn)在又來博同情。明擺著，他不安好心，城府極深。難道這就是苗老大不待見他的原因？可即使這樣為何還要女兒嫁他，養(yǎng)虎為患呢？
說來也怪，這男子琴技出眾，水平極深。哪怕是放到京都也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這柱子山雖然勢力壯大，但多是粗人，只當(dāng)聽曲為樂，也不會看重他。但是如果放到京都，必是達(dá)官追捧，顯貴敬仰，名利富貴伸手可得。如此人才為何甘愿屈居于柱子山？
為了愛情嗎？小青蛙心思深沉，可不是那種會輕易交心的。淼淼自小長在山中也不曾經(jīng)過什么大風(fēng)大浪，自不可能與他患難與共，又哪來的情愛可談？疑點(diǎn)重重。
“淼淼，小青蛙是個怎樣的人？”
“他嗎？他是七天前爹抓上山給我做壓寨相公的。他是個樂師，彈琴好聽，說話溫柔。如果不結(jié)婚的話，我還挺喜歡他的。”苗淼淼撅起嘴巴。
“七天前？樂師？”
時樂安覺得好像有那么一瞬一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但那個念頭實(shí)在太快了，她怎么也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