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季之恒明確拒絕的話,耿窈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接回戒指的一刻問他,“那你愿意和我和好嗎?”
現(xiàn)場的氣氛已經(jīng)從先前的歡快跌落到了冰點,一部分人等著看好戲,另一部分共情能力比較強的人則是屏息凝神,生怕季之恒再一次拒絕,尷尬到?jīng)]辦法收場的地步。
他們害怕看人尷尬,看人尷尬,自己也會忍不住跟著尷尬。
然而耿窈眼中卻只有季之恒,全然看不見其他人的表情。她想——是他說的,至少也該先問問他愿不愿意和好。那好,那我就問了。
即便心里知道應(yīng)該沒希望了,她還是問了。
不給自己留遺憾,這是她做人的原則。
這一次,季之恒沒有再干脆地說不,而是對著在場的其他人微鞠了一躬,說,“抱歉,看來今天我沒辦法好好處理接下來的工作了。我先走了,等下次再來和大家商量這場的戲。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實在抱歉了?!?p> 耿窈這才想起來他們周圍還圍了一群人的。她總是這樣,朝著自己的目標(biāo)行進時,就完全關(guān)注不到別的。
再然后,季之恒握住了她的手腕,帶著她離開了劇院。不同于平時的溫柔,今天他手的力度有點大,握得她有一點疼。
他們一起上了季之恒的車,季之恒坐在駕駛位,耿窈則是坐了副駕駛。
季之恒沒有馬上開車,而是看起來很疲憊地把手扶在了方向盤上,身子前傾,額頭抵在手上。
他聲音悶悶的,問她,“你到底想怎樣?!?p> “我只是想和好?!彼悬c底氣不足地答,“我剛剛就說過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我是問你為什么要背著我和別人來往,為什么騙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季之恒終究還是問出了這些他本已經(jīng)不想去問的,他聲音不大,但是每個問題都很重很重,砸在耿窈的臉上。
耿窈坐直了身子,嘴硬說,“我沒有?!?p> “耿窈。”季之恒抬起了頭,把臉朝向她?!澳憧梢圆豢梢圆灰衮_我了?”
“我沒有騙你!為什么余盼安說的你就信,你相信我還是相信她?”
說完,耿窈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漏了嘴。她提到了余盼安,但是季之恒最近根本沒有說起過她。
可是季之恒并沒有急著去揪出她話里的錯處,而是反問,“我信她還是信你,你難道不清楚嗎?”他的眼睛紅了?!拔覀儍蓚€人之間的事,我信過別人嗎?我只信你,只信我自己,可是耿窈,我不是傻子,我沒辦法在事情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情況下騙自己。”他嘆了口氣,“我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可以不要再騙我了嗎,我只想聽一句真話?!?p> 在一起的這么多日日夜夜里,耿窈很少見到季之恒情緒激動,更別說是見到他哭了??墒谴藭r,她很清楚地看見他的眼里有眼淚在打轉(zhuǎn)。忽然間,她便一絲一毫都不想騙他了。
不管怎樣,這些年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真的愛著她、愛過她的。
而現(xiàn)在,他只不過是想聽一句真話。
如果說感情之中總還是有對錯之分的,那他們之間,錯的人應(yīng)該是她。
季之恒看見耿窈張了張嘴,也紅了眼眶。不同于她以前的那些夸張的“表演”,這一次,她似乎是真的哭了。但她很快轉(zhuǎn)過了臉,目視前方。
“對不起?!彼f,“我確實一直在騙你。我不是在我們的戀愛中找了第三者,而是,我在和沈歸明的戀愛中,找了你?!?p> 季之恒知道沈歸明這個人。當(dāng)年他們都是在一個藝考培訓(xùn)機構(gòu)學(xué)習(xí)的,沈歸明和他一個班,但是成績很差,也不好好學(xué),和他交集不深。他萬萬沒想到,那個人會是沈歸明。
耿窈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和沈歸明本來就是一個高中的——這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從高一就在一起了。開始走藝考這條路以后,他好像就結(jié)識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花錢如流水,沒有了就找我要。你知道,我家也沒什么錢,所以后來我都拿不出錢給他?!?p>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不是?!惫Ⅰ赫f,“是他讓我接近你,騙你錢的。但是你相信我,我出國以后和他聯(lián)系就很少了,后來我看穿了他只是利用我,就一直想要找機會徹底擺脫他???.....他一直威脅我,拿一些我和他在一起的證據(jù)逼我和他見面。那天余盼安撞見的,就是我回國后第一次見他。”
季之恒被氣笑了。“他是利用你,那你呢,你不是利用我嗎?”
“我承認我是后來才慢慢喜歡上你的,但是......”
“好了?!奔局愦驍嗔怂?,“我聽到這里就夠了,我已經(jīng)得到我想要的真相了。你下車?!?p> “季之恒!”耿窈扭過頭看他,眼圈又紅了?!澳憔瓦@么絕情?當(dāng)年的事只是我一時犯下的錯,我現(xiàn)在都承認了,也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你就不能原諒我一回嗎?”
“你能做出那樣的事,已經(jīng)說明,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耿窈抿了抿嘴。
再三被拒絕,她氣急了,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是,我和你當(dāng)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彼穆曇粲行┌l(fā)顫,“我藝考不是為了追夢,只是因為文化課成績差。我如果不傍上你根本沒錢讀大學(xué),更別說是出國讀書。我就算留學(xué)回來也最多只能找一份很垃圾的工作,因為我一點人脈都沒有。我和你當(dāng)然不一樣。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和余盼安一樣錦衣玉食不愁吃穿,整天想什么狗屁夢想嗎?”
“你這是什么話?我說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在你眼里是指這個?還有,什么叫我和余盼安這樣的人,怎么又扯到她了?”
耿窈沒有再回答,她解了安全帶,起身下了車。甩給季之恒一句,“這么多年是我高攀了?!币院?,她重重地關(guān)上了車門。
關(guān)門聲很大,以至于季之恒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這些糟心的事情搞到最后,仿佛變成了錯的人是他。
他沒有去追耿窈,甚至都沒有看她離開的背影。開了火以后,他用力踩了一腳油門,往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