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穿破云層,落進楊謨的眼眸里,即使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但每一次觀看,都有一種發(fā)自內心的欣喜,那是新生喜悅。
楊謨知道楊紫陌與譚愷已經坐到了他身后,但他仍是自顧自的說著:
“你們知道嗎,每一次日升,都代表著一次新生,和昨天告別,擁抱新的一天。”
“我總是盼望著,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能夠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又或者能夠在我想要的地方醒來。”
“只是啊,每一次都是失望,失望的多了,也就不總是抱著希望了,可人為什么要活著呢?不就是為了心中的念想嗎,所以啊,我活到了現在。”
聽到這里,楊紫陌與譚愷對視了一眼,根本摸不著頭腦。
楊謨自嘲的笑了笑:“莫名的傾訴欲望,估計是因為睡得太久了吧,找我有事嗎?”
“呃,其實也沒有什么事,是想找你透透氣而已?!弊T愷說道。
楊謨奇怪的撇了一眼:“你們不繼續(xù)追擊了嗎?”
譚愷苦笑:“追?拿什么去追?我的損傷已經不少了,再追下去的話,那就不值了?!?p> 楊謨愣了一下:“我不是已經幫你解決掉了刺頭嗎?你哪來那么多損失?”
對此,譚愷面容有些抽搐:“你就對這里的環(huán)境一點印象都沒有嗎?各種沒見過的生物到處都是,你永遠不知道你所碰到的東西究竟有多厲害?!?p> 說著還拉開衣服,指著他肩膀上的一個孔洞;
“這是昨天追擊的時候,不知道被哪個蟲子蟄了一下,這一片血肉直接壞死,到現在手臂還有些麻痹?!?p> 楊謨撓了撓頭,難怪他總感覺譚愷一只手臂不大協調,原來是這茬……
譚愷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們兩個就一點也不擔心那些蟲豸?”
楊紫陌輕輕地回答:“你們不涂藥嗎?”
譚愷面色僵住了,什么藥?他們的驅蟲劑完全沒用?。?p> 楊謨思索了一下,繼續(xù)回答道:“藥的方法固然不錯,但很多時候只能抵御一部分蟲子,最好的方法其實是去弄恐熊的油脂,配合太陽蜥蜴的皮,可以驅趕掉絕大多數的蟲豸。”
聽到這里,譚愷一臉的茫然,但隨后反應過來:“你們有辦法解決!該死,我怎么會把這個給忘了!你們可都是原住民?!?p> 說著也顧不了太多,直接拉著兩個人就跑。
直到傷兵聚集的地方,看到面前的情況,楊謨頓時嚴肅了起來:這里躺著的人已經多達三十多人,已經占到了接近一半;
不光如此,這里的呻吟聲少的可憐,很多人都是直接昏迷,軀體上出現了不正常的腫脹。
楊紫陌看了一眼,直接下了定論:“大部分沒救了,剩下的如果不知道被什么咬了,也沒救了。”
楊謨沉默了許久,隨后搖了搖頭:“還有救,我有方法?!?p> 在喚來了芒之后,楊謨直接騎上離開,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一小時以后,正在臨時營地門口焦急地走動的譚愷等人終于等到了楊謨,但看著他疲憊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么。
楊謨將幾個獸皮包裹丟給他們,繼續(xù)吩咐道:“涂到傷口處就行,省著點?!?p> 幾人將信將疑,譚愷打開包裹查看,里面裝著不知道用什么做成的糊狀物,散發(fā)著一股腥甜的味道。
楊紫陌鼻翼翕動,然后皺起了眉頭,但并沒有多說什么,直到林河、譚愷與陳羿拿著東西分開,這才向楊謨提問:
“這里面確實有藥材,可卻有一半是滋養(yǎng),根本解不了太多的毒素,如果你沒有騙他們的話,那里面最后幾樣東西應該就是重頭吧,那些是什么?”
楊謨沉默了,他也沒有料到楊紫陌的嗅覺那么好;
只是,隨著楊謨的沉默,楊紫陌也停下了追問,別人的秘密,不能隨意窺探。
不過,她隱約感覺,芒的體型似乎大了些,而且精神異常的飽滿,皮毛都光亮的許多;
一股腥甜的氣味若隱若現,她分明記得自己似乎在那里聞過,也是在芒身上。
幾十分鐘后,譚愷又回來了,但這次卻帶來了一名不認識的中年人,那人面容不怒自威,身材壯碩,但黑發(fā)中終究是夾雜了些許白發(fā)。
看到楊謨,那人也是神色怪異: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隨后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陳守一,陳羿的父親,非常感謝你的幫助,出于友誼,我私自在報酬里加了一些東西,希望你能夠喜歡?!?p> 楊謨看著陳守一的樣子,搖了搖頭:
“直說吧,又想干嘛?”
陳守一停頓了一下:“還真是直接啊,行吧,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將陳羿暫時托付給你?!?p> 楊謨挑了挑眉:“你確定?我想你們應該是知道我是獨自居住在山里的,而且你們不清楚的是,過幾天我就要離開這里了,我自己還有任務。”
陳守一也有些無奈:“那孩子在知道我沒辦法帶他回去之后,點名想要跟著你,我也犟不過他?!?p> “而且你放心,我同樣會支付報酬的?!?p> 楊謨臉色冷了下來:“這根本不是報酬的問題,跟著我只會有生命危險!”
“楊紫陌都能跟著你,為什么我不能?”
陳羿從隱蔽處走了過來;
楊紫陌輕輕的回了一句:“你打不過我……”
陳羿頓時被噎住了,但隨后不服氣的回應:“我可以學!”
楊紫陌:“我是覺醒者……”
陳羿:……
楊謨摸著額頭:“你到底是看上了我哪一點,非要跟著我去冒生命危險?況且楊紫陌也不會跟著我,我會先把她送回去的?!?p> 陳羿一臉的向往:“楊大哥身懷絕技、知識廣博,還是一個強大的覺醒者,就算我沒法覺醒,也可以向你學習技藝和知識,我可是知道你有很多藏書哦?!?p> “你是怎么知道?”楊謨有些困惑;
“當然是復哥啦,看的你書房里連常用書都有那么多,肯定有大堆的自己的藏書,他連這點都沒有發(fā)現,真的笨……”
“況且,我那不是沒有經過訓練的雛?!?p> 看著陳羿一臉的躍躍欲試,楊謨只覺得分外郁悶,他最討厭這種小鬼頭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忍不下心去拒絕,這種稚嫩自來熟,總會讓他想起某個家伙……
“行吧行吧,你說了算……”
得到這個答復,陳羿握著拳頭輕輕的揮了一下,同時隱蔽的向某個地方比了個剪刀手。
太史復戳了戳譚愷:“你是怎么知道楊謨會答應的呢?”
譚愷瞥了他一眼:“如果是你,你會在任務的時候與一名莫名其妙的少年解釋詞條嗎?”
太史復果斷搖了搖頭;
“那就說明楊謨對陳羿有著很好的印象,自然會答應一些不算過分的事情?!?p> “哦……”
“你個家伙,什么時候才能長點記性。”
“這不是有你嗎?”
……
奔行之中,楊謨觸摸著手上的衣服,熟悉的手感與樣式,讓他略微有些愣神;
自從醒來后,自己似乎總是在回憶,長時間的孤寂似乎讓他的情感變得異常,有時冷漠,有時又多愁善感,他能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可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們開始走的好像不是這條路吧?”楊紫陌突然問道。
楊謨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有件事,不用很久的?!?p> 但很快,楊紫陌就發(fā)現,這條路似乎就是他們兩個剛開始走的那條,她還記得,過去之后就是一片戰(zhàn)場,橫穿戰(zhàn)場就是楊謨的小屋。
幾分鐘之后,三狼兩人瑟縮在旁邊,而楊謨渾身散發(fā)著森冷的氣息,雙眼不知什么時候變得猩紅,看著面前碎裂的石碑,以及被翻出來的大坑,一言不發(fā)。
“紫陌姐姐,發(fā)生了什么……”
楊紫陌沉吟了一下,輕輕的說道:“楊謨是守墓人,而這片地方應該就是他守的墓……”
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戰(zhàn),可以確認的是,遲早有一天,那群家伙會倒大霉。
“走!”
聲音異常的冷冽,但終究是沒有失去理智。
到達小屋之后,陳羿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而當進了書房,更是仿佛發(fā)現了新大陸。
“這些琥珀里封著的都是,”
“收集的物種,看看就行了,那些書你自己翻閱,回頭我自己收拾?!?p> 聲音緩和了許多,也讓陳羿松了一口氣。
打開一塊琥珀,里面都是楊謨手寫的東西,上面記錄著楊謨某個時期的行程;
記錄很直白,但卻很形象,陳羿可以很輕松的在腦海中勾勒出當時的景象:與新大陸完全不同,茂盛卻又荒涼,神秘而又危險;
當他看完一段的時候,再抬起頭來,發(fā)現楊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也只能將問題暫時埋在自己的肚子里。
瑩石散發(fā)出的光芒照亮了這一片幽暗的地方,石質的架子上同樣擺滿了琥珀,里面封存著各式各樣的書籍,而最外頭,則是楊謨親手書寫的東西;
而在最里層的空間,除了一些文件之外,還有一些雜物,有的是染血的衣物,有的是殘破的徽章,有的則直接是一塊骨頭;
楊謨換上了陳守一贈送的戰(zhàn)斗服,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輕輕拿起一塊琥珀,里面封著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八個人穿著同樣的作戰(zhàn)服,露出青春洋溢的笑容,時間也仿佛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就剩我一個人了,你們真是狠心呢……”
雖然不知道是第幾次說出這句話,但每一次,他都忍不住脫口而出,只是今天不一樣了;
“最后一次任務了,再沒有合適的人,那就算了,我已經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