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庭遭遇
出了雁門關(guān),行至數(shù)日,便到達(dá)突厥草原。十人被劃分成了五組,而唐晨思則與楊平一組,這是楊落吩咐的。此時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離突厥王庭不遠(yuǎn)的地方,準(zhǔn)備一鼓作氣前往王庭。
二人此時已換成突厥服裝,卻聽得大隊人馬襲來,而且襲來的方向正對他們,難道他們被發(fā)現(xiàn)了?楊平拽著唐晨思趴下隱蔽,察看情況。
隱隱約約,身著紅裝,頭戴金釵,大隊人馬的頭竟然是一名女子,這讓唐晨思不可思議。他們停下來了,只聽得女子身后士兵叫她公主,難道是突厥公主?楊平捕捉到了這一機(jī)會,示意唐晨思,唐晨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手移向腿部的短刀,伺機(jī)而動。
另一邊,突厥公主阿史那晴眺望這茫茫草原,不禁感嘆道:“突厥與大唐一戰(zhàn),不知又有多少牧民遭殃?!?p> 公主身邊的侍衛(wèi)直羅布顯然是個好戰(zhàn)分子,對公主進(jìn)言道:“公主殿下,我突厥兵強(qiáng)馬壯,三年前我們把大唐打得臣服,如今更不在話下!”直羅布很會召集人心,身后的突厥騎兵紛紛吶喊突厥萬歲。
阿史那晴臉上陰晴不定,將手置于胸囗,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只希望我突厥士兵可以受到長生天的保護(hù)!”
遠(yuǎn)處的唐晨思似乎覺得這個公主是個機(jī)會,如果讓她帶我們進(jìn)入王庭,或許我們可以獲取更詳細(xì)的突厥情報,他告訴楊平他的計劃,楊平猶豫不決。如果穿幫,恐怕現(xiàn)在他們就是兩具尸體了,這是在賭,可唐晨思已經(jīng)在賭了,他直接給自己的手臂和腿部各來了一刀,傷口極深,頓時鮮血直流。
一聲慘叫,引起了阿史那晴的注意,她環(huán)顧四周,在遠(yuǎn)處看到了二人,那二人身穿突厥士兵服裝,難道是我們突厥士兵?隨即勒馬前進(jìn),大隊人馬全部沖向了唐晨思他們這邊。
楊平雖然慌亂,但也立刻保持鎮(zhèn)定。臭小子真夠拼的,那我就幫你把戲演足。他往身上涂抹了唐晨思的鮮血,他扶起唐晨思,向著阿史那晴的方向前進(jìn),大喊道:“救命啊,我兒子快不行了…”夾雜著漢語和突厥語。而唐晨思忍著劇痛,臉上特地涂抹了鮮血,一瘸一拐,手臂上的傷口已經(jīng)裂開,任由楊平扶著。
阿史那晴見那扶著的人居然會突厥語,不疑有他,加快前進(jìn),待勒馬停止,問道:“你二人是何許人也,為何在此?”
楊平心急道:“稟貴人,我父子二人被派遣前往雁門關(guān)偵查,豈料中了漢人的陷阱,隊伍就只剩下我父子,我父子二人在逃亡過程中被人追殺,我兒子為了救我被漢人砍了數(shù)刀,現(xiàn)已昏迷不醒,還請貴人搭救!”楊平甚至放下唐晨思,跪下直磕頭求救。
阿史那晴最受不了這個,連忙下馬,扶起楊平,又立馬察看唐晨思傷勢。只見他臉色慘白,手臂已是血流不止,腿部混雜著不知是泥還是雪,阿史那晴隱隱約約聽得他在叫喚著晴兒,阿史那不知所云,難道是我嗎?
見他的手胡亂抓著,嘴里念叨著晴兒,阿史那晴輕輕抓住他的手,并輕聲說道:“我在這呢!別怕!”她吩咐直羅布拿出上好傷藥止血,并快速將唐晨思送往王庭醫(yī)治。
直羅布將唐晨思橫放在自己馬上,并快速翻身上馬,直奔王庭,而楊平則跟隨阿史那晴,隨后返回王庭。楊平仍然心有季悸,這是一步險棋?。】峙峦跬ジ请U中求生??!
迷糊間,唐晨思醒了,伴隨著傷口略微撕拉的疼痛,映入眼前的是楊平。他想開口,卻被楊平阻止了,楊平走到帳篷簾處,掀開簾子,確定外面沒人,回到唐晨思身邊,小聲說道:“我們已經(jīng)進(jìn)入王庭了,但很奇怪,王庭并沒有多少兵力?”
“難不成突厥的主力不在王庭?”唐晨思有點(diǎn)疑惑,不在王庭,那會在哪里?
兩人正思索間,阿史那晴進(jìn)來了,她看見唐晨思醒來了,走到唐晨思榻前,興奮道:“你終于醒了,害我擔(dān)心一場!”
唐晨思此時看清了這個突厥公主,不同于突厥特有的粗獷,倒有幾分漢家的氣質(zhì),身材相貌皆是一流,獨(dú)有的氣質(zhì)讓唐晨思不由得想親近。但軍人的直覺讓他保持理性,假裝有氣無力的樣子,說道:“我聽阿爹說了,您是公主,怒小人無法起身行禮。”
阿史那晴回絕道:“什么小人,你是我突厥的勇士,可不能如此自輕自己!”這樣的話語倒讓唐晨思吃驚,什么時候突厥人里有這樣思想覺悟的公主了?
“你好好養(yǎng)傷,什么都不要管,明日我阿娘還要見你呢!”阿史那晴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連一旁的楊平都莫名地想到了心里的那個人。
阿史那晴走了,只剩下唐晨思與楊平二人。楊平問道:“明日我們該怎么辦?”
唐晨思望著阿史那晴離去的方向,恍惚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心里似乎有了主意。
第二天清晨,楊平與唐晨思早早醒了,畢竟在敵軍大營,還是警惕點(diǎn)好。這突厥公主的藥還真好,唐晨思的傷已經(jīng)好了一大半,行走沒有多大問題了。楊平攙扶著他走出帳外,看著巡邏的突厥士兵,有一句沒一句地用突厥語打招呼。
這時阿史那晴過來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見到唐晨思就有種親近的感覺,她蹦蹦噠噠地過來了,著實(shí)給兩人嚇一大跳,尤其是唐晨思,幾乎翻了白眼,惹得阿史那晴哈哈大笑。
“公主,我經(jīng)不起被您嚇,還望您恕罪?!碧瞥克家桓卑c軟可憐兮兮的樣子倒讓阿史那晴有愧,連忙道歉,并帶領(lǐng)二人前往阿史那晴娘所居住的地方。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阿爹又不告訴我!”阿史那晴有點(diǎn)失望,這個人的阿爹真和自己的阿爹一樣,又臭又硬。
“我阿娘是漢人,讀過一點(diǎn)書,我的名字是我阿娘取的,我叫楊思晨。”唐晨思為了應(yīng)付,隨口取了個名字,不料阿史那晴轉(zhuǎn)過身來,興奮地拉著唐晨思的手說道:“我阿娘也是漢人,她也給我取了個名字叫思平,我們倆還挺有緣的,以后你就叫思平,我就叫你思晨吧!”
“這怎么行,我怎么能直呼公主的名字,這是大不敬之罪!”唐晨思裝作惶恐的樣子,直呼不行不行。
“什么大不敬,我讓你叫你就叫!”阿史那晴叉著腰,有點(diǎn)生氣,唐晨思無奈,叫了一句:“思平!”阿史那晴比唐晨思略高,摸了摸他的額頭,笑著回了一句:“思晨,乖!”
楊平看著這二人,心里想著這公主是傻還是天真,被唐晨思騙到這個地步,也好,這也有利于刺探軍情。但他腦海里隱隱約約覺得思平二字似乎有點(diǎn)熟悉。
走進(jìn)大帳,滿眼皆是金壁輝煌,上好的瓷器玉器隨處擺放。帳內(nèi)更是溫暖如春,看來這里的主人挺會享受。阿史那晴甜甜地叫了一句阿娘,便撲向正在榻上休息的女人。
那女人保養(yǎng)得很好,容光滿面,如果把她和阿史那晴放在一起,簡直是一對姐妹;阿史那晴是清純,而這個女人卻是散發(fā)成熟的魅力。
那女人淡淡一笑,便足以攝魂,她對撲進(jìn)懷里的女兒笑罵道:“你這妮子,幾日不見,越發(fā)張狂!”
“那也是阿娘慣的!”阿史那晴繼續(xù)撒嬌,在女人的懷里不停地?fù)潋v。
“好了,還有人在,給我介紹介紹你這妮子救回來的人吧!”女人見有外人在,有點(diǎn)扭捏。
阿史那晴拉著唐晨思的手走近女人面前,唐晨思有點(diǎn)臉紅,又不好行動,只能任由她介紹自己。阿史那晴說得天花亂墜,唐晨思皺眉,這丫頭至于這么賣力嗎?女人微微一笑,說道:“還是一個靦腆的小伙子呢!”說得唐晨思臉更紅了。
待阿史那晴介紹楊平時,女人不禁瞥了一眼,這一瞥令她震驚極了,手中的扇子不禁掉在地上,她不敢直視那雙眼睛,她吃驚,她不信,怎么可能,他,他不是已經(jīng)不在了嗎?是他親口告訴我的,這不可能!
楊平又何嘗不是震驚,本應(yīng)該不在人世的未婚妻卻在這里出現(xiàn)了,思平,思平,那是還未成親時他們二人為將來自己的孩子所取的名,只因她的名字有“思“,而他有“平“。
不等阿史那晴開口,楊平便開口道:“王妃貴安,小人名字不足掛齒,不勞王妃記住!”語氣中帶有悲愴與憤怒。
阿史那晴覺得奇怪,正想開口詢問,卻被王妃阻止了?!澳愀缸咏袢瘴乙岩娺^了,還請回營休息吧!”王妃下了逐客令,阿史那晴正欲開口阻止,王妃不善的眼神讓她打退堂鼓,無奈她只好送二人出帳。
就在這時,帳外戰(zhàn)馬嘶鳴,阿史那晴眼睛一亮,對著王妃大喊道:“阿娘,是阿爹回來了!”說完便走出帳外,迎接突厥親王。
帳內(nèi)三人略顯驚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唐晨思料敵難測。這時楊平抓住了唐晨思的手并且坐下,嘴里似乎在說莫慌。而上首的王妃很配合,居然跟二人聊起了風(fēng)土人情,楊平偏偏對答如流,這讓唐晨思有點(diǎn)懵。
阿史那晴和她的阿爹進(jìn)來了,阿史那晴看到眼前的狀況感覺奇怪,剛才阿娘不是趕他們走嗎?怎么一會的功夫,三人有說有笑的?
王妃見父女二人進(jìn)來,熱情地上前為其脫下裘衣,并服侍他上榻。待這位王爺上榻伸了個懶腰,才看到榻下唐晨思和楊平二人,冷聲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我的帳內(nèi)?”
唐晨思剛想開口,卻被阿史那晴搶先道清了一切來龍去脈。當(dāng)聽到二人是刺探雁門關(guān)的,且在雁門關(guān)遇襲,便冷聲問道:“既然你們?nèi)ゴ烫窖汩T關(guān),可有什么收獲?”
看得出這王爺已經(jīng)起疑了,楊平便說道:“大王,我們剛進(jìn)入雁門關(guān)地帶,便被雁門關(guān)派來的探子襲擊,所以并未有任何收獲,但據(jù)小人所知,襲擊我們的探子恐怕會來刺探我突厥軍情?!?p> 唐晨思有點(diǎn)震驚地看著楊平,這不是將我們的計劃泄露了嗎?
“你這士兵還算有點(diǎn)用,不錯,雁門關(guān)的確派出了探子,可惜都被我抓住了!”王爺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卻讓二人如坐針氈。怎么可能,難道雁門關(guān)派出的小隊全軍覆沒,那他們二人算怎么回事?
榻上的王爺依舊盯著二人,觀察著二人神情的變化,但這二人似乎定力極強(qiáng),神情變化基本沒有。他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我就來測測你們。
榻上的阿史那雄略微向后躺下,對著二人說道:“既然你們兩個被小晴兒所求,也算有緣,我就再送你們一場富貴!”
他向帳外喊直羅布的名字,并且要求把那些俘虜帶進(jìn)來,不多時,直羅布便把俘虜綁進(jìn)來,四個俘虜,唐晨思與楊平都認(rèn)識,那是他們朝夕相處的戰(zhàn)友,現(xiàn)在他們就在面前,他們也能猜到阿史那雄要干什么了。
阿史那雄下榻走近俘虜,摸著其中一人的臉,嘻嘻笑道:“我突厥與大唐一樣,也是按人頭記軍功,四個俘虜,一人兩個,官升兩級。你們兩個意下如何?”
唐晨思猶豫了,殺自己的戰(zhàn)友,他寧愿暴露,也不會用戰(zhàn)友的鮮血完成任務(wù),他將手慢慢摸向腿部,準(zhǔn)備來個魚死網(wǎng)破。可身旁的楊落此時卻說道:“多謝大王美意!”他站起身來,拿著直布羅遞來的劍,走向俘虜。
他看著眼前的俘虜,面無表情,內(nèi)心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掙扎,面前的人正是當(dāng)年同生共死的兄弟,他的手有點(diǎn)顫抖,但很快恢復(fù)如初,舉起長劍,準(zhǔn)備劈,卻遲遲不能劈。
楊平眼前的俘虜卻大笑道:“想不到,你們突厥人竟如此膽小,殺個人都不會殺!”他瞪大眼睛,脖子正對劍劈的方向,發(fā)出最后的吶喊:“你要是不干凈利落地殺了我,小心我化作鬼魂找你!”
楊平還是劈下去了,人頭滾落,地上頓時一灘血泊。可楊落依舊面色不改,走向另一個俘虜,同樣的話,同樣的舉動,同樣的結(jié)局。
楊平將劍遞給唐晨思,可唐晨思并未去接。阿史那晴有些看不下去,央求自己的阿爹停止吧,她不愿看跟自己一樣大的男孩滿身血跡??砂⑹纺切鄄粸樗鶆樱瑢μ瞥克颊f道:“小子,我突厥的勇士可不想懦弱之人,還是你…”阿史那雄并未說下去,可唐晨思卻站起身來,接過沾染著血跡的劍,走向最后兩名俘虜。
其中一個俘虜看著唐晨思冷笑道:“小毛孩,記得砍我的時候利落點(diǎn),我可不想遭罪!”另一個俘虜也搭話道:“就是,你要是砍不利落點(diǎn),可別說是你爹教的!”二人相視,隨即哈哈大笑,將頭顱伸過來,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
唐晨思舉起手中長劍,腦海里涌現(xiàn)的是他們出生入死的回憶,長劍兩落,回憶消失,沒了他們的笑聲。唐晨思閉上了眼,不愿意再看他們。
阿史那雄拍起了手,連聲稱贊道:“果然,虎父無犬子,都是我突厥的勇士!”他吩咐直布羅清理現(xiàn)場,擺上酒席慶賀。
阿史那晴走到唐晨思身邊詢問道:“你沒事吧:!”唐晨思淡然回答:“公主殿下放心,我沒事。”
阿史那晴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帶他來這里,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F(xiàn)在看他心情有點(diǎn)不好,還是以后找個機(jī)會開導(dǎo)他吧。
酒席開始了,楊平與王妃恰好面對面,王妃看到的是淡淡的憂傷,而阿史那晴看到唐晨思的,卻是他喝完羊奶酒后作嘔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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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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