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 裝神弄鬼
“魏愛卿何出此言?”女人望向魏無忌。
山風將后者的衣袖吹的獵獵作響。
魏無忌眼睛像是冬日黑夜中,北風吹亂的燭燈,閃爍不定。
在他看來,一旦朱明的建議通過了,那就證明女人打算將朱明培養(yǎng)成心腹。
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他怒視著朱明,聲音就像是銳利的錐子:“我們已經(jīng)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豈能半途而廢!
更何況他的建議長遠來看是不錯,但是短期卻看不出任何效果。
老奴私以為,可以雙管齊下,先將他扶持成為天下第一,然后咱們再打著天下第一的名頭,開宗立派!”
“有理!”女人點頭道。
“可是……”朱明急促道。
“沒有可是了?!?p>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魏愛卿說的辦吧!”女人頷首道。
朱明驀然搖頭:“陛下,在下是萬不可能再去當那個天下第一了?!?p> 他剛說到‘不可能’三個字的時候。
一陣冷氣就依然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冰冷,陰毒。
這股殺意竟然比青城山的山風還要刺骨。
朱明咬著牙,望向魏無忌。
他那雙溫暖而又充滿憐憫的目光,就那么盯著魏無忌。
似乎想要看穿后者的秘密。
朱明很不明白,魏無忌為什么會如此執(zhí)意要將自己推上天下第一的位置。
巨大的壓力籠罩在他的身上。
朱明只覺得自己像極了孫猴子,被紅孩兒搬了兩座山,壓在了他并不寬厚的肩膀上。
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面色就已經(jīng)變得極為蒼白。
“你……之前為何不說?”女帝緩緩道。
她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就像是一陣溫柔卻有力的春風,將魏無忌帶給朱明的徹骨寒意驅(qū)逐的一干二凈。
朱明身體一陣輕松,腳下也有些踉蹌,險些沒有站穩(wěn)。
“陛下再問你話呢!”魏無忌狠聲道。
朱明搖了搖頭,仍然沒有說話。
當一個人發(fā)自心底不愿意說一件事的時候,往往用盡任何辦法,都難以讓他開口。
而那些很容易就將心里話說出來的,其實內(nèi)心深處往往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打算說出來了。
“可是因為那個少女?”女帝聲音有些微顫,輕聲問道。
朱明仍舊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話。
他的確是因為那個少女。
可是那個少女對他來說,更多的卻像是一把鑰匙。
一把可以將他所有悲憫釋放出來的鑰匙。
他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少女的哪里打動了自己。
“你不說話,是默認了么?”女帝又問道。
朱明還是沒說話。
他好像天生就是個啞巴,從來就不會說話。
他的眼神堅定,如同千錘百煉的精鐵,任何事物,都不能讓他為之所動,都無法讓他彎曲。
‘鏘’的一聲。
一把雪白的長劍,已然抵在了他的咽喉。
再往前半分,就可以輕松刺破他的肌膚,在他的脖頸上畫上一條狹長的紅線。
就如余三秋和石文龍那般。
“陛下問你話,你竟然不回答,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魏無忌左手拈著蘭花,右手握著纖細的長劍。
劍鋒上冰冷的氣息,就像是根針一樣,刺痛著朱明。
可朱明仍然沒有回話。
他的眼中竟毫無畏懼。
“你不怕死?”女帝終于動容道,“那你究竟在怕什么?”
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怕,他還能夠怕什么?
人所有的害怕,都是源于對死亡和痛苦的恐懼。
若是有人已經(jīng)不怕死了,那么他將會毫無畏懼。
山上的空氣往往最是清新怡人。
可是現(xiàn)在卻非但讓人不愉快,還讓人感覺到一陣蕭索。
青石板上的落葉被一陣風卷起。
誰也不知道究竟是被山風,還是被來人腳下生的風卷起。
沒有什么,能比奔涌的江河更加磅礴。
也沒有什么,能比一名劍客手中的劍更加攝人心魄。
更沒有什么,能比天上的星辰更加絢爛。
若是一名劍客手中劍,有著江河一般的劍勢,那么就算是奪目的星辰,也奪不去他耀眼的光芒。
一名劍客的光芒與生命,往往就在他手中的劍。
江劍辰就是這么一名劍客。
大江東去三萬里,
一劍如星耀九州。
木葉簌簌,
山風蕭瑟。
當見到這位劍客的時候,朱明分明見到眼前的女帝,肩膀在微微顫抖。
“江十無,你來這里做什么?”魏無忌將冷冰冰的長劍,指向了江劍辰。
江劍辰嘴里叼著一壺酒,笑道:“我來應戰(zhàn)!”
“這不合規(guī)矩,你應該是最后被挑戰(zhàn)的?!蔽簾o忌如臨大敵,鷹目死死盯著江劍辰,像是面對一頭老虎的獵人。
當從魏無忌口中,聽到江劍辰的稱號之時,朱明嘴巴微張,卻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在江湖之中,見過江十無,知道他身份的人,或許不超過十個。
可聽說過他名字的人,卻比知道如來佛祖的人還要多。
江十無。
無父,無母,無兄,無弟,無姊,無妹,無友,無妻,無子,還有一無,乃是無敵。
魏無忌冷眼看著江劍辰,眼中是深深的忌憚:“你本該是個死人的?!?p> “所以我提前來受死了?!苯瓌Τ降f道。
“咱家并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所以你還死不了?!蔽簾o忌搖了搖頭,拒絕了江劍辰的應戰(zhàn)。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江十無了?!苯瓌Τ介L嘆一口氣。
“什么意思?”魏無忌冷冷開口。
“為了一頓酒錢而已?!苯瓌Τ絿@息道,“一個人若是有了牽掛,就會被情緒所左右。
一個人若是在生死決斗上被情緒所左右,那么就代表著他已不再無敵。
既然我已不在無敵,那么當初和我同等境界的你,還在怕什么呢?”
江劍辰的話就像是被風吹起的樹葉一般,輕飄飄的。
可是當這些話落在魏無忌耳朵里時,卻比石鎖還要沉重。
“那你豈非輸定了?”魏無忌冷笑道。
江劍辰搖了搖頭:“還是有贏的可能的?!?p> “咱家看不出來。”魏無忌冷冷道。
江劍辰從懷里摸出來了一把飛刀。
小巧玲瓏,僅僅只有中指大小。
他將飛刀遞給了朱明,笑道:“我唯一的生路,在這里?!?p> 魏無忌不解道:“他?你難道不知道,他半分武功都不會?”
江劍辰喝了一口酒:“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他的敵人都是我和大內(nèi)護衛(wèi)解決的?”
“我也知道?!苯瓌Τ叫Φ?,“我本以為我必輸無疑的。
可自從我跟了他一路,就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他可以嬴。
或許他才是遠超你我的高手。”
江劍辰的笑容很是自信。
似乎勝券在握。
“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