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身處在這個世界,渾身上下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安旸不想浪費任何一秒鐘,在所有感官察覺到周圍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的一瞬間,他已經(jīng)開始發(fā)力向前奔跑。
今天換上的是一雙黑紅相間的跑鞋,相比于平時慢悠悠的在這里面度過十九秒,安旸今天想要采取更快一些的方式。
因為在視線的盡頭,已經(jīng)隱約可以看見一個濃縮成手掌大小的暗影建筑。
長久的跑步練習在此刻發(fā)揮了關(guān)鍵作用,他的肌肉群能迅速的相互配合起來。
不過有些可惜的是,安旸在平時并沒有關(guān)注到短跑爆發(fā)的技巧,目前只能憑借本能驅(qū)動四肢和胸腹,達到快速的目的。
四周沒有別的聲音,僅僅只能聽到他的腳步和呼吸。
時間在這里總是過得很快。
那建筑的輪廓因為距離的縮短越來越大,逐漸占據(jù)他的大部分視野。
那蕭瑟的垣墻和殘破的大門已經(jīng)可見細節(jié),碎裂的黑色磚石透露著一股冰涼,奇異而漂亮的血色符文在墻上繪制,使人無來由的產(chǎn)生一種心悸。
當視線清晰的掃到這個符文時,他瞳孔收縮,仿佛心領(lǐng)神會般,能立刻體會到其中的含義。
轉(zhuǎn)換世界!
只是在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剎那。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腳下像是踩滑了一般,整個人傾斜著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連著向前滾了兩圈。
肺部突然出現(xiàn)的劇烈疼痛使他下意識蜷縮起身體,死死捂住胸腔,那里在不知名力量的壓迫下,仿佛發(fā)出了細細碎碎的樹葉摩擦聲。
安旸只感覺腦中一片昏沉。
恍惚間,一只褐色的鳥振翅停留在那黑色磚石之上,“布谷布谷”的沖著他叫了兩聲,謹慎的看了看這墻的后面,又迅速飛走。
在十九秒的時候回到了房間。
安旸微顫著手指,照例一動不動的等待緊張的身體恢復(fù)正常,他沒有躺在床上,因為此刻渾身臟兮兮的,新?lián)Q的白色T恤沾了一大片黑灰,手臂和胳膊肘已經(jīng)擦破了,膝蓋也傳來一陣痛感。
實在有些意外,他也沒有料到自己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的摔一跤。自從在小學踩滑樓梯后,他就沒有再遇到過這種滑稽而且窘迫的事情。
不過,好在今天足以算得上是這三十九天以來收獲最豐厚的一天,
他不僅看到了一座具有一定獨特審美風格的建筑,更重要的是,還有活著的動物,一只杜鵑鳥。這些東西足以驗證很多的猜想。
安旸將擦傷清洗了一下,貼上創(chuàng)可貼,然后迫不及待的進行了記錄,他拿出了手機,在相冊之中打開了拍下的視頻。
視頻只有十六秒,是在他當時準備調(diào)換后臺軟件的時候,發(fā)生了變故。
從視頻里只能看到這殘破的黑色的建筑,分不清這是什么地方,什么年代,它只是簡單的堆在一起,實在是太破了,除了墻上繪制的和手機里面那同樣奇怪的符號之外,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可惜的是那只杜鵑鳥并沒有拍攝進去,它是在之后才出現(xiàn)。
為此安旸甚至不確定是不是摔倒后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但總覺得就算是出現(xiàn)幻覺了,那也不應(yīng)該是一只杜鵑鳥才對。
他期待明天的探險,這座黑色建筑之中或許會出現(xiàn)新奇的事物。
至于那四個字,仿佛是大腦的應(yīng)激障礙修復(fù)機制發(fā)揮了作用,將它從記憶中暫時的抹去了。
不過當務(wù)之急還是提取試管。
無論這個軟件調(diào)出的攝影功能是使用還是別的什么,他不能拖下去了,無形的緊迫感無法讓他安穩(wěn)的等到自己存下第二瓶。
畢竟誰也無法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耐心,安旸除了增加自己的警惕之外,只能寄希望于這瓶不知道什么功效的東西。
不管怎么說,還是要先拿在手里更穩(wěn)妥一些。
他再次點擊那個按鈕,然后將鏡頭對準桌子,深呼吸之后,按下了快門鍵,靜音模式?jīng)]有聲音,只是屏幕閃爍了一下。
一個加載按鈕出現(xiàn),旋轉(zhuǎn)了兩秒之后,出現(xiàn)了一個紅色的×。
失敗了。
難道只能對生物使用?
安旸心中忐忑,同時急不可耐,上次好不容易壓制住的好奇心此刻又蠢蠢欲動,他糾結(jié)的狂喝了兩杯水,但這舉動絲毫沒有緩解他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的謹慎或許有些多余,沒有人愿意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原因而放棄讓自己變得與眾不同的機會。
安旸試探性地點了一下前置攝像頭的轉(zhuǎn)換鍵,相機里映出他異常疲倦的面容,而且猶為奇怪的是,他似乎很難做出一個正常的表情,從而使得整張臉都看起來有些奇怪。
他的手指懸停在了拍攝鍵的表面,如同失去了控制般,毫無半點猶豫的按了下去。
不太對勁。
表面的加載按鈕旋轉(zhuǎn)了兩下之后,安旸的冷汗就流下來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知正在快速的離他而去,耳邊傳來夢一般模糊的嗡嗡聲,視線中的畫面好像天旋地轉(zhuǎn)般顛倒過來,緊隨著砰的一聲,他隨著椅子側(cè)倒在了地上,卻什么也感覺不到。
這種情況延續(xù)了不知道多久,安旸的臉色慘白,猩紅的液體從他的鼻子,嘴唇間流出。
他突然感到一陣顫栗,似乎有一個怪物在他的體內(nèi)蘇醒,他肩膀上的皮膚開始膨脹然后破裂,粘稠的血液從裂縫中滲透,骨架向外伸展,長出結(jié)實的肌肉和細密的鱗片,緊接著蔓延至他的腿,他的手臂。
安旸覺得胃里一陣惡心,發(fā)出干嘔,他翻過身來張大嘴巴,吐出一些黑色的長著亮色甲殼的蟲子。緊接著他的背部開始裂開,一張巨大的充滿粘液的黑色肉翼鋪展開來,將整個房間弄得一片混亂。
他的軀體還在不斷膨脹,很快撐破了房頂,碎裂的天花板開始坍塌,最終他跌跌撞撞的來到落地窗邊,從十五樓向下摔落。
“呼……”
這是一個噩夢。
此刻外面天還沒有亮,安旸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全身都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他掀開被子,將臥室的燈全部打開,然后去冰箱拿了一盒酸奶,撕掉蓋子一口氣喝完。
他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沉默了幾分鐘,用紙巾擦了擦額頭。
外面偶爾傳來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使他的有些混亂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安旸重新回到房間將門反鎖,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個手機盒,盒子里面靜靜躺著一支透明液體的試管,仔細看的話,可以在試管上面發(fā)現(xiàn)一些看不懂的白色文字,試管口被一個黑色物體封住。
這就是最后提取出來的試管。
安旸在之前試過用手機拍攝自己,但并沒有用,最后他肆無忌憚的將各種東西拍了一遍,直到拍攝手機盒的時候,加載圖標變成了一個綠色的勾。
他打開盒子,就這么呆呆的看著這玩意看了好幾分鐘。
后來想了想,這個拍攝功能應(yīng)該是在掃描一個安全的容器,不過目前無法證實,如果有第二件物品他倒不介意試一試。
垂涎已久的試管終于到手,松了口氣的安旸原本以為今晚應(yīng)該能睡個好覺,可沒想到一上來就這么刺激。
正處于興奮中的交感神經(jīng)顯然無法正常工作,現(xiàn)在的他面對的是一種想睡而難以入睡的窘境,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在床上翻來覆去。
持續(xù)到了凌晨六點。
安旸躺在床上用無神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耳邊放著最討厭的英語聽力。等鬧鐘準時響起,他忍無可忍的將聽力關(guān)掉,隨即迫不及待的起身去拍安忠勤和李萱琳的臥室。
意料之中的沒有半點動靜。
根據(jù)他們的吩咐,安旸選擇了一首前奏舒緩后期炸裂的交響樂,開到最大音量,打開門如同扔手雷一般甩到他們床上,緊接著迅速關(guān)上,有條不紊的開始去洗臉。
不一會,如同車禍般的聲音驟響又迅速消失,兩人散亂著頭發(fā)如同喪尸般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
“今天不跑了,你們先做到習慣早起再說吧,我每天早上來負責通知?!卑矔D已經(jīng)穿好鞋,扭頭看著他們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不禁害怕他們跑著跑著摔到湖里去。
安忠勤努力的睜著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提著一根拇指粗的繩子,很熟練的套在了自己脖子上,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無奈表情。
“我們這次是有備而來的?!?p> 于是凌晨六點半的公園里出現(xiàn)了三個人脖子套圈跑步的怪異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