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曲九華的心意
就在葉知非一個人在冰谷里玩探險的時候,倫華天宗眾人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什么?這真的是在他的房里找出來的?”王思如拿著一塊令牌,厲聲詢問前來稟報的弟子。
她手中的令牌是黑檀木的,雕成一朵蓮花的樣子,上面串著紅色絲線做成的結(jié)。
“這是在他床下搜查到的。”
王思如眼神由質(zhì)疑慢慢轉(zhuǎn)冷:“帶他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男孩被帶到了謫陽廳,被強(qiáng)制要求跪下。
是林牧云。
“王師叔,弟子犯了何錯?這是何意?”
王思如沒有說話,直接將令牌丟給了他。
“你可認(rèn)得這東西?”
林牧云接過,心下頓時萬馬奔騰,可面上還是表現(xiàn)得淡定十分,道:“這是業(yè)蓮宮的腰牌,弟子上次爭輝大會上見過?!?p> “只是在爭輝大會上見過嗎?”
“師叔何意?”
“這是在你住處找到的!”
林牧云抬起頭來,回望王思如,斬釘截鐵道:“這不是弟子的東西?!?p> “不是你的那是誰的?這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倫華天宗!”
“我也不知道是誰的,反正不是我的。有人栽贓于我?!?p> 他的確沒有說謊。
林牧云當(dāng)初入山來,為了徹底保密身份,他自己主動要求,差點將胸膛皮膚上的刺青徽記都剜下來,后來還是影將離勸他,說為了與業(yè)蓮宮其他的臥底互認(rèn)身份才留下,他怎么可能笨到將這樣的信物留在身邊呢?這不是相當(dāng)于寫了一個公示告訴所有人,他是奸細(xì),快來抓他。
王思如不聽,反而又問他:“無相丹可也是你偷的?”
“無相丹被偷了?”
“少跟我裝蒜!”王思如一口咬定林牧云有鬼。
“王師叔,我知道,從我第一天上山起,你就不喜歡我,還懷疑我來倫華天宗的目的不純,時刻提防著我??墒俏腋乙晕业男悦鼡?dān)保,這塊令牌和無相丹被偷的事,都與我無關(guān)。你若是想這樣草率的除去我這顆眼中釘,那便現(xiàn)在就動手吧!”
林牧云說完,脖子一梗,自表清白。
王思如咬牙抽出長鞭,正欲往林牧云身上來上一道。
恰巧這時,楚芷衣已經(jīng)接到消息,立馬趕過來,剛好看見這一幕。
于是她趕緊上去攔過王思如,道:“王師叔,茲事體大,眼下我?guī)熥鹞葱眩矡o直接證據(jù)指向是我?guī)煹芩鶠?,一切還待明查?!?p> 王思如看著替林牧云說話的楚芷衣,又是咬著牙把鞭子收了回去。
“將林牧云收入幽閉室,仔細(xì)盤查。”
林牧云被關(guān)進(jìn)了幽閉室,剛好也是當(dāng)初關(guān)楚芷衣的那間,只是時過境遷,二人的位置發(fā)生了變化。
“師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業(yè)蓮宮和無相丹的事,真的與你無關(guān)嗎?”
林牧云聽到楚芷衣的疑問,有些自嘲似的笑笑:“師姐,我本以為,哪怕全世界都來質(zhì)疑我,你也不會?!?p> 楚芷衣眼瞳震動,她看著林牧云說道:“我自然是信你。只是,我還缺你一個保證,才能安下心來,去堵住外人的嘴?!?p> “我不想騙你?!绷帜猎瓶恐鴫Ρ?,也望著楚芷衣,“我是計劃過偷無相丹,可是,這回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無相丹被誰搶先拿了。”
楚芷衣收回目光:“我知道了。我去查明真相,還你清白。等我,牧云。”
說完,楚芷衣離開了幽閉室,現(xiàn)場只剩下林牧云一人。
他靠著墻閉上眼,心里亂糟糟的。
真的不是他。
不是他偷的無相丹。
一時間發(fā)生這么多變故,他心中有種很不安的預(yù)感。
給任鳶下毒的人,偷丹的人,和陷害林牧云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無論如何,這人都有著不可小覷的實力,而且是倫華天宗的敵人,覬覦著無相丹。
難道?
不,不可能是他!
林牧云趕緊否決了內(nèi)心猜想。
可是除了他,還有誰能夠讓任鳶中毒昏迷?她可是此間最近神的柔正子。
不過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為什么要暴露林牧云的身份呢?
眼角帶有花紋的魅眼閃過林牧云腦海,影將離送他出紅翼蝶谷的場景歷歷在目。
也許,真的有這個可能。
林牧云上次在鳳棲州與影將離偷偷接觸過,林牧云那時就已經(jīng)有了要倒戈的傾向,可能看出來他意志動搖的樣子,影將離決定釜底抽薪,親自動手。
那自己是被放棄了嗎?
不,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給任鳶下毒和偷丹的人是同一個,而陷害林牧云的是另外一個人。
林牧云堅信,影將離絕對不是那種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子的人。
“師父,我?guī)熥鸩皇悄愫Φ膶Σ粚Α绷帜猎戚p聲喃喃。
自然無人應(yīng)他。
同樣自言自語沒人理會的,還有一個人。
“不會還有十八彎吧?”
葉知非沿著冰谷走了一段路,還沒望見頭,繞過一個彎道,以為要走到盡頭的時候,結(jié)果又另一個彎道擋住視線。
眼看天色越來越黑,最后一絲光線也要消失。
就在葉知非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終于見到了轉(zhuǎn)機(jī)。
冰河道的盡頭不是出口,而是一處冰洞。門口有石碑,刻曰:盈月窟。
好家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還是費(fèi)了些功夫。
葉知非剛想踏步邁入,忽然想起,還不曾知曉里面是什么情況,有沒有野獸守護(hù),于是變得踟躕。
可一看天外景象,已經(jīng)暗了下來。
盈月窟深處有細(xì)碎的光芒透出,像是暴風(fēng)雨中的岸上燈塔,召喚著海里的飄泊客登岸,葉知非做出決定,朝著光芒指引走了進(jìn)去。
盈月窟里別有洞天,比外部看起來大得多,它有許多小溶洞,由通道連接。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光,似乎是一路指引葉知非似的,將她引入盈月窟深處。
所有的聲音在空曠的洞里都被放大數(shù)倍。
葉知非被自己的腳步聲嚇到。
她拍拍胸脯,安慰自己無事,可下一刻又提心吊膽起來。
原來除了她,還有一人的腳步聲,踏嗒,踏嗒響著。
腳步聲的主人似乎也察覺到她的存在,不避反近,疾步朝她走來。
葉知非四下環(huán)顧,無處可躲,于是狠下心,拔劍以待。因為不知來者的樣貌,是人是妖,是第是友,索性一律先打趴下再說。
終于,屏氣凝神之間,另一人終于出現(xiàn)在葉知非視野。
可她手下劍鋒回收不及,往那人肩頭劈去。
幸好對方比她更勝一籌,用一柄冰骨折扇就輕松彈開葉知非的劍。
“師叔!”
葉知非還沒顧上收劍,直撲過去抱住曲九華。
“你嚇?biāo)牢伊耍∧阍趺丛谶@?”
“吾倒要問你,你何故一人跑開,你可知吾回頭來尋不著你有多?!鼻湃A沒有說完,只是推開葉知非,不看她。
葉知非小心翼翼的掏出懷中的東西,接著輕輕遞給了曲九華,也不敢作聲。
曲九華稍稍偏過頭,瞧見了她手中的一點銀藍(lán)。
原來是引誘葉知非去摘的那朵花兒。
她一路上一直都在細(xì)心保護(hù)著,花兒沒有受到一絲折損,仍是嬌美無比。
“你就是為了此花?不過是朵二品仙花罷了,值得你一人來尋嗎?”
“可是它跟你很配。不不不,我不是說它是二品跟你配,而是,我覺得你如果把它戴在發(fā)間的話,會很好看。”
曲九華望著她,眼眸中不知何種思緒。
葉知非聲音小小的,大致講了一下她是如何掉下來然后遇上曲九華的。
“師叔,你怎么在這里?。俊?p> “吾自盈月窟另一處出口而入。”
“太好了,可以出去了。”
曲九華默默從她手中接過花兒。
葉知非忽然有些難過。
“師叔。我這么大一個人丟了,你都不找找我嗎?”
聽到此話,方才還稍微有些溫柔下來的曲九華,立刻瞪向葉知非。
“你可知為了找你,我!”又是說到一半,曲九華閉上嘴。
不過剩下的話也無須多說,因為月桂仙子衣袍上的臟污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皓衣白履,塵土滿濺。
潔凈如他,也有這般狼狽時刻。
他們剛上雪山時還不曾沾染泥垢,這些污漬自然也不能是雪。曲九華為了尋葉知非,不知道跑過什么地方。
“我再也不會亂跑了。不會讓你擔(dān)心,師叔?!比~知非略略低頭保證道。
曲九華伸手,輕輕將花兒簪在頭上。
葉知非慢慢睜大眼睛。
曲九華戴上果真好看。
“吾只是嫌拿著累贅?!鼻湃A背過身去,聲音冷冷的,可耳根卻不知為何紅了起來。
葉知非不拆穿他,因為自己也是臉頰紅紅。
“師叔,我們趕緊去尋盈月凌冰吧?!?p> 曲九華轉(zhuǎn)身,拋給她一個乾坤袋。
她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裝了許多像是水晶一樣的冰錐。
“這就是盈月凌冰嗎?師叔你真厲害,既然已經(jīng)拿到需要的東西了,那我們趕緊回去吧?!?p> 誰知,曲九華沒動。
“師叔?”葉知非又喊了他一聲。
曲九華的聲音才又響起:“今夜出不去。吾來的洞口,須得見日光方可開啟。而盈月窟內(nèi)靈力封鎖,無法使用法術(shù)。”
葉知非反應(yīng)過來:“我們又被困在洞里了?”
那晚他們二人在倫華天宗后山被困在神壇下的場景,仿佛近在眼前。
葉知非心里一時說不清楚是難過還是期待。
雖說盈月窟里滿是冰晶,可卻沒有那么冷。
二人脫了大氅,尋到一處地盤,里面有一塊極大的冰晶,像是一張床一樣。
曲九華又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堆干柴生了火。
他們圍著火堆坐下來。
曲九華悶悶的不說話,葉知非又拿出他給她的盈月凌冰來看。
“盈月凌冰好漂亮啊?!比~知非拿出一塊,透著凌冰看火,映出奇異的花紋,有一種迷幻的美。
“唉,這是什么?”葉知非在乾坤袋里翻翻找找,看見一堆透明帶白的凌冰中間混入一塊黑色的東西。
她把那塊黑色的東西拿出來,借著火光看清楚了它的樣子。
一塊黑檀木刻成的蓮花腰牌,系著紅絲結(jié)。
葉知非一時怔住。
她又仔細(xì)看了看乾坤袋。袋子上繡著一枝金桂,確實是曲九華的乾坤袋。
“師叔,這是……”她有些疑惑的抬頭問曲九華。
可她剛抬起頭,就對上了曲九華的雙眼,嘴邊的話語頓時說不出口。
只見曲九華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臉上不帶善意,居高臨下的睥睨葉知非,手中的寄思一半化劍鋒,一般還是枝條,正蠢蠢欲動。
一幕閃回,葉知非想起來了。
那日,鸞城醉風(fēng)樓里。
她看見曲九華進(jìn)了影將離的房間。影將離發(fā)動魅術(shù),封鎖了她的記憶。
“不,不會的?!比~知非一下跳了起來,“師叔,你怎么會有業(yè)蓮宮的腰牌,你怎么跟影將離勾結(jié)在一起?你難道叛變了嗎?”
曲九華眼神突變,伸出手來抓向葉知非。
葉知非下意識的往后避開。
結(jié)果幾番掙扎,還是被曲九華鉗制住雙手,按在冰壁上。
“師叔,你要做什么?”
“吾要做什么,你馬上就會知道。”
葉知非害怕的閉上了眼睛,心中難受極了。
她沒有辦法接受曲九華如此突然的轉(zhuǎn)變。與曲九華的過往一幕幕飄過她的腦海。
“師叔,我只想對你再說最后一句話。”葉知非鼓起勇氣,睜開眼,“如果死在你手里也挺好的,因為這樣,你就不會忘了我。我真的喜歡你,被你忘掉,我會傷心的。”
曲九華的手明顯卸力一瞬。
他的眉尾抽動。
“你在胡言些什么?”
“你不是跟業(yè)蓮宮暗中勾結(jié),被我發(fā)現(xiàn),見事情敗露,于是要殺了我滅口嗎?”
曲九華聽畢,眉間轉(zhuǎn)狠。
他一手控住葉知非雙手,另一只手緩緩抬起寄思,漸漸聚成劍身,往葉知非脖子處移去。
葉知非忍住害怕,強(qiáng)迫自己睜著眼睛看曲九華。
她就算死,也要看著曲九華去死,將他的容顏刻在最后一幕。
曲九華眼中言語萬千,葉知非只看到了殺意。
就在寄思離她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的時候,葉知非心中心悸又起,那個聲音又在叫囂,想要出來反抗曲九華。
葉知非強(qiáng)忍著,不讓體內(nèi)的劣根占據(jù)理智。
正在掙扎間,曲九華幫她結(jié)束了腦內(nèi)的拉鋸爭奪。
曲九華的吻仍是略帶涼意,尤其是此時盈月窟中顯得更甚。
葉知非一時頭腦空白。
曲九華扔掉寄思,接著慢慢放下了葉知非的手,捧住她的臉,更加投入的深吻著。
雖然腦海里充滿混沌,可葉知非的手與唇,卻自顧給出反應(yīng),積極的回應(yīng)著曲九華。
終于,越發(fā)激烈的擁吻,以二人倒在冰床上磕到腦袋作為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