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正在屋中飲茶,卻見郭太后的侍女花盈急急跑來,說是郭姨母病了,想見我一面。我也沒多問,就跟著花盈來到了郭太后寢宮。
郭太后正在一張軟塌上躺著,臉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頭上已有根根白發(fā),才月余不見,她仿佛已蒼老了數(shù)十歲。
見到我來,她在侍女的幫助下勉強(qiáng)支撐起身子,嘴角露出無力的笑容:“蘭兒,你來啦?!?p> 我趕忙跑過去,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姨母,你病了多久了,怎么不早些告訴我?”
“起初只是小病,不礙事的?!彼撊醯卣f。
旁邊的小侍女花盈卻在小聲地哭泣起來。
“花盈,你哭什么?”我問。
“奴婢哭我家娘娘命苦,生病卻不得醫(yī)治。”花盈哭道,也不管那郭姨母正費力地咳嗽著示意她不要說。
“不得醫(yī)治?”我有些疑惑,“太醫(yī)呢,怎么不去請?zhí)t(yī)?”
“是陛下,陛下他……”
“花盈,休要胡說。”郭姨母打斷道。
花盈看了看郭姨母,像是橫了一條心似的,大聲說:“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太后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陛下對所有太醫(yī)說太后娘娘得了重疾,若誰去治,治不好便要夷三族,現(xiàn)在便沒有太醫(yī)敢給娘娘診治了。他還說娘娘生病宜吃素,便將娘娘每個月的月錢減少到只有一成。除此之外,陛下還會經(jīng)常過來羞辱娘娘。太后娘娘年紀(jì)大了,哪里還能經(jīng)受得住這些……”
“他怎么會這樣……”花盈在一旁哭得悲戚,我確是沒料想趙和曜會如此心狠,就算他再恨她,可她畢竟是太后,我原本以為他不敢胡作非為的。
“蘭兒,不要聽那丫頭胡說,咳咳……”
“姨母,您放心,我一定會去為您討個說法的。”我說。
“不必了,他不會停止恨我的,就算你去求他也無濟(jì)于事?!彼f著閉上了眼睛。
我垂下眼簾,不知道該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蘭兒,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想和你聊聊天,我好久沒和別人好好地聊過天了。一個人在這宮中,難免會寂寞。”
于是,她和我說了好多話,從她小時候說到老,說了足足五個鐘頭。其間說得最多的還是她和先帝的愛情,言語間滿滿都是對先帝的眷戀和不舍。
臨別時她對我揮揮手說:“蘭兒,謝謝你今天陪我,讓我重溫了過去的美好,我就算立刻死去也無憾了?!?p> 我也揮揮手說:“姨母,我會盡快找個太醫(yī)來的,您的病很快便會好的?!?p> 我沒想到,這竟成了我和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從郭太后寢宮出來已是傍晚,我往回走的途中遇到了趙和曜。
“你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你,你卻不在?!彼f。
“哦,待著無聊,我就隨便出來逛了逛。怎么,陛下找我有事?”我敷衍道。
“無事就不能找你了?”他笑道。
說罷,他抬眼望了望我身后的方向,眼神瞬間暗了幾分:“你去見了郭覓?”
“嗯,她病得很重,我想我應(yīng)該給她找個太醫(yī)。”我直視他的雙眼說。
“是嗎?朕怎么不知道,要是朕早些知道定會叫人送些進(jìn)貢的補(bǔ)品過去?!彼樕献龀鲫P(guān)切的表情,眼睛里卻是一片冷漠。這在我看來,幾近虛偽。
我不想和他多說,匆匆告別,直奔太醫(yī)院去。
太醫(yī)們聽說是給郭太后看病,誰也不愿去。
我好說歹說,才有一名姓宋的太醫(yī)愿意前往。我一路帶著宋太醫(yī)前去,路上卻碰上賀揚,他說陛下正有要事宣我去福寧殿。
“你先回去告訴陛下,我一會兒就到?!蔽艺f。
“此事十分要緊,陛下命我馬上帶你過去?!彼f罷,拉住我就往福寧殿的方向走。
“宋太醫(yī),你先去吧,小舟正等著你去治呢,她雖只是個丫鬟,卻是我情同手足的姐妹,你可一定要把她治好。”我無奈,只得向宋太醫(yī)使了個眼色,便跟著賀揚走了。
來到福寧殿,見趙和曜著一襲白衣立在大殿中央,背對著我們,似乎并未意識到我們的到來。
“陛下,皇后來了?!辟R揚輕聲說。
他方回轉(zhuǎn)過身,吩咐賀揚退下。
白衣飄袂,過于凄冷,穿在他身上著實很怪。
“聽賀揚說你有急事找我?”我問。
“也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一起賞月?!彼π?。
“賞月?”
我想起幾年前我們曾在某個屋頂上看星星的情景,那時候那個少年說要把月亮摘下來給我。
見我失神,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可以嗎?”
“可以?!蔽掖蛄恐@一身白衣服,問道:“你著這一襲素衣作甚?好生奇怪!”
“不好看?這可是天地間最素凈的顏色?!?p> “不不,只是看你穿龍袍習(xí)慣了,突然見你穿這個,覺得眼睛適應(yīng)不過來罷了?!蔽医忉尩馈?p> 說實話,他穿什么都好看,就算身著乞丐服走在街上,相信也會有眾多女子的視線在他身上流連。
那種眉眼間的英氣和渾身散發(fā)的貴氣是無法被衣服所遮擋的。
“是嗎?”他笑得像個鬼魅,讓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一下。
他拉起我,走到院中,越上屋頂,此時天還未完全黑盡,他說:“我們就坐在這里等天黑好了?!?p> 我們肩并肩坐在屋頂,仿佛回到了幾年前那個看星星的夜晚。那時候,少年的肩膀還沒有這么寬,那時候,少年并不愛說話,那時候,少年并未著白衣。
我們看著太陽的最后一點光亮隱去,月亮漸漸爬上了天空。
“如果我做了一件讓你失望的事,你會不會離開我?”他突然,目光遼遠(yuǎn)。
“應(yīng)該不會吧?!蔽翌D了頓,又說,“嗯,那要看那件事到底讓我多失望?!?p> “那如果我利用你呢,你會不會恨我?”他又問道。
“你不會的?!蔽铱肯蛩募绨?,小聲嘟噥道,“你今天怎么盡說些奇怪話,是不是我讓你很沒有安全感?”
“離開你,我會瘋掉的?!彼p輕地抱住我的頭,低頭朝我吻下來。
這個吻纏綿悱惻,許久之后他才松開,在我耳邊低聲說:“蘭兒,我忍不住了……你……可以嗎?”
我看著他那雙渴求的眼睛,想著我已經(jīng)拒絕了他這么多年,這一次的確是不忍再拒絕了,只聽自己輕輕道:“好。”
他先是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或許是沒想到我會同意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就像是水到渠成。
而后他一把將我攔腰抱起,越下屋頂,進(jìn)入福寧殿中。
賀揚及一眾侍衛(wèi)們滿臉驚訝地瞧著我,我只得將頭深深埋到他的胸口中。
將我放到了床上,趙和曜揮了揮手讓侍衛(wèi)們都下去,而后開始寬衣解帶……
......
第二日,我一睜開眼,就見趙和曜正一只手撐起腦袋,一只手正細(xì)細(xì)地?fù)崦业淖齑健?p> “你醒啦?!彼f。
我試著支撐起身子,卻渾身像是要散架般地酸痛,我吃痛只得躺下。
“疼嗎?”他自責(zé)地皺起眉頭,“對不起,我昨晚還是不知輕重了些?!?p> “大騙子?!蔽液莺莸氐闪怂谎?。
“是的,我是?!彼p輕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