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時已過亥時,兩人慢悠悠逛了這許久,街上早已行人寥寥。
允賢轉(zhuǎn)身推門,推到一半手上一頓,又轉(zhuǎn)頭看向朱祁鎮(zhèn),正要問他是否有夜宿之地,卻聽屋內(nèi)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后退兩步,一人已破門而出,一頭撞在護住她的朱祁鎮(zhèn)身上。
那人撞了腦袋,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哎喲叫了一聲,退后幾步,抬起頭來,卻是個陌生的小廝,一見允賢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允賢忙伸手扶住他,緩聲道:“你是什么人,怎會在我家里?你深夜前來,難道是你家有人得了急癥?”
那小廝趴在地上哭天搶地,也說不清怎么個回事。朱祁鎮(zhèn)聽得凌亂,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他,強令道:“你給老子安靜下來!聽我說,你要還想救你家主子,就利落點趕快帶我們?nèi)?!”說罷一拉那小廝,一腳踹到門前,“別墨跡,快帶路!”
允賢被他拉著跑,急道:“鄭齊我的藥箱還沒有……”朱祁鎮(zhèn)眉頭一皺,隨后扭頭把她向前一拉,看向那小廝:“告訴我,你家主子在哪?”
那小廝大睜著雙眼,慌張道:“在,在前面不遠的仁和客?!?p> 朱祁鎮(zhèn)點頭,腳步匆匆:“你們先去,我拿了藥箱隨后就來!”他的身影只一瞬就消失在院門背后的漆黑里,允賢心頭一跳,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不安。這不安就像蒲柳般綿綿密密纏繞上來,逐漸擴大到淹沒她的理智。然而等不到她多說一句話,便只來得及回頭看他一眼,就被那小廝拉著急匆匆而去。
那小廝一路領(lǐng)著她穿街走巷,直進了客棧,才切切地邊走邊回頭道:“譚大夫,就是這兒了!”
允賢跟在他身后走上走廊,遠遠就聽見某間屋子里傳來隱約卻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微一凝神,忍不住側(cè)耳傾聽,步子也放慢了些。可就是這一步之差,走過轉(zhuǎn)角卻再見不到那小廝的身影。心底的不安在這片昏暗的走廊里愈發(fā)放大,她有些彷徨地四處張望,想聽出那咳嗽聲來自哪里,袖子里的手卻忍不住緊緊握住,連呼吸也下意識地放慢。
就在這時,她剛剛才走過的轉(zhuǎn)角處,一片濃密的陰影里卻傳來一聲奇怪的呻吟,允賢心頭一跳,連忙轉(zhuǎn)身背靠墻,面向那轉(zhuǎn)角,正要開口詢問,卻覺后頸一涼,整個世界霎時化作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