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揮動著翅膀整日無所事事,直到他闖進一座青竹梅的園子,他是被園子里的血腥味引來的,可能是因為這幾天都下雨,味道都沖的淡了,才沒人發(fā)現(xiàn),不過這可瞞不了他。他慢慢的飛著,一面打量著園子一面找血腥味的出處。
楚北北拿著小蒲扇慢慢的搖,很快空氣中都彌漫著草藥味,楚北北掀開蓋子看了看便盛了一碗往屋里走去。她向來冷淡,此刻看著床榻上面無血色還昏迷不醒的‘瘟神’也沒多大改變,見此人還沒醒的跡象,楚北北索性坐在一旁,細細看著。
許是知道被人盯著的滋味不好受,‘瘟神’略微抬眼便看到坐在一旁的女子,一身素衣,頭發(fā)隨意的用一支木頭簪子挽著,恩!原來,這是位姑娘;他剛這般想,楚北北的眼神就飄向他,約莫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驚了驚神連忙扶他坐起拿了一旁的軟枕給他靠著后,又走到桌子那倒了杯茶端給他;見白蘇喝完又準備端藥,不想他自己抬手拿了乖乖喝下。
‘瘟神’見楚北北剛才還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這下卻一臉呆滯,便開口問道:“姑娘……?”
楚北北這才回過神來,聽到‘瘟神’出聲,回道,“公子醒了,這衣裳,您先湊合湊合穿,等過幾日,公子的傷養(yǎng)好了就可以離開這里了?!?p> ‘瘟神’看著楚北北遞到自己手中的衣裳,想啊,要是讓小七看到,免不了一頓嘮叨,便隨手將它放在床邊。
‘瘟神’一邊在心中打算著怎么離開,半晌過去,一邊又覺得不妥,吶吶開口道:“姑娘怎么稱呼?”
“奴家,姓楚,名北北,北方的北?!?p> “楚姑娘,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姑娘看起來像是一個人在此地,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蔽辽裉ь^看她,心想也不知忍冬在哪里偷玩,莫不是忘記他還有個主子了吧。
楚北北低著頭,從衣袖里拿出一塊玉遞給白蘇,“既然公子開口,奴家這塊玉,還望公子替奴家找到它的主人,此地方圓五百由旬并無人家煙火,所以公子也勿多問?!闭f罷她便走出門外留‘瘟神’--這個魔障在屋里發(fā)呆。
‘瘟神’垂眸看向手中的玉,都說玉通靈,手中這塊又是上好的料子,渾身圓潤通透,刻著密紋,還會覓主,真是......隨即放進衣襟收好;欲想再說些什么,屋內(nèi)已然空無一物。消失了,還是出去了,思慮間燕尾化成人型跪倒在他眼前,“公子,可是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差點被人扔死。”
‘瘟神’瞪著眼看著床邊穿著花花綠綠衣袍的少年,不是自家小七忍冬又是誰。
“忍冬啊,我們回家吧?!?p> ‘瘟神’掀開被子起身走到小七身邊,朝小七伸出手。
忍冬看著主人的被白沙布包裹的手,不由得一通埋怨自己沒照顧好公子,眼睛紅彤彤的。
“好好好,公子我們回去?!比潭∷氖终酒饋砘秀贝鸬馈?p> 過了一會他們就不見了,屋子又和當(dāng)初一樣,了無聲息。
楚北北看著屋檐下的藥,又看看園子里的青竹梅,這本就是荒蕪之地,天上掉下來一個‘瘟神’被她撿了,方才又放任人家走,最后還是留她一人。
都說楚國之北,許都,盛產(chǎn)青竹梅;難不成這樹是自己長出來的,怎的還如此茂盛,真是怪哉,怪哉。
古寺,有梅三兩株,云遮月,風(fēng)雪載途,應(yīng)是故人回。
高樓當(dāng)此夜,顧小艾靜靜地站在城墻之上一臉凝重;當(dāng)初阿楚拼了命也要救出來的人現(xiàn)在就在他身后,顧小艾沒說話,洛郗自然不敢多言。所以即便是昆布提著六角宮燈氣喘吁吁跑到他們這里時,看到的依然是這幅光景:一人冷漠一人低頭好似認錯;直到顧小艾轉(zhuǎn)頭見到昆布,臉色才好了些。
洛郗瞅準機會急忙問道:“君上,你把阿楚藏哪里去了,為何我醒來,阿楚就不見了?”
顧小艾見他開口,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怒氣,阿楚要不是因為你,哪里會消失,六界全然無影,你醒了她不見了,他又何曾知道,她把你交給他時,叫他好生照看,他還能說什么,誰叫他欠她的呢!
昆布見顧小艾臉色變得越來越臭嘆了口氣將不知跪了多久的洛郗扶起,對著后面空氣說了聲,“阿楚死了,君上尋不到她……”
“怎么,怎么會。阿楚明明對我說,喬木歸矣、腐木春泥、等她回來,冬至夏祭。夏祭,夏天……夏。洛郗猛得抬頭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見昆布臉上有金子一般,“昆布,現(xiàn)在是不是冬天?”
昆布見他傻里傻氣的無奈答道:“一直在下雪,小洛兒你看不見嗎!”
“昆布,,,”應(yīng)是許久沒聽過別人這么叫自己,洛郗耳根子紅了紅。
“昆布,回去?!鳖櫺“\了籠衣袍服下擺背過身往回走,昆布不能不跟上,不然回去自己可有的受了,倒也不是不擔(dān)心小洛兒,小洛兒傷養(yǎng)好后便一直在這諾大的王都里橫行霸道,君上也不管他只當(dāng)他生性頑劣,沒事還和小洛兒一起欺負自己和商陸;想到這里他更堅定的隨顧小艾回去了。
“商陸,你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這幾年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說,”洛郗突然對角落里的商陸吼道。
商陸見他識破自己,瞬間覺得有些無趣,這小破孩一上來就興師問罪,難怪君上不理他,他也不想理他了,恩……靠近小洛兒身旁不由得伸手在洛郗脖頸處砍了下。
洛郗瞪著眼睛向地上倒去,商陸手疾眼快得半扶半抱著他慢悠悠的走著;恩,養(yǎng)了這些年,總算有些肉了,商陸心中掂量著……
這邊昆布小心翼翼提著宮燈汗涔涔的走在顧小艾身旁,顧小艾瞥了眼他,又走快了些。
“昆布,離冬至還有幾日?”顧小艾停住腳問他。
“還有一個月?!崩ゲ祭蠈嵔淮?p> “夏祭的事準備的怎樣了?”
“一切安排妥當(dāng)?!?p> “很好,記得把洛郗看好”。孤可不想阿楚罵自己無能,當(dāng)年之事他什么忙也沒幫上,看著她一人遠赴千里,現(xiàn)在想想仍然想給自己幾個耳光子;洛郗這幾年也總算讓他養(yǎng)出個人樣,想必阿楚回來看到會高興些。
昆布見顧小艾心事重重的樣子又問道,“君上,南舊城的南舊寺會不會太過破敗,要不要……”
“沒事,那里是供奉她自己的廟宇;雖然信眾散盡但好在位置頗為偏僻,無人叨擾,山林為伴;作為祭點剛好?!鳖櫺“灶欁缘南胫?,祭奠祈禱愿一切安好,阿楚安好。
顧小艾讓商陸把小洛兒放回里間的榻上,自己走到外間的桌子前坐下,一邊倒茶一邊看著商陸。
昆布此刻越發(fā)顯得不存在一番,只在門外呆著,他看著屋子里唯一點著的蠟燭,又看了眼顧小艾,收到君上確認的眼神后還是不動為妙。
“君上,小洛兒已經(jīng)睡下了,我和昆布就在外面守著他,不會再出現(xiàn)今天這事了。”商陸暗暗努了努嘴,小洛兒可別再拉他哥兩下水了,水太深,會淹死的,想想都可怕。
“是嗎,不是給你打的!”顧小艾冷冰冰的臉露出戲謔的表情歪著頭看著商陸。
商陸冷汗直冒,還真是瞞不住他,只好承認道,“是的?!?p> “那你還在這里?!鳖櫺“f道。
“是,君上,屬下這就消失?!鄙剃懾堉肆顺鋈ィ崎_門看到昆布靠著門邊睡著了,搖搖頭取了衣服蓋在他身上順手探了探他額頭,見溫度正常又將衣服抽走,凍死他得,沒心沒肝的。
商陸走了一刻鐘又回來一把抓住昆布的腰,架在肩上,連夜趕到南舊寺后,并未進去,只在門外的階梯上盤坐。
昆布這個傻子還在睡,商陸看了歪倒在地上的昆布,又看了眼黑暗中那片有異動的林子??磥砭险f的夏祭得提前開始呢!這么多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