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罵她!
恭送儀式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著。
接受完文武百官的朝拜后,元珣便從高臺下來,白玉石階至正中央最豪華的御輦上,早已鋪上長長的紅色地衣。
后宮妃嬪的位置處于下側(cè)靠前的位置,眾人皆恭敬的垂著頭站在一側(cè)。
可當(dāng)元珣走至她們這邊時,妃嬪們都忍不住抬頭,偷偷的瞄他。
畢竟她們大部分人,一年到頭難得有窺見天顏的時候。
如今瞧著陛下這豐神俊朗的模樣,妃嬪們不由得粉面泛紅,心中怦然。
楚纖纖也不例外。
她的視線癡纏在元珣身上,恨不得將他的模樣印刻在心頭似的。
似乎每次見到陛下,都感覺他變得更加俊朗,更加矜貴。
就在這時,一直平視著前方的元珣忽的轉(zhuǎn)過頭,淡淡的朝她們這邊看來。
妃嬪們先是一怔,隨后心跳的更快,腦中幾乎冒出同一個想法:陛下這是在看我么?。?p> 下一秒,便開始忐忑起來:我今天的發(fā)髻怎么樣?衣衫夠漂亮么?臉上的妝容還沒花吧?胭脂會不會涂的太濃了些?
相比于其他妃嬪的緊張,楚纖纖則是格外的自信,甚至不動聲色的挺了挺腰。
她頭上那支華麗精美的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的搖晃,在空中漾出一道道璀璨細(xì)碎的金色。
她的打扮的確出挑,也夠吸引人——
元珣的視線被那一團(tuán)金色抓住,待目光落在的楚纖纖那張臉上時,輕輕蹙了下眉頭。
也就這么一眼,他就挪開了視線。
楚纖纖唇邊的笑容有些僵硬,當(dāng)意識到元珣的視線停留在她身后時,眸中更是迅速涌上一股濃濃的惱怒與羞恥。
她的背后,是那個沈丹若!
陛下竟然直接越過自己,去看那個沈丹若??!
而此時,阿措正耷拉著小腦袋打瞌睡,壓根沒有意識到周邊無聲彌漫著的硝煙。
元珣自然也看到她那樣子,只當(dāng)她是在守規(guī)矩,便收回視線,繼續(xù)朝前走去。
等他坐上那華蓋御車,其他隨行人員才紛紛移步,各自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阿措正跟著慕青慕藍(lán)她們走著,忽然,她的小腿窩像是被什么重?fù)袅艘幌?,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襲來。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驚呼一聲,下一刻,左腿發(fā)麻到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
要不是慕藍(lán)及時反應(yīng)過來拉住她,她怕是要當(dāng)場摔個臉朝地。
這樣隆重正式的場合,摔一跤可不單單是丟臉的事,更主要的是御前失儀,若是惹得陛下不悅,是有可能拖下去挨板子的。
本來阿措及時穩(wěn)住,沒有太引人注目,這事就過去了,哪知道楚纖纖忽的掩著唇道:
“沈嬪,你這是怎么了?我看你剛才差點(diǎn)摔倒,這會兒臉色又這樣蒼白,可是身體不適?”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讓前頭的妃嬪聽的清楚。
一時間,其他妃嬪也都紛紛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張望。
昭妃那邊都要上馬車了,回眸一看,見眾人都三三兩兩的駐足說著什么,不由得蹙起柳眉。
“冬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睂m女冬語應(yīng)下,忙往前察看。
長公主的馬車就在皇帝的馬車之后,她坐在車?yán)镎裏o趣,掀開車窗簾子一角往外看,恰好瞧見冬語腳步匆匆的從車邊經(jīng)過。
“那不是昭妃身邊的冬語么?板著張小臉是去作甚?!遍L公主隨口說了這么一句。
車內(nèi)的隨侍嬤嬤當(dāng)即掀起車簾,往外探出半個胖身子,回道,“好像是沈嬪出了些麻煩。”
長公主一怔,神色都不一樣了,“沈嬪?”
她本想讓隨侍嬤嬤下去看看情況,但轉(zhuǎn)念一想,還是自己親自去瞧瞧比較好。
她起身掀開簾子,由侍女?dāng)v扶著下了車。
隨侍嬤嬤看到長公主這樣關(guān)心這個沈嬪,不禁咂舌,看來這沈嬪是真的受寵,就連長公主都這般看重她,還親自去探視,這是何等的榮幸!
“我真的沒事……”
這一頭,阿措一邊解釋著,一邊松開慕藍(lán)攙扶的手。雖然腿上還有點(diǎn)疼,但她這會兒只能忍著。
“沈嬪,你就別硬撐著了。”楚纖纖溫溫柔柔的關(guān)心道,“幸虧這還沒出發(fā),要是真的在路上有個什么頭疼腦熱的,那才叫麻煩?!?p> 阿措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雖然不知道剛才那突然的劇痛是怎么回事,但現(xiàn)在楚纖纖故意說她身體不適,阿措?yún)s是看得透透的——
這個女人就是想用這個借口,讓她去不成避暑行宮!
幾位看熱鬧的妃嬪一開始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聽了楚纖纖的話,都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
是啊,管這沈嬪是真不舒服還是假不舒服,若是她去不成行宮,豈不是少了一個強(qiáng)而有力的爭寵對手?
這沈嬪獨(dú)霸圣寵這么多天了,也該給她們些機(jī)會接近接近陛下了。
于是,當(dāng)長公主趕來的時候,就瞧見一副“姐妹情深”的感人畫面。
那幾位伴駕的妃嬪皆溫情無比的關(guān)懷著阿措,試圖勸說她留在宮中好好休養(yǎng)。
長公主何等聰慧,她能在廢帝那可怖的后宮里脫穎而出,一朝坐上貴妃之位,就不是個吃素的主兒。
眼前這些三腳貓的手段,都不夠她看的。
“沈嬪,這怎么回事?”長公主直接問著阿措,旁人說的話,則是半句不過耳。
“殿下,嬪妾沒事,只是剛才不小心腳滑了一下。”阿措擠出一抹難為情的笑容來,這么點(diǎn)小事,還麻煩了長公主殿下……
“嗯,沒事就好……”
長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頭又對其他妃嬪道,“咱們隨行帶了好幾名御醫(yī),若真有不舒服的,讓御醫(yī)瞧瞧就行,都別大驚小怪。”
眾妃嬪,“……”
長公主又道,“好了,你們都上車去,別耽誤了出行的黃道吉時。”
長公主都發(fā)話了,眾妃嬪自然不敢再說什么,一個兩個的都散了。
楚纖纖雖有些不甘,面上也不好顯露,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走了。
長公主溫和的看向阿措,“走吧,你也去你馬車上歇著?!?p> 阿措朝長公主笑了下,梨渦淺淺,“多謝殿下。”
說著,她抬步朝前走,但小腿窩處還是一陣陣的酸疼。
為了不讓前頭的長公主疑心,阿措只能裝作若無其事般走著,她才不想錯失去避暑行宮游玩的機(jī)會!
等長公主與阿措一前一后的經(jīng)過御車時,那明黃色繡暗紋的車簾突然被掀開。
隨后,元珣身形矯健的跳了下來。
長公主和阿措的步子皆一停。
元珣朝長公主略一頷首,喚了聲“阿姐”,便徑直朝著阿措走去。
阿措一頭霧水的看著跟前站定的男人,有些無措,“陛、陛下?”
他怎么突然下車了?
難不成是聽到剛才的動靜,他改變了主意,不想讓自己一起去行宮了么?
元珣盯著她那懵懵懂懂的小臉片刻,薄唇輕啟,蹦出一句,“小傻子?!?p> 阿措,“???”
他罵她?。?p> 然而還不等她生氣,她的身子忽然一輕。
阿措大眼睛眨了眨,看著突然把自己抱起來的男人,一時間懵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他干嘛突然抱她?而且還這么多人看著呢!
她只覺得大腦變成了一團(tuán)漿糊,周遭無數(shù)道視線齊刷刷的聚集在他們身上,她的心跳的很快很快,仿佛有頭吃錯了藥的小鹿在瘋狂蹦跶。
臉好燙,不可思議的燙。
自己這是怎么了?生病了么……
相比于阿措的震驚,元珣面不改色,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抱進(jìn)了自己的御車。
輕輕松松,大大方方,半點(diǎn)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后宮妃嬪:?。?!
文武百官:!??!
長公主愣怔好半晌,堪堪回過神后,美眸不由流露出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情緒來。
作為長姐,見阿珣總算找到了一位中意的娘子,她無疑是高興的。
可作為一國的長公主,看到一國之君這樣在意一個女人,她是擔(dān)憂的。
畢竟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有情并不是一件好事。
有情,便意味著有了軟肋,有了讓人傷害的余地。
……
昭妃雖沒親眼見到剛才那一幕,但聽冬語的描述,也能腦補(bǔ)出那番場景。
秋詞如往常一般有些不平,昭妃卻是輕輕道,“這算什么,她更大的榮寵還在后頭?!?p> 她很清楚元珣是個怎樣的人,正如她第一眼對他的認(rèn)知那樣,他們是同類人。
都是那種一旦愛上了一個人,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對方的。
他們的愛,都是表面隱忍克制,內(nèi)里波濤洶涌,足以掀起驚濤駭浪。
放下車簾,昭妃端莊的坐著。
那修長的背,似乎挺得比開始還要更直。
如同一只站在冰面上的鶴,形單影只,遺世獨(dú)立。
至于其他妃嬪,或是親眼目睹剛才那一幕,或是聽宮人復(fù)述,自是羨慕嫉妒恨,卻又無可奈何。
一側(cè)的百官們也低聲議論了起來。
都說女人八卦,其實(shí)男人八卦起來也不遑多讓。
“早就聽聞陛下寵愛這位沈嬪,如今一見,果真不虛啊!”
“陛下竟然不顧場合就把此女抱上御車……這這這這、這實(shí)在有失體統(tǒng)!”
“這會兒別說什么體統(tǒng)不體統(tǒng)的,陛下多年不近后宮,如今難得親近妃嬪,是件好事吶!”
“就是就是,只希望這位沈嬪能爭點(diǎn)氣,若是能給陛下添位皇嗣,那可真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p> 聽到這些議論,少將軍尉遲虎則是不以為然,壓低聲音跟司空曙道,“這沈嬪細(xì)胳膊細(xì)腿的,瞧著就沒意思,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好這一口?小爺就喜歡那種腰細(xì)屁股大的,嘖嘖,那才帶勁兒!”
司空曙無語的瞥了一眼身旁這個武夫,“妄議后宮,小心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狀,讓陛下把你派去云州戍邊?!?p> 尉遲虎一聽就不淡定了,“誒,我說子言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咱哥倆說點(diǎn)小話,你聽聽就得了,哪還帶故意挑事的呢?”
司空曙沒搭理他,只靜靜的望著遠(yuǎn)處。
明媚的陽光下,長公主一襲暗紅金線繡云紋蜀紗錦袍,梳著單螺髻,釵環(huán)熠熠,身姿窈窕,長裙逶迤。
她就那么靜靜站著,便美好的宛若一幅畫。
“子言,跟你說話呢,你在看什么呢?”
尉遲虎半天得不到回應(yīng),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當(dāng)看到貴氣逼人的長公主時,嘖了一聲,“長公主殿下啊?!?p> 司空曙,“……”
尉遲虎感嘆道,“誒,咱們長公主真不愧是曾經(jīng)名動京城的大美人,縱然已經(jīng)二十有八了,還是這般端麗冠絕,明艷逼人。”
頓了頓,他又唏噓了一聲,“可惜啊,白壁蒙塵,想來下半輩子便是如此,再無姻緣之念了。”
司空曙眉頭擰起。
尉遲虎還在說,“不過有長公主這個身份在這,她也不用找那勞什子的駙馬。我聽說她府中好像養(yǎng)了幾個娘們唧唧的小白臉,嗨,有了權(quán)勢和錢,她們女人也是可以過得很瀟灑的嘛……”
尉遲虎這邊還叭叭叭的說著,司空曙早已捏緊了拳頭。
若不是礙于場合,他的拳頭怕是早就錘上了尉遲虎那張大臉盤子。
他強(qiáng)忍著心頭的憤怒,咬牙道,“慎言!”
尉遲虎一愣,抬眼瞧見他那陰沉的臉色,頓時不敢多言。
這種平日里瞧著笑瞇瞇的老好人,發(fā)起火來可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司空子言這家伙,他小時候可沒少挨這家伙的打。
不過……
他只是說了兩句長公主,他小子這么大的反應(yīng)作甚?
尉遲虎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心底嘟囔著: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