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鼻子還是這么靈,是,知道你最愛吃我做的桃花糕,我便給你做了好些,就等你今日進宮。”益王邊拉著母親往屋內(nèi)走,寧妃邊說道。
益王邊吃著,邊和母親聊著這些年的經(jīng)歷。
“母親,有件事兒子要和您說。”益王突然放下吃的。
“什么事?竟這般嚴肅?”寧妃好奇。
“是這樣的,兒子出去這些年,遇到一位姑娘,她哪里都好,母親您見了定會喜歡?!币嫱跽f道。
寧妃明白了益王的意思,“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
“我喜歡她?!币嫱跽f道。
“那她呢?”寧妃問。
“她也喜歡我,我們已約定好,來日我必娶她。”益王說道。
寧妃聽了笑了,益王見母親不說話,只是在笑,忙說道:“母親,兒子是要娶她的,定要娶她,您是同意的是吧?”
“我不同意還能怎么辦,你就不娶了嗎?”寧妃說道。
“所以母親是同意的,對吧?”益王笑著說道。
“我同意,只要你喜歡就好。”寧妃笑了。
“那我明日去向父皇請示,希望能早日成親。”益王說道。
“那姑娘叫什么,怎么沒隨你一起來洛陽?”寧妃問道。
“她叫水依依,本來是要和我一起來洛陽的,只是她父親不同意。”益王說道。
“不同意?為何?”寧妃問。
“依依父親知兒臣是皇子,恐日后婚事由不得自己,不知要娶幾個。他告訴我,我若要娶依依,必須只娶依依一個,我本就是這樣想的,此生我只認定一人,只娶一人,就是依依??伤恍?,所以兒子要征得您和父皇的應允,兒子知道您定會應允的,如今只需再得到父皇的應允就可以了?!币嫱跽f道。
“行,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和你父皇說時,你要好好說才是,若是你父皇不允,母親替你說去?!睂庡f道。
“好,謝謝母親?!币嫱蹰_心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傻孩子,跟娘還說什么謝?!睂庡f道,可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方才說那姑娘是叫水依依是吧?”
“是啊,怎么了?”益王好奇。
“哪個水?”寧妃問道。
“就是飲水的水?!币嫱趸卮?。
“你們是在哪里認識的,那姑娘家中是做什么的?”寧妃追問。
“我們在冬州相識,依依的父親是習武之人,他是南山門的水門主,母親您早年也行走江湖,應該有聽說過吧。”益王說道。
寧妃頓時有些動容,當年種種,此刻皆從心底涌了上來,沒想到子炎喜歡的姑娘,竟是他的女兒。
益王察覺母親有些不對勁,便問道:“母親,怎么了,您沒事吧?”
“哦,沒事?!睂庡磻^來有些失態(tài),便忙掩飾。
“您認識水門主嗎?”益王問道。
“早年行走江湖時,聽說過,對了,子炎,你要和依依成親這事,還是我去和你父皇說吧?!鄙弦淮说氖?,寧妃不想讓益王這一代人受影響,想著不必讓他們知道。
“還是兒子去說吧,若是不行,母親再幫兒子去說?!贝耸乱嫱跸胍约河H自去說。
見益王堅持,寧妃便沒有強迫,“聽聞今日大將軍他們也和你一起進宮面圣了,想來他們多年未見,是要聊很久,你父皇怕是該累了,今日你就不要去找你父皇了,等改日再去吧。”
“也好,那等改日我再去向父皇請示?!币嫱跽f道。
眼見天快黑了,益王也該出宮了,寧妃早已給益王收拾好了好些自己做的糕點,給益王帶上,生怕益王不夠吃。
“小秦,去陛下那里告訴陛下我有話要和他說?!币嫱鮿傋?,寧妃差人去找楚帝。
李公公告知楚帝,楚帝有些驚訝,心中想著,寧妃多年來對自己不理不睬,怎么今日卻主動來找,有什么事會令寧妃這般,雖有些想不通,但楚帝還是準備早點去。雖當初從水門主身邊將寧妃搶走,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寧妃曾師從忘招書的傳承人七江月,自己希望能從寧妃這里看看能不能得到忘招書的信息,但同時,自己也是真的喜歡寧妃,希望也能得到寧妃的心,希望寧妃可以陪自己到老??赡魏螌庡退T主二人的感情太深,這么多年來,盡管自己窮盡心思的對寧妃好,但終究還是沒能得到寧妃的心。
楚帝擺駕軒玉宮,沒讓人提前通報寧妃,自己緩緩走進屋中,寧妃正準備著糕點的材料,沒注意到楚帝已經(jīng)進來了。
“寧妃”,楚帝有些日子沒見到寧妃了,甚是想念。
寧妃這才知道楚帝已經(jīng)來了,也未抬頭看楚帝,直接轉(zhuǎn)身向楚帝行禮。
“來,快起來?!背蹚澭焓址銎饘庡?p> “陛下來了,您等著,我這就去給您做茶?!睂庡鷽]有絲毫表情,說著便要去準備茶水。
“不用了,你別忙了,和朕坐下說說話。”楚帝攔住。
楚帝拉著寧妃的手去休息處坐下,“多日未見,這些天都忙些什么?”
“沒忙些什么,不過就是些日常瑣事?!睂庡琅f沒什么表情,面對楚帝,多年來寧妃一直如此。
楚帝也是習慣了寧妃如此,“今日你差人來找朕,說有話要對朕說,這么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主動找朕,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事,子炎回來了,他也早到了成親的年紀,如今,在外這些年,他尋得一傾心之人,二人情投意合,想要成親,白日里問過了我的意見,我同意了,之后他會去向你請示?!睂庡f道。
“原來是這事,你放心吧,他既喜歡,朕會準許的,子炎如今就一個人,也該是在身邊有個體貼之人了,來日朕賜婚,納那姑娘做側(cè)妃?!背壅f道。
“不是做側(cè)妃,是做王妃?!睂庡f道。
“王妃的人選朕會替他選的,你放心吧,一定會是個合適的人家。他還小,在外面遇到個喜歡的女子便要娶做王妃,這是小孩子的心性,你我做父母的,不能任他這般胡鬧。他既喜歡,納做側(cè)妃也是一樣的?!背壅f道。
“子炎只娶一個。”寧妃說道。
“什么?”楚帝疑惑。
“子炎是我的孩子,他只想和一人廝守終生,不會三妻四妾,我已經(jīng)應允了?!睂庡f道。
“他是朕的孩子,是皇子,他可以有自己喜歡的女子,但皇家的婚事豈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難倒朕會害他嗎?說什么此生只娶一人!這些年在外面,就學了些這個!”楚帝憤怒。
“陛下,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了,我想問您一句,您總說喜歡我,可若我只想,一生只和一人廝守終老,而我們又情投意合,您會只娶我一個嗎?”寧妃突然面向楚帝問道。
楚帝有些意外,多年來寧妃一直對自己冷冰冰的,自己從沒想過寧妃會這樣問自己。對于這個問題,楚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半天不語。
“您不會,但我了解子炎的心性,他既那般說了,我便知道他會那般做,那是他的心里話。”寧妃說道。
“世俗不是如此,這樣的問題又有何意義?!背壅f道。
“世俗是約定人的,但這世上,是先有人,才有所謂的世俗,只要不傷害他人,為什么這世上就非得只有一種世俗是對的,一夫一妻難倒就是錯的嗎?錯在哪里?錯在不應該對愛人真心不變,一心一意嗎?”寧妃問道。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這種事情或許未來的某個時代可能會成為新的世俗,但至少在這個時代,是不可能的。”楚帝說道。
“好,別人我不管,子炎是我的兒子,他既這樣想,我便應允他,此事我心意已決?!睂庡f道。
“你!”楚帝憤怒。
“子炎喜歡的那姑娘是叫水依依,是他的孩子?!睕]等楚帝多說,寧妃馬上接著說道。
他的孩子,誰的孩子?寧妃方才說那姑娘叫水依依,姓水,楚帝再看寧妃此刻的神情,似乎有種熟悉的憂傷,楚帝似乎猜到了,“他的孩子?他是誰?水門主?”
“是?!睂庡灰蛔只貞?p> 這個消息令楚帝有些意外,這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在水門主這個問題上,楚帝知這是寧妃和自己多年來的心結(jié),“這世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拼命想躲開的,終究還是沒能躲開。寧妃,當年拆散你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這么多年來,我拼命的對你好,不管有了什么好東西我都往你這送,遇到什么新奇的玩意,總會第一個便想到送給你看看,我多希望你能從傷心中走出來,把真心放到朕身上,但朕知道,你從來沒有??呻尴矚g你,是真心的,后宮妃嬪眾多,朕卻是只對你一人如此。行了,陳年舊事,就不多說了,你說的事,朕覺得還是不妥,子炎若是真的喜歡那姑娘,可以先納做側(cè)妃,雖是側(cè)妃,但朕必風風光光的按照王妃的規(guī)格給子炎操辦。至于子炎日后的王妃人選,朕心里有數(shù),朕如今老了,身體也大不如前,這洛陽城中表面看著是一片祥和,實則暗流涌動,事關(guān)國本,不能任性。若是日后隨著事態(tài)發(fā)展,可以的話,朕會應允他的?!?p> 寧妃聽了不語,心中無奈,楚帝看看寧妃,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早些歇息,今日舊事重提,朕知你傷心,朕在這里,只會令你更增傷憂,朕先走了,來日再來看你,照顧好自己?!?p> 楚帝起身要離開,沒走幾步,停下轉(zhuǎn)身對寧妃說道:“寧妃,朕是真的喜歡你?!睂庡徽Z,楚帝心中亦是傷感,轉(zhuǎn)身緩緩向外走去,離開了軒玉宮。
多年過去,舊事重提,此刻的寧妃憂思萬分,本在眼中打轉(zhuǎn)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流了下來。寧妃就這樣坐著,坐到了天明。
次日,益王請旨進宮,向楚帝請示和依依的親事,但就像昨日和寧妃說的,楚帝只是答應了讓益王先納依依做側(cè)妃,其他的事,日后再說。
益王哪里肯依,“父皇,兒臣要娶依依做王妃,不是側(cè)妃?!?p> “此事朕已經(jīng)和你母親說過了,茲事體大,子炎,不要任性。”楚帝說道。
“兒臣沒有任性,兒臣早已認真想過了,此生只娶依依一人,不會再娶別人。”益王說道。
益王的倔脾氣,楚帝是知道的,也沒有硬著來,“子炎,在外多年,如今回到洛陽,你該懂得為父皇分憂。如今,朝堂之上只有你大哥子順和三哥子熙兩個皇子參政做事,大將軍說,你在冬州軍這些年做的不錯,那么從明日起,你也同子順和子熙一起參政做事吧?!?p> “替父皇分憂,乃是兒臣的本分,兒臣自當竭盡全力。只是兒臣要娶依依做王妃之事,還請父皇應允?!币嫱跽f道。
“好了,不要再說了,從明日起,參政做事,你若做的好,朕會考慮的。”楚帝說完便示意益王退下,益王想再多說,楚帝已然離去。
益王出宮回到了益王府,將此事說與無名閣的朋友們。
“所以你如今有何打算?”夏柯問道。
“我要娶依依做的是王妃,而不是側(cè)妃,離開冬州前,我便向依依許了諾言,我必說到做到?!币嫱跽f道。
“可如今你父皇不允啊,難倒你還要抗旨不成?”夏柯說道。
“父皇說,讓我從明日起便開始參政做事,若是做的好,便會考慮答應我。我好生做著就是了,為了依依,我也會做好的?!币嫱跽f道。
“如今只有魯王和賀王兩位皇子在朝中參政做事,太子之位久久未立,大家都知道,陛下讓這二位參政做事,即是有意在這二人中選出未來的儲君,魯王和賀王對這太子之位更是爭得激烈。而今日,陛下突然要你也參政做事,怕不是有什么別的意思?”夏侯子陽說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讓章子炎成為楚國的儲君?”夏柯這時也覺得陛下似乎有這個意思。
“魯王和賀王爭了很久了,卻依舊沒有讓陛下決定到底立誰為太子,可偏偏章子炎剛剛回洛陽,便立刻讓他參政做事,陛下是不是已經(jīng)想立章子炎為太子不好說,但至少陛下已經(jīng)是有意讓他章子炎加入到魯王和賀王之中,從中選擇未來的太子。而至于最終選擇誰,這要看他們?nèi)说谋憩F(xiàn),也要看陛下的意思?!毕暮钭雨栒f道。
“所以章子炎這是很有可能成為皇帝了,好事啊,老章。”夏柯高興,益王倒是沒有說話。
夏侯子陽接著說道:“奪嫡激烈,大家即便沒有身處其中,想必也聽過其中不少的事。章子炎如今身處的這條路,并不是一條順暢之路,相反,這條路,充滿了險阻,非但不能自己走錯,更要小心別人的出招。如今朝中,魯王和賀王能夠留下,那是在這場奪嫡中斗勝了一段路,其他皇子呢?有的被貶離洛陽,有的從此悄聲不敢再加入其中。當初章子炎被遣離洛陽,去了冬州,他心中也或多或少有那種被貶離的感覺吧。所以,如今章子炎被陛下下旨要開始參政做事,便會同時使魯王和賀王的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二人斗了多年,才有了今日這樣離太子之位一步之遙的局面,他們斷然是不會容許在這個時候,有其他人漁翁得利的?!?p> “???這么危險,要不還是算了吧,你去求求陛下?”夏柯對益王說道。
“這種事情是自己可以選擇的嗎?”夏侯子陽說道。
“我愿意踏上這條奪嫡之路。”益王突然說道。
“不怕危險?”夏柯問道。
“我們一起也遇到過不少危險,雖然我知道奪嫡之路的兇險,不是我們之前所經(jīng)歷的能比的,但如今我依舊愿意選擇走上這條路?!币嫱跽f道。
“為了依依?”靈兒問道。
“為了依依,也不只是為了依依。”益王說道。
“此話何解?”夏冰問道。
“還記得一空師父給我們忘招書時信中所說嗎?沒有大家,哪有小家,只有大家安定繁榮,方有小家平安喜樂。如今得到了忘招書,武功得到了很大的進步,但這天下動蕩,天下百姓想要長久和諧地生活在這天地之間,有很多事并非靠武功高就可以解決的。既然如今得到這樣的機會,可以通過自己的一點力量讓天下百姓多一分的富足安樂,可以讓朝局不再在魯王和賀王的奪嫡爭斗下而變得愈加對立,可以為天下海晏河清盡一份自己的力,即便最終沒有登上那個至尊之位,也是我心之所愿?!币嫱跽f道。
“如今天下紛亂,我輩少年,能置身報國,心之所愿。這條奪嫡之路必定兇險無比,我們是朋友,這條路,我愿意陪你一起走下去。”夏侯子陽說道。
“也算我一個,不用謝我,我習醫(yī)本就是為了行醫(yī)天下,幫助天下人。”夏柯說道,靈兒和夏冰亦跟著表示要陪益王一起走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