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陳年舊事
依依見益王一本正經(jīng)地這樣說，心里暖暖的。
“就你啰嗦?！币酪缆冻隽诵θ?，看著眼前這個傻小子，心里感覺甜甜的。
西火長老和西風(fēng)長老都教過益王了，可西水長老卻一直沒有傳授益王武功。而且平日里西水長老總是外出，很少能見到。西水長老相比西火，西風(fēng)兩位長老來說，看上去嚴(yán)厲些，依依也沒敢多問。
一日得空，依依和益王問了西火長老這件事。卻原來三生長老當(dāng)初并不是只有這三位長老，而是西火、西風(fēng)、西雷、西水四位長老，只是后來西雷長老離開了。可在江湖之中似乎并未聽說過這件事，人們只知道西火、西風(fēng)、西水三位長老，完全不知道有西雷長老的存在。如果說有西雷長老存在的話，又為何他們是叫三生長老，而不是四生長老，依依覺得好奇，又追問西火長老。
陳年舊事，西火長老似乎不愿意提起，但見依依一再追問，只能道出了當(dāng)年的故事。
當(dāng)年，他們四人拜在師父門下習(xí)武，在年少相識，四人無話不說，在還未出師時，四人便決定日后要同游江湖，連日后的名號都想好了，就叫四生長老。
四人中西水和西雷走的格外近，大家都能看出，他們之間多出了另一種感情。
有一次外出歷練，行程較遠，西水和西雷外出很久了都沒有回來，后來才知道，原來那日西水和西雷出去時，西水中了蛇毒，西水坐在地上疼的厲害，趕忙翻身上的解藥，可翻了半天也未找到，想是出門走的急，忘記帶了，或者掉落在了什么地方。
西雷在不遠處的河邊接了些水回來，看到西水倒在地上心中又驚又擔(dān)心，扔了剛接的水，便跑了過來。見到跑過來的西雷，西水心中總算看到了希望，告訴西雷自己中了蛇毒，但無奈解藥似乎找不到了。西雷聽了趕忙去翻自己的解藥，可事情大概就是這么巧合，他的解藥也找不到了?？粗魉弁吹臉幼?，西雷想都沒想便將嘴覆到了傷口處，想用力將蛇毒吸出。
看著西雷這樣做，西水自然是不允，兩人此刻都沒有解藥，若是他把毒吸出了，危險的恐怕就是他了，西水將西雷一把推開，不讓西雷繼續(xù)下去。她告訴西雷，此刻沒有解藥，你這樣做的結(jié)果就是會害了你?？晌骼茁犃瞬]有依從她，點住了西水的穴道，西水動彈不得，不顧西水的反對，執(zhí)意將蛇毒吸出。
看著西雷這樣，西水流淚了，那淚中包含著不同的情感，不只是同門師兄師妹之間的情感。西雷吸出蛇毒后不久，自己便感到有些不適了。
“你怎么這么傻，我這就帶你回去找?guī)熜炙麄??！币姷轿骼状丝桃阎猩叨?，西水看著心疼，此刻要做的便是快些找到師兄他們拿到解藥，方可救了西雷?p> “別哭，我沒事?！笨粗丝桃呀?jīng)哭成了一個淚人的西水，西雷心中萬分不舍，可自己已中蛇毒，恨自己此刻也不能再多做些什么，西雷伸出手，用手將西水的淚水擦干，可那淚水剛被拭去，新的淚水又下來了?？粗鴾I如雨下的西水此刻的樣子，西雷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西水抱到了懷里，眼睛中淚水打著轉(zhuǎn)。他恨自己為什么沒帶解藥，為什么沒能一直守在西水的身邊，為什么就不知道和她出來，自己應(yīng)該多注意些?？粗丝虃牡奈魉?，西雷心中亦知道，那不只是同門師兄妹間的情感。雖然二人是師兄妹，但自見到西水的第一眼起，西雷便喜歡上了西水，但奈何一直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他怕自己唐突的表達，會讓原本的師兄妹間多了一份隔閡，但另一邊又想著，師妹對自己會是什么感覺呢？是只是師兄師妹間的情感，還是除此之外，也包含著一絲喜歡呢？在未明確知道那究竟是會種什么樣的情感前，自己不敢去表達些什么。而此刻看著這樣的她，平日里未曾見過的她，西雷心中清楚了，清楚了西水對自己也有著喜歡。這個他平日里最想要的答案，此刻他終于知道了，心中甚是歡喜。但自己已中毒，并不確定能否及時服下解藥，若是在平日里，或許此刻他會鼓起勇氣，表明自己的心意，畢竟這是自己一直以來在苦苦等待的答案。但此刻，盡管心中欣喜，多么想要就在自己得到這樣的答案后第一時間，立刻表明自己的心意，可西雷最終還是收住了。因為他覺得此刻自己還未服下解藥，命懸一線，又怎能不負(fù)責(zé)地對眼前這個他心中一直喜歡的人表明心意，若是自己能夠及時服下解藥當(dāng)然好，但若是不能，那豈不是讓西水一個人徒增傷感嗎？所以西雷還是打住了想要說的話，只是臂膀更加緊地?fù)ё×宋魉?p> 而此刻的西水，從西雷看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卻又不敢說出口的問題，師兄此刻已經(jīng)給了自己答案，從師兄的眼神中能看出，從他強忍著在眼睛里打轉(zhuǎn)的淚水中能看出，從他抱得更緊的臂膀中能感受到。若是放在平時，想來自己會很高興，因為原來自己對西雷的那種喜歡，在對方那里，也是同樣的，自己該是會表明心意。而此刻，看著師兄為了救自己而中毒，自己哪里還顧得上什么濃情蜜意，心中只想著師兄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幸好那天兩人回來的及時，及時服下解藥才都無事。只是自那以后，兩人便敞開心扉了，畢竟在經(jīng)歷了生死的那一刻，雖沒有多余的言語，可彼此的心意，二人都懂了。
可就在四人即將出師，準(zhǔn)備以四生長老的名號行走江湖前幾天，西雷突然不見了，四處都無法找到，只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只寫到：我走了。
發(fā)生了什么？西雷為何突然離開？一時間大家都慌了神。而西水更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些年來西水已經(jīng)習(xí)慣有西雷在身邊，二人更是早已互表心意，而此刻他竟然走了，沒有道別，沒有解釋，只留下三個字，我走了，西水真的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于是，西水開始拼命地找西雷，因為他不相信，那個曾經(jīng)為了救她，不顧自己安危的西雷師兄會就這樣離她而去。發(fā)生了什么？前一日還一切好好的，而僅僅過了一天，就變成了這樣，西水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于是西水便拼命地尋找西雷，可找了很久還是沒有找到。
西水難以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在西火，西風(fēng)兩位師兄的勸說下，西水才慢慢從一開始那種狀態(tài)中走了出來，只是當(dāng)初那個活潑的西水不見了，西水收起了笑容，慢慢地，變得嚴(yán)肅起來，所以現(xiàn)在江湖之中，人們皆只知道西水長老總是一副嚴(yán)肅的樣子。
雖然在兩位師兄的勸說之下，西水不再像當(dāng)初剛知道西雷走了的時候那樣，但這么多年來，西水卻一生未嫁，也從沒有停止過找西雷。
“所以，西水是不會教你武功的，她能答應(yīng)當(dāng)你師父，就已經(jīng)是格外大的特例了?！蔽骰痖L老告訴益王和依依。
“所以，我見西水長老這么多天來，經(jīng)常一個人外出，是找到什么西雷長老的線索了嗎？”聽了西水長老的故事，結(jié)合這些天對西水長老的觀察，依依想到會不會是西水長老有什么線索了呢？她一直在找西雷長老，三位長老來千山，會不會就是因為有了西雷長老的消息了。
“確實，我們?nèi)藖砬?，就是聽說了一些西雷的消息?！痹瓉砣绱?，還以為三生長老此番來千山也是因為聽說了忘招書重現(xiàn)江湖的事情，為忘招書而來。
夜晚，依依和益王在月下坐著聊天。聽了西水長老的故事，依依不由得感嘆，明明當(dāng)初是那么相愛的兩個人，可轉(zhuǎn)眼一夜間，竟然不告而別。一別數(shù)年，年華飛逝，究竟會是什么樣的理由，能放得下那樣的感情。
“你有一天也會離開我嗎？”想著西水長老的故事，依依想到了自己和益王，便想知道益王的答案。
見依依這樣問，“當(dāng)然不會，依依，你怎么這樣問？”益王忙說道。
聽了益王的回答，依依心里暖暖的，“你看，西水長老和西雷長老當(dāng)初也是互相喜歡，可突然的一天，西雷長老便離開了，而且一別數(shù)年，竟再也沒有任何的消息了?！?p> 原來依依是剛才聽了西水長老的故事，才這樣問的。確實，益王也對西雷長老這樣突然離開感到不解。為什么明明那么相愛，卻突然有一天留下一封書信，也沒有任何的解釋便離開了。在感情上，益王是個純粹的人，他不理解為什么相愛卻要這樣做。剛才聽到依依說的，益王知道對于西水長老遇到的事情，依依同樣不能理解。看著依依此時的樣子，益王能看出依依在想著自己和她。自己和依依也是相識于少年，相互傾心，益王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但他知道，不管未來發(fā)生什么，自己都不會離開依依，因為他喜歡依依，自己現(xiàn)在努力地跟三生長老學(xué)習(xí)武功，也是為了能夠提高自己的本領(lǐng)，保護依依。
益王用自己的臂膀?qū)⒁酪罁г诹藨牙?，“我不知道西雷長老當(dāng)初為什么會突然離開，但我知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聽著益王這樣說著，依依心里暖暖的。當(dāng)初望水大街自己和益王因為一個相撞而相遇，想想現(xiàn)在自己和這個傻小子已認(rèn)識兩年多了。說也奇怪，不過是當(dāng)初一次巧合的相撞，可自那以后，自己的心每每想到他時，總會砰砰砰地跳的加速起來。雖然他在冬州軍是一營的將軍，可見到自己時，卻又顯得那樣手忙腳亂，有點傻傻的，可見到他時，自己卻總愿意和他待在一起，心里覺得高興，覺得快樂。雖然當(dāng)初他的武功還不如自己，可跟他在一起時，自己卻總會是依靠他，相信一切他都會做好的。
自那日聽西火長老說了西水長老的故事，依依和益王便也決定不再強求西水長老傳授武功了，畢竟西水長老的經(jīng)歷讓他們不忍心再多去打擾。
“師父，你們接下來去哪??？”依依、益王和三生長老在這里待了有些日子了，大家準(zhǔn)備離開了。
三生長老此次來千山，本就是為了西雷的下落，三人本就是云游四海，此刻既然還未探聽到更多西雷的下落，三人決定繼續(xù)在千山待上一陣子，畢竟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關(guān)于西雷的一點消息，不想就此放棄。
而且西水長老自從來了千山，每日都會出去探聽西雷的下落，西水似乎感覺得到，他當(dāng)年的那個西雷師兄似乎就在千山。她似乎能夠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和他越來越近了，這種感覺愈發(fā)強烈。當(dāng)年西雷還未離開時，二人情投意合，彼此心意相通，甚是默契，或許此刻西水亦能感知到當(dāng)年的那份，兩人間特殊的默契。
愛人在一起久了，即便當(dāng)初是完全陌路的兩個人，但當(dāng)愛將兩個人聯(lián)系在了一起后，兩個人總會越來越能夠感知到對方的一切。當(dāng)初的西水和西雷來自不同的地方，命運一開始并未將兩人聯(lián)系在一起，但當(dāng)一日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讓他們有機會從陌生人變成生活有交集的兩個人，兩人很幸運地抓住了這樣的機會。從此，西水遇到了那個她當(dāng)初想要依靠的他，西雷遇到了那個他當(dāng)初想要守護的她。那時的西水和西雷都是愛情中幸運她和他，兩個人能夠有這樣的機會從陌路到相識相愛，再到彼此成為心意想通，最懂得對方的那個人，并且能夠陪伴在對方身邊，這本身就是人生中幸運的事。
而后來，西雷突然的離開，竟只留下三個字“我走了”，無疑給這份愛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無征兆的離開讓西水一時無法接受，或者說至今西水亦沒有能夠接受，她沒法接受這樣一個當(dāng)初自己那么信任的人，會有一天突然離開自己。她會想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卻總也無法給自己一個確定的答案，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理由會讓當(dāng)初那個自己推心置腹的他，可以如此突然地離開自己。她想找到這樣的一個理由說服自己，因為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接受，這么多年來一直沒有放棄的尋找，本就在說明一切，無需更多的解釋。
所以如今當(dāng)她得知，自己找尋了這么多年的他，在這里有了消息后，她自然是不愿意走的。她能感知到，這一次自己似乎離他很近了，心中有一點欣喜，可馬上又覺得一絲失落，自己似乎又有些不愿意在這么多年后再見到他，畢竟不管屆時他給出自己怎樣一個理由，都毫無疑問，他負(fù)了自己。
這么多年來，其實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一直生活在找他的路上，當(dāng)年的愛，在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洗禮后，已慢慢變得愛恨交織。她還在找尋的路上，她希望有一天找到他，他給自己一個理由，也給自己一個明確的恨的理由；可與此同時，自己又有些不愿意找到他，不愿意給那份恨一個確定的理由，似乎那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也許能夠更好一些。這么多年來，自己也是靠著這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來支撐著自己。
她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自己有一天與他再相見的情形，或許那一刻，自己這一生的武功會發(fā)揮到最高吧。她會覺得自己會使出自己畢生的武功，全都施加在他的身上，那會是這么多年的情感的發(fā)泄。自己想不出自己會和他說些什么，或許這一生的武功會是最好的交流吧，畢竟這一身武功是自己當(dāng)年和他一起拜在師父門下所學(xué)，那段時光，是他們唯一在一起，也是他們愛的時光。這世上沒幾個人能夠接住自己的武功，但她知道，他可以。他們二人當(dāng)初一起習(xí)武，對彼此都太過了解，或許在因愛生恨，愛恨交織的半生之后，這會是兩人之間最好的交流吧。
因為他，自已感受到了愛；因為他，自己一生未嫁；因為他，自己因愛生恨；因為他，自己一直有所期待。
如今似乎離他如此的近，西水決定，就在這里了，不走了。因為自己隱隱約約感知到了，這么多年自己一直找尋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很近了?；蛟S是對的，但也或許是錯的，但此刻都不重要了，因為對與不對，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哪一個，想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理由，但又不想給那份恨一個明確的理由。這么多年過去了，自己也不想再繼續(xù)想下去究竟是哪一個，是什么了。只是此刻，就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