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憶透析與數(shù)字幽靈

　　六邊形審訊室的墻壁流淌著液態(tài)金屬，十二組記憶錨刺入林小寂的顱骨時發(fā)出水蛭吮吸般的聲響。穿防護服的特工面罩上凝結著霜花，呼吸器過濾后的聲音像是從深海傳來：“林雪君把悖論公式藏在哪兒？”

　　林小寂的視線掃過對方胸前的倒五芒星徽章——與劫匪頸后的刺青完全相同。記憶錨突然釋放脈沖，他的視網(wǎng)膜上炸開1999年的畫面：母親將發(fā)光的十二面體塞入保險柜，柜門密碼是他七歲證明的拓撲定理。

　　“我不知道...”他咬破舌尖，鮮血順著記憶錨的管線逆流，“你們怎么會有我姑媽的聲音？”

　　特工的手指突然抽搐，這個習慣性小動作讓林小寂渾身發(fā)冷——只有從小照顧他的姑媽，緊張時才會無意識抽動食指。

　　手術燈突然爆裂成超新星，全息投影的蘇七七踩著量子泡沫降臨。她的賽博束腰流淌著π的數(shù)值，發(fā)梢間懸浮的質數(shù)像星環(huán)般旋轉：“他們在用楚門世界模型欺騙你，實驗室日記在......”

　　電磁脈沖撕碎投影的瞬間，林小寂看到審訊鏡里的自己后腦插著發(fā)光接口。特工摘下面罩，姑媽衰老二十歲的面容上，左眼正播放他嬰兒時期的記憶：襁褓中的自己胸口嵌著發(fā)光的十二面體。

　　“他們刪除了你存在的所有痕跡?！惫脣尩穆曇魩еf歸算法的回聲，右手卻悄悄在控制臺輸入摩爾斯電碼——正是咖啡館老者的死亡訊息，“就連我也只能靠記憶錨的漏洞......”

　　突然涌入的守夜人部隊打斷對話。林小寂在昏迷前看到蘇七七殘留的代碼組成π的前100位，其中第39-42位被篡改成母親實驗室的坐標。他的耳道滲出熒藍色液體，在地面凝結成克萊因環(huán)。

　　“注射認知清洗劑！”姑媽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準備第七次記憶覆寫。”

　　針管刺入頸動脈的剎那，林小寂聽到量子風鈴的嗡鳴——與咖啡館門框上的頻率完全一致。

　　昏迷中的世界是無數(shù)記憶碎片拼貼的切爾諾夫空間。林小寂看到七歲的自己在實驗室黑板前，用粉筆畫著被母親擦掉的莫比烏斯環(huán)；十六歲在福利院墻上刻質數(shù)時，磚縫里滲出與便利店相同的熒藍色液體。

　　“你終于意識到觀測漏洞了?！碧K七七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她的投影比之前淡了許多，裙擺的二進制代碼正在量子退相干，“看看你口袋里的芯片?！?p>　　林小寂摸到懷表蓋內側彈出的微型芯片，上面用納米級雕刻著江城地下管網(wǎng)圖。當他的血液滴入認證槽時，芯片突然自燃，灰燼在掌心拼出“閣樓第四維度”的坐標。

　　“他們來了?！碧K七七的瞳孔突然收縮成奇點，“記住，疼痛是突破認知濾網(wǎng)的......”

　　話未說完，她的投影就被鋪天蓋地的馬賽克吞噬。林小寂的太陽穴突然劇痛，仿佛有無數(shù)個克萊因瓶在大腦皮層彼此穿透。

　　蘇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姑媽的公寓。林小寂摸到后頸新植入的接口，創(chuàng)口周圍皮膚浮現(xiàn)出與藍發(fā)店員相同的電路紋路。床頭柜上的電子相框里，本該是全家福的位置顯示著“數(shù)據(jù)已刪除”的警告。

　　冰箱突然發(fā)出蜂鳴，他循聲找到暗格里的加密終端。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顯示：便利店劫匪正站在江大廢墟前，手中的虛數(shù)霰彈槍重組為測繪儀器，槍管在地面刻出與芯片灰燼相同的坐標。

　　“你果然醒了?！惫脣尩穆曇魪纳砗髠鱽?。她舉著電磁脈沖槍，防護服下隱約可見發(fā)光的十二面體植入物，“把芯片坐標給我，我可以讓你在重置后保留部分記憶?！?p>　　林小寂的指尖劃過結痂的掌心創(chuàng)口：“你究竟是我姑媽，還是歸零者的仿生人？”

　　“我是林雪君最失敗的實驗品?！彼臋C械義眼突然溢出熒藍色液體，“一個妄圖用母愛突破認知濾網(wǎng)的傻瓜......”

　　量子風鈴的嗡鳴突然響徹公寓。林小寂撞碎窗戶躍出時，看到整棟大樓正在像素化重組。姑媽的機械臂穿透玻璃，指尖射出的記憶錨在墻面刻出帶血的哥德爾編碼。

　　機械知更鳥掠過暴雨夜空，右爪銘牌更新為：“第3次輪回，認知熵值+29%”。

　　它的金屬喙間叼著半張燒焦的照片——1999年的實驗室合影里，幼年的蘇七七正被林雪君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