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陸青崖在牲畜市場聞了一天的騷臭之氣,但打聽消息依然是一無所獲,天要黑時(shí),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了客棧。
用過晚飯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內(nèi),把火盆中的炭火燒旺,然后就往床上一躺,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
“已經(jīng)三個月了,難道真要在這草原上找上半年不成?這才九月初就這么冷,而且還開始下雪,要是再過段時(shí)間,下雪越來越多,冷還是次要的,那些雪很可能會把許多道路都給蓋上,若非長期在這里的人,根本就找不到路。真要到那個時(shí)候,怕不是還得再花錢雇個向?qū)?。這破地方,我可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而后又想起了今天與李半仙的相會,于是把目光投向了之前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個木匣,心想:“要不然,明天再在鎮(zhèn)子周邊找一天,要是還沒有消息的話,我就去知返鎮(zhèn)?呵,反正也沒有頭緒,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好了,再說我估計(jì)早晚也得找過去。”
想到這里,他又對那個木匣產(chǎn)生了興趣:“也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是什么,還非得要我一個月之后再打開。這個神棍,不知道在搞什么飛機(jī)!要不現(xiàn)在就打開看看?”
他一個打挺,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桌子旁拿起了那個木匣,剛想打開看看,卻又在心中掂量:“看李半仙后來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難道我提前打開真會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
猶豫了一陣后,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提前打開的念頭:“算了,既然都答應(yīng)了李半仙,那就照他所說,一個月后再打開。反正這個東西是他白送給我的,我又沒什么損失?!?p> 于是,他便把木匣收進(jìn)了行李之中,然后回床繼續(xù)休息。
第三天的早上,再次收獲了失望的陸青崖,背著沉重的行李離開了望歸鎮(zhèn),沿著西去的道路,繼續(xù)起尋找閻虎的旅程。不過這次,他算是有了一個明確的目的地——知返鎮(zhèn)。
但他無法預(yù)料,自己會在那里收獲驚喜,還是新的失望。
……
陸青崖離開望歸鎮(zhèn)五日后的中午,知返鎮(zhèn)南邊五里,蒼白朣朦的日光照在了一頂孤零零的白色氈帳上。這是草原牧民最常居住的房屋,不僅保暖,也方便移動。氈帳附近建有臨時(shí)的牛羊圈,蓄養(yǎng)著近百只牛羊。
氈帳里面只有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盤腿坐在地上,一邊喝著奶酒,一邊看著燉煮著羊肉的鍋?zhàn)?。鍋?zhàn)永锩俺龅臒釟庵谢祀s著誘人的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氈帳內(nèi)的東西,除了一樣放在他身邊的物件外,都很尋?!话押鈩C凜的九環(huán)刀。
他正是陸青崖已經(jīng)尋找了三個月的目標(biāo)——閻虎。
自來到草原后,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他終于擺脫了那個劍客對他的追殺,過上了可以睡上安穩(wěn)覺的日子。只是,因?yàn)榕滦孤缎雄?,他過幾個月就會更換一次地方,也不敢與別的人有太多的接觸。
這三年里,他學(xué)會了蓄養(yǎng)牛羊,學(xué)會了用奶釀酒,學(xué)會了如何做得一鍋香噴噴的肉食。如果不是身旁的這把大刀讓他會想起過去的日子,他在有的時(shí)候,還真會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草原的普通牧民。
他改變了很多,自己解決了許多問題,但有依然有兩個字始終耿耿于懷:女人。
由于不敢跟別人有太多接觸,他也不敢去找女人。再說在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找到他喜歡的那些扭著楊柳細(xì)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風(fēng)塵女子。
日子久了,有時(shí)候看著那些雌性牲畜,他都覺得眉清目秀。不過他還沒有那么變態(tài),只是想到自己現(xiàn)在只能靠“五姑娘”解決問題,還真是覺得快要憋瘋了。
有時(shí)候想想自己以前在神州時(shí)風(fēng)流快活的日子,他甚至覺得還不如當(dāng)年就在花柳巷里痛痛快快的玩上幾天,然后讓那個劍客把自己結(jié)果了算了,反正自己也是罪有應(yīng)得,也好過在這個破地方活受罪。
漸漸的,他有了個打算:等這個冬天一過,他就把草原上所有的家當(dāng)賣了,返回神州。雖然他覺得自己不可能是那個劍客的對手,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他決定就算死,也要快活的死在神州,而不是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活活憋死。
正當(dāng)閻虎在心里面盤算著回去之后該去哪個花柳之地風(fēng)流快活的時(shí)候,氈帳厚厚的門簾卻被掀開了。
從室外涌進(jìn)來的凜冽寒風(fēng),吹得鍋上冒出的熱氣亂竄,而閻虎也緊皺著眉頭,眼帶殺意的盯著門口,手也摸向了那把九環(huán)刀。
只見一個穿著皮袍的人彎腰走了進(jìn)來,呼出了一口白氣,然后摘下了帽子。
這是一個算不上多英俊、但也相貌堂堂的少年,眼眸清澈,鼻梁高聳,臉蛋應(yīng)該是由于天冷的原因,顯得紅撲撲的,整體看起來還有些稚氣未脫。他的打扮與草原上常見的那些牧民看起來沒什么區(qū)別,除了他手中的那把刀。
這并不是草原上最為常見的彎刀,而是一柄在神州很常見的直刀。
少年在閻虎死死的注視下,旁若無人的呼了口氣,說:“唔……今年這會兒可真比往年冷多了!”
他看了下滿眼殺意的閻虎,卻絲毫不慌亂,而是沖他一伸手,說:“大叔,外邊的天氣可真是太冷了,給口熱乎的吃唄?”
閻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神中的殺意漸漸褪去。他沒有吭聲,然后低頭撿了一塊帶著不少肉的羊胛,用左手丟給了他。
少年接了過來,但由于燙手,只能來回倒著手,還齜牙咧嘴的,那模樣就和捧著燒熱的栗子的猴子一樣滑稽。
好一會兒后,少年才終于拿穩(wěn)了羊胛,啃了起來。閻虎則依然坐在原地,冷冷的看著他。
少年很快吃完了上面的肉,然后隨意把骨頭一丟,抹了抹嘴,說:“真香!大叔,你做的可真夠好吃的。唉,我吃了你的這么好的東西,照理說該給你錢才對,可是我又沒錢,怎么辦呢……”
少年故作姿態(tài)的想了想,然后突然一拍腦袋,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沖著閻虎笑道:“有了!我把你殺了,不就不用給錢了?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閻虎沒有理會他這種看起來二乎乎的表演,而是撈出了一塊帶骨的羊肉,一邊啃,一邊平靜的說:“小子,你的同伴呢?”
少年不屑一顧的說:“同伴?什么同伴?對付你還需要同伴?”
“呵,能追我追到這種地方,除了那個姓柳的,不會有第二個人?!?p> 少年拔刀一甩:“什么姓楊的姓柳的,我不認(rèn)識?!?p> 閻虎稍顯迷惑的問:“不認(rèn)識?小子,你是什么來頭?”
“我是……”少年停頓了一下,很快就說:“一個江湖客?!?p> “江湖客?”閻虎吃完了肉,也把骨頭隨意一丟,搖著頭說:“別騙我,我以前就是干那個的,見過的江湖客多了去了,你小子可不像?!?p> 少年一時(shí)語塞,最后嘟囔了一句:“反正我是過來殺你的?!?p> 閻虎還是盤腿坐著,一邊啃著肉骨頭,一邊說:“看樣子,你對殺死我很有把握是吧?”
少年挺了挺胸,回道:“那是自然。就算你是個老江湖,我也能殺了你?!?p> “初生牛犢不怕虎,很好?!?p> “嘿嘿,多謝夸獎?!?p> “小子,我這幾年一個人生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悶得不行。俗話說得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既然我在你眼里已經(jīng)是個死人,那要不要先跟我聊聊?我這里,可是酒肉管夠?!?p> 說著,閻虎左手拎起一壺奶酒晃了晃,右手手則指了指冒著香氣的鍋?zhàn)印?p> 少年怔了一下,凝視了他有好一會兒。
但或許是敵不過那香氣的緣故,他最后吞咽了下口水,然后把刀插到了旁邊的地上,盤腿坐下,沖著他伸出手去,說:“再給我來幾塊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