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個人?至少!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就因為金明住在這個小區(qū)?難不成這里很多人都是他的粉絲?沒想到啊,這小子可以。
“現(xiàn)在要不要去見見面?”
趙彥亭忽然問道,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起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跟著他下樓,來到地下室出口,經(jīng)過一條不算長的通道,進(jìn)入一片空曠敞亮的地下空間。真沒想到,這種高檔別墅區(qū),地下居然還有連通各家的停車場,有錢人不是都喜歡獨立車庫的嗎,這里總不至于是用來緊急時刻避難或者跑路的吧?
正在胡思亂想,就見趙彥亭來到一扇挺普通的防盜門前,指紋、拍照、聲音三重解鎖,我們走進(jìn)一間不算小的地下室,里面雖然陳設(shè)簡單卻不是平時常見之物。我不由得挑眉,從兩排擺滿各式冷兵器的木駕中間走過,發(fā)現(xiàn)其中不乏精品,看來這里的主人至少是冷兵器收藏家或者古武術(shù)愛好者,的確有一定幾率是金明的粉絲。畢竟《江湖世界》曾經(jīng)風(fēng)靡一時,武學(xué)體系之完善、故事背景之厚重在當(dāng)年也算一時之選。之所以走向末路,大概是由于太側(cè)重故事性,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參與其中,與現(xiàn)下主流的快餐式游戲格格不入,缺乏市場廣度。然而只要認(rèn)真深入探索過這個江湖世界的人,大多都會被它仿佛永遠(yuǎn)也挖不到底的曲折離奇的故事與燦如星海的武學(xué)知識所折服,深入其中不可自拔。所以堅持到關(guān)閉服務(wù)器當(dāng)天晚上的玩家大多都是資深武俠迷。
沿著樓梯來到這棟位于趙彥亭居所東北方一公里距離處的別墅客廳,這時有個年輕人從二樓跑下來,雖然可以肯定這是我們第一次見,但是只從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就能確信,我們之間非常熟悉彼此,曾經(jīng)有過一段不算短也不算淺的交情。
“趙哥,又帶來一個同伴?!?p> 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這么說著,看向我的時候微微一愣,瞳孔慢慢放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確認(rèn)??吹剿@副模樣,我露出久違的微笑,輕聲說道。
“一心……”
青年人睜大雙眼,淚水在顫抖的眼底積蓄,趙彥亭在一旁說道。
“你們認(rèn)識?”
話說出口,似乎也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用驚奇的目光來回打量我們。
清秀的年輕人上前一步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我,我也回應(yīng)他的擁抱,無盡感慨,恍如隔世。
“你……你去哪兒了?”
聽到他的話,我頓時心中一沉,不祥的預(yù)感籠罩心頭,呆呆看著通往二樓的階梯,抱著最后的僥幸,我沉聲問道。
“你們在那邊,又過了多久?”
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一心”的動作微微一滯,然后放開我,當(dāng)我們四目相對時,我只從“過去那個小和尚”眼中看到震驚與絕望。幾乎可以確定,我最不愿面臨的猜想,果然是這樣,最后的最后,還是只剩下一場空。歸根結(jié)底,那終究只是一場夢……
“你不見了之后,我……我們出去找你,找你……找了好幾年……好幾年……”
看上去斯文柔弱的年輕人雙眼泛紅,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他也想到了,那時我們都不愿看到的結(jié)局。也許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只是黃粱一夢,然而我們都無法漠視,那段親身經(jīng)歷的人生,那些在生命中遇到的人。
“師父……”
情難自已,“一心”帶著哭腔低聲呢喃,然后似乎察覺到什么一般抬頭看向我。我的視線早已被淚痕割裂,所有的一切都支離破碎,仿佛這里才是夢境,是我想要逃離的地方。
這時候,一雙手同時按在我和年輕人肩膀,比我們年長許多的趙彥亭抿唇看著我們,深邃又復(fù)雜的眼眸中漣漪蕩漾,很顯然,他也在夢醒時分失去了很多。他嘆口氣,緩緩說道。
“你們兩個,不要氣餒,不要放棄。只要有希望,就一定能再見。我就相信,一定能的?!?p> 中年大叔說著,目光愈加堅定,露出自信的微笑。雖然明知道他這只是安慰,不僅安慰我們,也安慰他自己。人就是這樣。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自行創(chuàng)造一些虛無縹緲的希望,給自己一個期盼的理由,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哪怕只是安慰,哪怕期待一生,早已知道結(jié)果,也會繼續(xù)向前。
因為,人需要活著。只要活著,什么都有可能。
我收斂情緒,抬手搭在年輕人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
“趙哥說的對,我們自己不能先沒了氣。一心,我比你更想見到你師父,一定可以的?!?p> 沒錯,一定可以的。這不是純粹的安慰,我能接觸到一些趙彥亭他們無法涉及的領(lǐng)域,既然那個夢境世界不是憑白出現(xiàn),既然我們能把武功帶到現(xiàn)實,那么除了這一身修為,一定還有其他東西,能夠跨越世界的邊際。
等到年輕人稍稍平復(fù)心情,我笑著說道。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迪,家里蹲死宅一枚。”
“一心”不免有些驚訝,他大概也沒想到,我真的叫陸迪,盡管在那邊這只是山中老人的化名。至于唐嬰……唐嬰不在這里。
“我叫任從一,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也是個宅男?!?p> 我笑呵呵看著他一身叫不出牌子卻絕對屬于奢侈貨的衣服,心想你宅一天的成本大概比我宅一年的花銷都多,還跟我套近乎。
沒有寒暄,“一心”根本沒在乎趙彥亭的眼神,在上樓之前向我詳細(xì)介紹了現(xiàn)如今的情況。
原來,這個小區(qū)里之所以有那么多人會進(jìn)入江湖的世界,只因大家在當(dāng)晚接到了金明的邀請,他說他苦心孤詣耗盡心血打造的夢想世界即將落幕,邀請關(guān)系很好的鄰居們在最后時刻去捧場,到時候?qū)l(fā)布全游戲最大彩蛋,絕對會讓人意想不到。
“我們比較熟,也都有這方面愛好,就想看看他最后能留下什么意想不到的驚喜,果然是大驚喜啊?!?p> 我不禁皺眉,怎么會有這種事呢?金明的大驚喜總不會是真的大家一起來做夢吧!怎么可能做到這種事?就算真的做到了,又怎能將夢里的武學(xué)帶到現(xiàn)實?
猛然間,靈光乍現(xiàn),念頭千轉(zhuǎn),我看向趙彥亭,確定他大概知道答案。
“趙哥,我們帶回來的武功,這邊的人,能練嗎?有效果嗎?”
任從一也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中年大叔沉默片刻,開口說道。
“需要一點時間才能看出效果。”
看似合情合理,可我依然堅持。
“現(xiàn)在的效果呢?”
趙彥亭有些煩躁,任從一也略感奇怪地看向我,我不依不饒,死死盯著中年人,用眼神逼迫他說出實情。
“時間太短,還看不出……”
“傳功,應(yīng)該有效果吧?!?p> 任從一眼前一亮,趙彥亭吸了一口氣,目光凌厲地看向我。
“這是機(jī)密?!?p> 他一聲輕嘆,緊繃的臉頰微微放松,對我們說道。
“陸迪,你應(yīng)該能想到,我們這樣的人一旦暴露,必然會被限制自由,尤其是你這種級別的。在現(xiàn)代社會,我們根本無所遁形,更何況……”
“更何況你還是體制內(nèi)的人,說不定剛回來就暴露了。不對,對你們來說不存在暴露這一說。”
我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中,幾盞裝飾大于實效的路燈無法照亮蔥郁的樹叢,在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眼睛正在窺視這里,我們的談話通過監(jiān)聽設(shè)備,恐怕已經(jīng)傳入某些大人物的雙耳。
“你沒有隱瞞,外面那些是你的人,卻隱瞞了你的身份?!?p> 年輕人替中年大叔解釋道。
“趙哥沒有騙我們,那些人的確在監(jiān)視,同時也是保護(hù)。我們雖然武功不凡,但恐怕沒辦法在這里為所欲為,同樣面臨許多危險?!?p> 一心說的的確有點道理,但他過于年輕,夢境世界又是走高端實力路線,對這些“江湖紛爭”里的東西不太了解。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也不是要責(zé)怪趙哥,他也無可奈何。我只想知道,把我們聚集在這里保護(hù)起來,是要集體收編我們嗎?”
趙彥亭干咳兩聲。
“完全聽?wèi){你們自主選擇,薪資待遇、社會福利方面不用擔(dān)心,我們現(xiàn)在都可謂國家稀缺型人才,只要肯服從安排,絕對讓你們滿意。”
我長長嘆息,自己真是欠缺考慮,這么快就暴露了。不過早些進(jìn)入他們的視野也有好處??傊杂删蛣e想了,只要別被拿去切片研究,就是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