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
仿佛熱鬧的街道都安靜了下來,我捏著手里的紙風車,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從他波瀾不驚的眼神里我什么也看不到,自己倒先緊張了起來,默默咽了口空氣…
他一襲月牙白袍,身上半點多余的裝飾都沒有,卻依然是襯的他氣質出塵,發(fā)髻也是松松地綰在腦后,一副閑散的樣子。
倏地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出一只手在我腦門上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
我這突然間吃痛,伸出手捂住額頭,瞪著眼看著他。
“莫不是你以為,我是故意等你出事了才現(xiàn)身不成。”
被猜中了心思,我微微有些語塞。
“那日,我看你身邊還跟著一位…”
話說到這里,我頓了下來,好好地問這個干什么…當下分外懊惱。
他胥澤上君和誰一起又關和我何事?
“是筧姬?!?p> 我一時無語凝澀,點了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沒事問這些干什么,這不是自討沒趣?
他又問:“也沒好好四處看看,明日就要回九重天了,你可還想多玩幾天?”
我自是想的,出來還沒呆上兩天,就莫名其妙碰上什么晝靈,連什么樣都未曾見過,還掉入什么晝靈的夢境一直到現(xiàn)在可不是無趣極了?
說起來,這勞師動眾舉辦了個群仙大會也就熱鬧了一陣罷了。
我這邊足足睡了七八日,竟渾然不覺。雖說是險險從那晝靈里的夢境出來了,卻還是后怕的。
聽說那晝靈無其形狀,所到之處便會釋放夢境,以夢為食,掠取記憶,直至人死亡還如在夢中。
好在桐花鎮(zhèn)一同被卷走至那山洞后頭下懸崖的人大部分是被胥澤上君救了回來,另外一部分人早前就已經(jīng)失蹤,被困得太久已然在夢境里迷失了,再也沒能醒過來…
我攥著手里的紙風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起來。
“回吧,聽你的。”
看著我悶悶的樣子,他似乎想說些什么的樣子,半晌卻又還是住了口沒繼續(xù)往下說。
因著倆人一直在這十分顯眼的客棧門口說著話,還算熱鬧的街道上突然聚集了好些人過來,嘴里熙熙攘攘道,“這就是那位九重天的神仙嗎?”
“對啊…多虧這位神仙,我家相公才平安無事?!?p> “旁邊這個應該是仙童吧?”
“生的真是好看…”
“對啊,神仙都這么俊美嗎?”
我不禁老臉一紅,我饒是再鎮(zhèn)定也受不了被這許多人圍著議論紛紛,當下一把抓了胥澤上君的袖子幾乎是逃著回了客棧里頭。
胥澤上君倒是一臉鎮(zhèn)定自若,仿佛十分受用。
“神仙哥哥,明日就回九重天去了吧?”我無奈開口如是問道。
“神仙哥哥?”他嘴角的笑容依舊,“衣衣,你這么不禁夸,以后該怎么做我的仙童?”
我呸了他一口惱羞道,“誰說要做你的什么仙童了?”
他顧自淺笑著,一雙好看的丹鳳眼里笑意滿滿地看著我,卻不再接過我的話。
我沒再與他多說,是以回了自己房間躺著胡思亂想。
他現(xiàn)下這副隨意從容,還能與我打趣說道的樣子哪里還像各門派弟子口中孤傲清冷的胥澤上君,怕不是都丟到九霄云外了。
好家伙,這會私下里和我倒是露出本性了。
我也是堪堪記不得了,許多年前,我剛到碧留殿時那時候的胥澤上君和我也是這般,私下里不說十分要好,但是總歸和他待別人是不同的。
初識那會我膽兒也挺肥,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什么話都敢說與他聽,也時常打趣他,他也不生氣惱怒我,我便以為他是個好說話的,更加放肆起來。
大抵是春來的時候,碧留殿門前的那顆老枯樹遲遲不發(fā)芽,一并被我悉心照料著的花花草草都開了花了,十分好看。
唯獨那顆老枯樹就是沒有動靜,我有些著急拿了他留給我的那方螺喚他來碧留殿。
“玄色,你給我種的什么樹?它是不是不發(fā)芽的?這么大棵樹了難道還能被我澆水撐死了不成?”
胥澤上君沒一會來了碧留殿,我拿了那方螺出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下次找你你就再快些來,萬一是更緊要的事你還這樣磨嘰怎么?!?p> “好?!彼膊粣牢疫@樣的語氣,老老實實答應了一聲。
胥澤上君和我細細說著這老枯樹,并不是我沒照顧不周到,而是它本來就不會發(fā)芽。這顆老枯樹存在的時間太久了,雖然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也總不開花結果,卻一直好好扎根在碧留殿門口,也不知是什么樹,枝干長的倒還挺粗實茂密。
“你日日都是這黑乎乎的衣裳,真真是配你名字?!迸R走前,我還不忘沖著他的背影嫌棄。
他腳下一頓,手上使了個法訣,身上那套衣服瞬間就換成了白色,我在后面看著不禁笑出了聲。
…
只是很快不過大半年的光景而已,緋辰來了碧留殿之后胥澤上君漸漸少來了,慢慢我們之間似乎就不再那樣隨意。
后知后覺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每日玄色玄色叫著的人,原是這天上地下四海之內都得尊稱一聲胥澤上君。
許是聽得多了,又或者是時??淳p辰對胥澤上君十分拘謹?shù)臉幼佣嗔?,我竟也慢慢生出來幾分疏離。
…
次日,我便同胥澤上君一起準備回九重天。
因著我不會御劍飛行,也沒有自己的法器,所以胥澤上君就帶著我一起。
他的佩劍名為瀟何,雖不能和唯一遺留下來的上古神器彌屠劍相較,也算得上是少有的仙法利器了。
只單看這瀟何,雖然不甚起眼卻隱隱有股磅礴的肅殺之意流轉其中,讓人不可小覷。
“常聽緋辰說你這瀟何,今兒倒是第一次見你用。”
“做我的小仙童就能看見了?!?p> 他語氣輕松,昨個的事情今天拿出來打趣我。
“神仙哥哥,在九重天你怎么不這樣說話?”我不禁回他一句,好半晌他沒了話。
“你哪次看到我不是敬而遠之…”
我站在他的身后,耳畔的風聲漸大,是以并未聽清他說了些什么,不免又清了清嗓子,大聲道:“你說什么?”
“無事?!?p> 這次他的聲音倒十分清晰的出現(xiàn)在我耳邊。
他的御劍比緋辰穩(wěn)了許多,也快了許多。小小地桐花鎮(zhèn)不消一會就在腳底化為一抹翠綠和群山隱匿在一塊分辨不出了。
回程的路上我們倆人都沒怎么再交談,我有心多看看沿途的這些群山綠水,但是胥澤上君的散在身后的長發(fā)時不時隨著風卷起來,拂到我的臉上,十分難受。
伸手撥弄了好幾次,這頭發(fā)卻靈性的很,只往我臉上湊。
我伸出一只手將他腦后的青絲綰到一塊,觸手柔軟順和,不禁想起自己的頭發(fā)來,竟還比不上一個男人。
路途遙遠,不消一會手腕便有些酸軟了。若是有把剪刀,我非把這頭發(fā)剪了,讓他也知曉知曉我也是個有脾氣的主兒。
心下一動,從另一只手的腕兒上取下來一根發(fā)結,粉色和我的衣裳正好作配,這會便宜胥澤上君了。
十分熟稔在胥澤上君發(fā)尾處扎了個結,繞成了個蝴蝶的樣式兒,粉色的絲帶還垂在發(fā)尾。
我看著十分滿意,不覺笑出了聲。
“怎么了?”
我慌忙回答,生怕露出了蛛絲馬跡來,“沒事,你好好御劍,別分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