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能得與鶯鶯會,且把紅娘來解饞
明濟老和尚安排廚下的火工僧人們煮飯。一個時辰之后,米飯素菜先后燒好,供已經(jīng)扮作僧人的三百士卒吃了一飽。
張夢陽在一溜廂房之后挑了一個小小的跨院,跨院不大,有幾間青石壘就的房舍,問知客僧人,知道是寺里年老的僧人偶爾閉關(guān)修養(yǎng)之處,如今卻是空著。他決定和暖兒今晚就在此處下榻。
有士卒給他把米飯素菜端到了這個跨院里,他和暖兒便在此處用餐。蕭迪保還派人給他送來了一壺酒。在這種佛門凈地,肯定是不允許飲酒的,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難道是從居庸關(guān)跟來的這些士卒們身上私藏的?
他打開聞了聞,酒氣中略略的泛著一股泔水味兒,雖不是什么上等的好酒,比起后世用酒精勾兌的百十塊錢的瓶裝酒來,自是還要好上千百倍。
暖兒找來一盞油燈點在桌上,又用清水洗凈了一只瓷碗,給他把酒倒?jié)M,擺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肅然站到了他的身后。
張夢陽知道她是要以奴婢丫頭自居,不敢與他這老爺同桌進(jìn)食,心下頗不自然。又感覺暖兒對他如此相待,跟后世一些酒店女招待相比,倒是有幾分相像。
“暖兒,坐下了陪我一起吃飯吧。”
“暖兒不敢?!?p> “什么敢不敢的,趕快的,聽話!”
“等侍候老爺吃過了,暖兒再吃。”
“不就是吃個飯嘛,哪來那么多的破規(guī)矩。還當(dāng)我是老爺不是,當(dāng)我是老爺?shù)脑?,就給我趕緊坐下吃飯?!?p> 他既然這么說了,暖兒不好再堅持,便也在這張老舊的石桌的一側(cè)打橫坐了。張夢陽笑著說道:“這就對了?!北汩_始端酒夾菜,吃喝了起來。暖兒坐在那里雖然吃得有些拘謹(jǐn),可好歹也算與他同桌進(jìn)餐,張夢陽心下很是高興,便也不再說什么了。
幾口酒下肚,腹中便活躍著一股熱烘烘的暖意,臉上也微微地有些發(fā)熱。就著油燈的燈光看過去,暖兒潔白的臉頰上,居然也泛著些許的紅暈,她那鼻梁高聳的璦玉也似的鼻子,在燈光的映襯下,在他看來竟泛著些半透明的光彩。長長的美麗睫毛,隨著眼瞼的上下而有節(jié)奏地?fù)溟W著。
由于腹中酒力的燃燒,他感到身上有些燥熱,癡癡地望著暖兒的眼睛,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又喝了口酒,放下酒碗,對暖兒說道:“暖兒,那個蕭迪保大人,總是胡說八道,你不要往心里去。碰上了敵人他膽小怕事,到了安全的境地又總是大咧咧地沒個正經(jīng)。
你不要害怕,他這個人雖說滿身的缺點,可是對待朋友,我看倒還說得過去。他既然叫你一聲弟妹,我想他以后不會在欺負(fù)你的了。”
暖兒端著飯碗,羞怯地轉(zhuǎn)過了半邊身子,怯生生地說:“謝謝老爺,暖兒記下了?!?p> 人常說酒能亂性,張夢陽有生以來喝酒的次數(shù)并不多,而且每次都是淺嘗則止,今天一來是趕路有些乏了,二來身處在這清幽的寺院中,又有美女陪伴,心情格外地舒暢。
再一想到很快便能在這寺中見到太后、小郡主的那位姨娘了,省下了自己不少行程,可以提早地完成使命回去交差,情緒更是大好,不由自主地便多喝了幾碗。
看著暖兒忽閃著的美麗睫毛,看著她那細(xì)膩的肌膚,婀娜的體態(tài),正是血氣方剛年紀(jì)的張夢陽不覺意亂情迷起來,
他想起了不知曾在那本書上看到的“不能得與鶯鶯會,且把紅娘來解饞”的話來。胡思亂想道:“雖不能得小郡主陪伴在身邊,今晚有暖兒與我廝守著,也是好的。”
張夢陽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的身子又扳轉(zhuǎn)了過來,看著她的眼睛問:“暖兒,如果今天我也在車?yán)铩胍嵌Y你的話,你也會大呼小叫,抵死不從么?”
暖兒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來,羞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戳怂谎郏s緊地又把頭扭了過去,背對著他說:“老爺,你…你和他不一樣,他是壞人,你是好人。你……你莫學(xué)他!”
“你不要答非所問,我是想知道,如果我想親親你,抱抱你的話,你也會像反感他那樣的反感我么?”說著,他的手順著她的肩膀往下,在她的一條胳膊上輕輕撫過,最后把她的一只小手捉在了手里。
暖兒將那只被握住了的手掙了兩掙,見掙不脫,也便只好由他握著,背對著他,聲音弱弱地答道:“暖兒在沒有答應(yīng)……答應(yīng)許身給老爺做奴婢之前,如果老爺想…想那樣,暖兒一樣抵死不從。可是,可是現(xiàn)在…”
張夢陽忽聽她的聲音更加弱了下去,不由地心癢難撓,急欲要知道她下面會說出什么話來?!澳愦簏c聲,我聽不見?!?p> 暖兒忽然不知哪兒來了一股勇氣,回過頭來正對著他的眼睛,毅然地說道:“暖兒既已許身給老爺為奴,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對天發(fā)誓,要一生一世地把老爺侍候好,老爺?shù)兴瘍骸瘍簾o有不從……”
張夢陽聞聽此言,心下很是激動,一把將她抱了過來,置于自己的大腿上,把臂繞在她的腰上、背上,輕輕的摟著。暖兒果然沒有一絲掙扎,坐在他的腿上,溫順的如同貓兒一般。
一種奇妙的電流般的感覺,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少女的溫暖而柔軟的身子,簡直具有著一種天生的魔力,看在眼里,讓人饞涎欲滴,摟在手上,讓人欲罷不能。
張夢陽不是柳下惠,他可沒有人家那種坐懷不亂的功夫。他感到此時的自己,不惟呼吸急促,心跳也驀地加快了許多。
他知道如果此時想要把暖兒拿下,她是不會太過抗拒的,可是他一向自認(rèn)為是正人君子,而且雖說暖兒以奴婢自居,自認(rèn)為身份上較他要等而下之,但生于二十一世紀(jì)的他,可向來沒有什么等級尊卑觀念,只要是人,就得相互尊重,這是最起碼的做人標(biāo)準(zhǔn),何況暖兒實際上還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如果強行把她拿下,那簡直就是趁人之危,再說得難聽一點,那簡直就是禽獸。在這亂世之中,她迫于形勢而寄人籬下,信任自己,想要從自己這里獲得保護(hù)與安全,自己怎么還能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行徑來呢?再說這里還是千年古剎,佛門清凈之地,就連有這種想法,幾乎都是萬分罪過而不可饒恕的。
想到此處,摟著暖兒的雙臂松了下來,暖兒也坐起了身子,扭過頭來,眼光略帶異樣地看著他,似乎在問:“怎么了?“
他微笑著說:“我們接著吃飯吧,來,再給老爺我把酒滿上。”
于是,暖兒又給他斟上了一碗酒。
不一會兒,吃飽喝足,暖兒把床褥鋪整好了,他便躺倒炕上去休息,暖兒自去收拾碗筷。
僧人使用的方形枕,他感覺有點低了些,便把胳膊蜷曲過來,墊在了枕頭和腦袋之間,側(cè)著身子看著地下的暖兒勞作。暖兒把石桌上的碗筷收拾下了,把石桌用抹布抹得干干凈凈。
她又用發(fā)釵把那盞油燈撥弄了一下,油燈上的火苗抖動了幾下,爆出了幾下噼啪的響聲,頓時那火苗的光亮陡地增長了一倍。
屋外,傳來了木桶和井壁的撞擊聲,接著是水井上轆轤的轉(zhuǎn)動之聲。他閉上眼睛默默地聽著,心想,那應(yīng)該是暖兒在從井里往外打水吧。他覺得那應(yīng)該是男人干的活兒才對,折身坐起來想要出去幫助暖兒,這時候就聽到了嘩啦啦的舀水聲。
那是暖兒已經(jīng)把水提上來了。
從這聲音里,他體會到了濃濃的家的溫暖。古代的男人真是幸福,吃飽喝足不僅什么都不用干,而且還被侍候得舒舒服服的躺倒床上。這要是在女人地位變態(tài)般狂漲的二十一世紀(jì)里,做夢也休想在女人跟前得到這般待遇啊。
此時已是深秋季節(jié),空氣中透著些清澈的寒意,暖兒給他蓋在身上的那床薄被,可真是名副其實的薄被,薄得讓他想到了學(xué)校門前的攤販在平底鍋上攤出來的那一張張雞蛋灌餅。
也許,這被子是僧人們夏天蓋的吧。又或者僧人們注重苦行苦修,一年四季都使用這么一床薄被也說不定。
忽然,他聞到了一股燃燒枯枝敗葉的味道。他歪著頭轉(zhuǎn)著眼珠辨別了一下,這味道應(yīng)該是從隔壁的那所小屋子里傳過來的。咦,難道會是失火了么?又一想應(yīng)該不會,這整個跨院兒里一星灶火也無,更不會有電線短路的情況發(fā)生,哪里會有失火的可能?
大概是寺中別的院落在生火吧。
漸漸地,他感覺到身下的炕褥開始溫?zé)崃似饋?,這才恍然大悟,這哪里是別的院落生火?分明是暖兒在給自己燒火炕。
除了父母,他長這么大就從來沒被人這么精心地侍候過。一時間,整個人從里到外,都被感動得不知說什么才好。
“真是的……這丫頭可真是的……”
“暖兒,暖兒!”
果然,那間小屋里傳來了暖兒的回答:“……老爺,我在這里呢……咳咳…”回答的聲音里,明顯地帶著因受了煙熏火燎所導(dǎo)致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