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著刺繡的香包回到了利都小區(qū),路池像做賊似的,從大門進去之后,小心翼翼的往自家樓棟走去,特意繞開了花壇。
想著可千萬不要遇上高大爺,但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他佯裝漫不經(jīng)心的,主動招呼了一聲:“大爺,您在這曬太陽呢?!?p> 路池環(huán)視一圈,那穿著得體,讓生活充滿儀式感的高大爺坐在了保衛(wèi)室稍稍靠后的地方,神色溫和,像是早于預料一樣。
自打看過那一封信后,路池心里直發(fā)慌,老實說,他還沒有完全做好面對這么一位奇怪的古稀老人的準備。
路池深吸了一口氣。
“我在等你,方洲,我今天又想到了一件事?!?p> 高大爺神情恍惚,在看見路池之后,臉上隨即凝固了一絲哀傷的神色。
這要是放在以前,路池根本不會搭理他。
他也沒有著急離開,猶豫之際,就聽見高大爺自己繼續(xù)開口講道:“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必須得告訴你,我怕我過一會就忘記了?!?p> “是不是上了年紀的人,都得了健忘癥...”路池一怔,臉色不太好看,在心里腹誹了好一陣,“說吧,大爺,我替你記著?!?p> “這件事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猛地想起來,記得你好像交代過什么,很多,很復雜的事情...”高大爺垂著腦袋,仿佛陷入了沉思當中。
兩人尷尬的對峙了有五六分鐘,路池這才幽幽的晃過神來。
“你倒是說話呀...”路池急的斗雞眼都出來了,低聲喃喃道:“不會吧,我會這么蠢,把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這個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除非是在路池記憶衰敗之前,高大爺?shù)牟“Y并未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估計這就是近年來的事情。
“七月五日,陰轉多云...十月七日,小雨...十一月十二日,暴雨。”
“什么意思?”
路池滿腦子都是疑問,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前。
同樣的神色,同樣的坐姿,就連手里開封的貓糧也是同樣的刻度,一粒未少。
您圖什么呢,大爺...
“我不知道,就只記得這些了,這其中興許有什么聯(lián)系?!?p> “這是我讓你記得?”
他狐疑的點頭,眉頭不展。
這三個看似毫無關聯(lián)的日子,就像是日記的天氣預報一樣。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十月七日小雨,路池記得很清楚,這是他穿越過來的日子,但是...那天并不是在下雨啊,而且正巧是個大太陽。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對,或許是某個比較重要的日子吧,你好好想想。”高大爺?shù)恍?,整個人感覺仙氣飄飄,他現(xiàn)在開始動了,一把把的撒著貓糧。
“我昨天夢到你了,不止是我們,還有...”
“還有誰?”路池搶著問道,心跳驟然加速。
高大爺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看來你已經(jīng)想起了一點,雖然并不多,但腦子里至少有了印象?!?p> “廢話,這不都是在你的計劃之中嗎?”說到這里時,路池悶哼一聲,掏出了口袋里的刺繡香包,呈在了他面前:“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很復雜,我也解釋不清...”
“停,打住。”路池霍然起身,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雖然這一切都很玄乎,但是一場夢而已,要想知道事實真相,還得找到關鍵的物件才行...
“那誰...高大爺,您忙著,我就先回去了?!?p> “走吧走吧,我也該回去了。年紀大了,腦子不太好使,看來以后得拿筆記下來,都有什么事呢,太混亂了...”
高大爺絲毫不拖泥帶水,兩人和以前一樣正常的告別,在碎碎念的絮叨中漸行漸遠。
揣著疑問,路池心不在焉的回了家。
推開門,滿屋子的飯菜香讓他暫時拋開了所有問題,但是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中年婦女的身影,路池不免有些望而生畏...這難道真是我的曾孫媳?
嗬...這都是哪跟哪呀。
路池疑心很重,匆匆的扒了幾口飯后,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
他和曲璐共用一個房間,所以表姐的東西對于他而言,沒有任何秘密。
待夜幕降臨,等到姨媽和姐妹們?nèi)V場上占地的時候,路池開始在房間里頭翻箱倒柜起來,“畢業(yè)相冊...畢業(yè)相冊在哪里來著...”
路池在屋子里頭找了一圈,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曲璐上大學住校之后,她的私人用品應該被姨媽給收了起來。
想到這一點,他推開門,小心翼翼的溜進了姨媽的房間,找到了一個桃紅色的密碼箱,扒拉了幾下后,徹底呆住了。
“密碼鎖怎么破解?”
想了想,路池突然靈機一動,啥也別說了,先試試‘000’再看吧。
輕輕按動,密碼鎖‘啪’的一下便彈開了。
密碼箱里的東西很多,琳瑯滿目,路池吞咽著口水干笑了兩聲,撿開私人衣物之后,翻出了幾個筆記本,和一個高中紀念冊,這和留言簿是一起的。
路池沒有在姨媽房間里久呆,興致沖沖的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頭。
他翻開紀念冊,直接抽出了大合照仔細審視著。南風七十二中學,2016級高三七班學生畢業(yè)留影...路池的腎上腺開始激增,他在相片中尋覓自己的身影。
“不對,我怎么可能會參加大合照呢?”
路池驚叫的拍著額頭,又趕忙去翻看紀念冊里面的內(nèi)容。
良久,他的目光仿佛定格在了一瞬,又仔細去核對大合照里面的人數(shù)。
16級高三七班一共47人,照片中只出現(xiàn)了46人,但是紀念冊里面的祝福不多不少,正好有47條,少的那個人正是...
路池!
“連姓名都是一樣,難道曲璐就沒有懷疑過嗎?”
他想了想,輕舒了一口氣:“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去了?!?p> 路池開始回憶信中的內(nèi)容,不由得細思極恐。
遺憾的是,除了一條來自路池的祝福語之外,其他任何影像資料都沒能留下。
我在七十二中讀了十八年,傻子恐怕也能成天才...路池幽幽的嘆了口氣,“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記憶的衰敗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么算下來的話,六年前,我和曲璐同屆...十年前,我和戴璇、李琦同屆...十五年前,我和朱友新同屆?!?p> “等等?!?p> 他突然后知后覺的注意到了一個大問題,路池在回答顏也的問題時,曾經(jīng)隱晦的提及到了侏儒癥...現(xiàn)在可不就一下子對應上來了。
路池臉色鐵青,悶聲哼道:“永遠十八的侏儒癥,但是...為什么不會老呢?”
和朱友新同屆,這樣算下來的話,十六歲讀高中,現(xiàn)在也至少有三十歲了。
活了一個世紀,那不得老成什么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