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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心殿

第五十一章 歸鄉(xiāng)路(甲寅,木合)(中)

觀心殿 風山姜米糖 3020 2020-09-05 00:10:00

  夏觀頤的意識真正清醒連續(xù),并可以與周圍人交流,已是半月之后。

  其實他意識恢復的時間更早一些,但是經(jīng)歷過這次生死大劫,精神上有些傾頹,意識清醒時卻也時長閉上眼睛,不想看到東西也不想與人交流。

  他甚至有段時間根本也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獲救的,他現(xiàn)在是在哪里,谷辰澤又是怎么出現(xiàn)的,還有那個山東口音的少年,居然是他在山東遇到的姜宇嵐,他也一點也不想知道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京城。

  好在這種厭世、冷漠的消極情緒,終于慢慢消退下去。

  某一天,他半躺著靠在床上,看著谷辰澤哼著小曲,將他手上的層層紗布揭開,一個一個傷口認真上藥,爾后又找新的紗布小心包裹起來,還有兩處斷指之處,他也會在上完藥之后用夾板綁好,動作很輕,毫無厭煩的樣子,反而好像樂在其中,終于忍不住問道:“這是哪里……你……怎么救到我的?!?p>  誰知,那谷辰澤見他說了句人話,居然高興地對著門外喊道:“你快來看啊,這夏兄弟沒傻呀!他說話了!”

  門口傳來姜宇嵐懶懶的聲音:“我在熬藥,你先和他聊著。”

  谷辰澤這才轉(zhuǎn)過頭看著夏觀頤,輕聲道:“夏兄弟,你餓不餓?我娘說,再大的病,要是肚子餓想吃東西了那就是快好了!”

  夏觀頤此時見他這臉,真是矛盾不已,想斥他少廢話回答自己的問題,卻又覺得他如此精心照顧自己,又沒什么底氣再斥他,況且自己現(xiàn)在也是氣虛,要斥也沒力氣了,于是便輕聲道:“要不想氣死我,你就回答我的問題。”

  谷辰澤道:“那這說來可話長了。而且絕對是各種機緣巧合,少一個,那你早就去見姜爺爺了!”

  于是,夏觀頤又在極度煩躁之中聽他啰啰嗦嗦說清楚了來龍去脈。

  首先,姜宇嵐其實一直跟著夏觀頤入了京城。這沒什么難度,夏觀頤是跟著姜氏的商隊入京的,其實他就喬裝在這商隊里,只是夏觀頤沒有發(fā)覺罷了。他一直覺得姜景士死得蹊蹺,所以一路跟蹤夏觀頤想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

  如此,他便跟著夏觀頤入了京城,看到夏觀頤在谷宅前等谷辰澤,之后又跟蹤他去了開源賭坊,在門口看著夏觀頤被那秦天拎出來押上馬,他當然趕不上馬的速度,但是這京城夜間無人,他循著地上新的馬蹄印最后找到了鄭王府的后門。又在王府這門前埋伏了一會兒,看到了秦天天快亮的時候帶著四個兇神惡煞衙役出門,卻沒有看到夏觀頤再出來,便確定夏觀頤被扣押在了鄭王府里面。

  他又等了一天,卻看見鄭王府里面好像亂做了一團,仆人官員跑進跑出,不知是要做什么。如此,在第三日的下晚,似乎是王爺與隨從們浩浩蕩蕩地出府了,感覺府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卻也再沒見到夏觀頤出府。

  正在奇怪中,第三日晚間,他居然看見了谷辰澤一個人從這個鄭王府的后門鬼鬼祟祟地進去了,第四日的一大清早便又出了門。

  姜宇嵐在此地已經(jīng)等候了數(shù)日,依然不見夏觀頤的消息,心中有些著急,他是知道谷辰澤與夏觀頤有交集的,便貿(mào)然就上去攔下的谷辰澤,問他知不知道夏觀頤的情況。

  二人一對版,便猜測夏觀頤被扣押在府中恐怕是被人忘卻了,這才又回府里四處找尋。才在第四天的早上,救得了奄奄一息的夏觀頤。

  所以夏觀頤現(xiàn)在依然在這鄭王府之中治病養(yǎng)傷。

  那么現(xiàn)在就要說明另外兩個疑問了,鄭王為什么會急著出府,而谷辰澤為什么又可以出入這鄭王府,甚至還可以留夏觀頤在鄭王府里養(yǎng)病。

  現(xiàn)今這位鄭王,正是當今皇上的叔父,曾經(jīng)在先皇去世之時,做過監(jiān)國,位高權(quán)重。本朝之傳統(tǒng),藩王要就藩,無事不得進京。這鄭王卻是很不同了。早年就被分藩鳳翔府,因監(jiān)國身份特殊,居然還能留在京城。卻與現(xiàn)今皇帝關系微妙。

  就在去年間,這皇帝忽然下詔,改鄭王就藩地,由鳳翔府改為了懷慶府,可是這鄭王卻依然經(jīng)常出入京城,賴在京城不走,一直拖到今年這幾日,皇帝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又下詔,限這鄭王三日之內(nèi)離京就藩,否則以謀反論處。

  這便有了那三日里鄭王府里急急忙忙鬧成一團,都是收拾財物離京之人,一通忙亂之后,居然也忘卻了關在偏僻的花園柴房里的夏觀頤一事,無人再管了。

  再說谷辰澤如何能出入鄭王府的,那就甚是狗血了。

  這鄭王在京的宅邸里有幾位小妾,里頭一位跟鄭王時間很早,已到中年,資歷甚老,是封了夫人的,僅次于正妃,深得鄭王喜愛。正妃是在藩地的府中管不到她,這位夫人在京城的宅邸,鄭王不在,便是這夫人當家作主,殺伐決斷甚有派頭,府中下人皆是惟命是從。

  久而久之,這位夫人只要鄭王不在,便會恣意妄為,邀京城官家子弟進府飲酒作樂,府中下人皆不敢言。像谷辰澤這樣心術(shù)不正的小官家公子哥,便是憑著俊俏的臉面攀附上了這位夫人,做了她的小白臉。鄭王爺前腳一走,他便急著去與這夫人私會。

  所以王爺一走,這谷辰澤也能在這鄭王府找間屋子給夏觀頤養(yǎng)傷,反正鄭王府忒大,給小白臉隨便撥一個院落根本不是問題。而且此次鄭王著急就藩,恐怕一時半會是回不了京城了,正是那夫人心花怒放之時。

  夏觀頤聽到此處簡直覺得匪夷所思。他又一次認真打量著谷辰澤,心想這個人也真的是骨骼清奇,和自己肯定是上八輩子的恩恩怨怨都沒結(jié)算干凈,老天也算不清楚倆人的冤債只得胡亂安排一通了。

  他每每把自己害到要死,卻都能又用匪夷所思的法子把自己拽回來。正經(jīng)托付他什么事情沒有一件能成,可對他不抱任何指望、想不起這個人的時候,他居然又能冒出來力挽狂瀾無人能及。

  他聽完谷辰澤所言,心中真是各種情緒交雜,憋了半天,才冒出來一句:“你不是貪生怕死得要命么,怎地敢做這種偷情之事,被發(fā)現(xiàn)了十死無生吧?!?p>  “又不是我一個人?!惫瘸綕删尤粷M不在乎道:“我在京城無事可做,家里那點錢銀哪夠的上我的花銷,不趁早攀附點貴婦人,我還怎么混下去。”

  說到此處,他看了一眼夏觀頤的臉,似是發(fā)現(xiàn)了厭惡之情,便爭辯道:“你以為小白臉好做嗎?這討女人歡心也是需要本事的!”

  夏觀頤冷笑道:“是,是需要本事,你這本事大了去了!”

  谷辰澤一翻白眼,道:“這幾日我全顧著照顧你了,夫人都覺得我冷落她了!”

  此時,姜宇嵐端著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補了一句道:“這小白臉,白天照顧你,晚上去那夫人寢宮去睡,你說他厲害不厲害?!?p>  夏觀頤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的這條命是谷辰澤出賣色相換回來的,竟一下氣沒上來一陣眩暈雙目發(fā)黑,好久才緩過來。

  那谷辰澤接過姜宇嵐手里的湯藥,拿起瓷勺,輕輕在湯面上舀了一勺,放到唇邊稍微吹了吹,爾后坐到夏觀頤身邊,將那一勺湯藥遞到夏觀頤嘴邊。

  以前夏觀頤從未注意,現(xiàn)在看他這套動作極為溫柔熟練,想是伺候女人久了的,再回想起昆侖丘回來的路上,那谷辰澤能在他情緒極為低落的情況下調(diào)節(jié)氣氛,還對他照顧有加,這套本事看來是歷練了很久了。

  夏觀頤想著想著心里別扭至極,偏過頭不喝他的藥。

  “也是煩人,原來沒意識的時候我們?nèi)杖战o你灌藥灌粥也都吃了,現(xiàn)在醒了倒開始鬧別扭了?!惫瘸綕傻馈?p>  夏觀頤本想自己拿起那碗喝,抬起手才想起自己雙手包得如粽子一樣,根本無法活動。這又牽引他想起了之前被拷問的經(jīng)歷,心里又一陣悲愴與憤怒。

  谷辰澤看他低頭看著手,便放下碗道;“你放心,你這手我讓郎中仔細看過了,該縫的都縫了,我當時就和那郎中說,這小子是個算命先生,你可要好好治好他這手,要不以后還怎么給人掐指算命呀!”

  夏觀頤已經(jīng)聽慣了他這不靠譜的話,懶得與他爭辯。

  “不過我還沒問呢,真的是六扇門的秦捕頭把你弄成這樣的嗎?”谷辰澤接著問道:“這也太狠了,你,你是犯了什么事兒嗎?”

  他說完,看夏觀頤臉色不好,便又不再問了,又端起藥碗,將一勺湯藥遞到夏觀頤的嘴邊道:“哎,不說就不說,有什么大不了的,先把傷養(yǎng)好再說!”

  夏觀頤遲疑了一下,便一張嘴大口將藥喝了下去。谷辰澤說得對,沒必要別扭,他現(xiàn)在要快點把身體養(yǎng)好了,既然老天沒亡了他,那他之后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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