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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間有月來

云間有月來

葉是汐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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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6-28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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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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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檸:第一章

云間有月來 葉是汐 7993 2020-06-27 16:15:00

  楚榆和楚析過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假裝挑首飾。

  拿一支玉釵對著陽光看看成色,又捻一支金步搖對著鏡子比劃兩下。總之就是不想理她們。

  這兩也是臉皮厚的主,無視我的“忙碌”開始說話。

  “檸妹妹,你這是真的打算嫁去唐月?”

  我從鏡子里瞅了一眼楚榆,她正拿著我的一對紅寶石耳墜子,滿臉不屑?!安蝗荒??作為嫡公主,我若是不嫁,莫非還要榆姐姐或者析妹妹受這遠嫁之苦?”

  “姐姐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們這不是心疼你嘛?!?p>  我笑吟吟地看著楚析,“析妹妹,既然你這么心疼我,不如把父皇前幾日賞你那玉扇送與我添妝如何,左右妹妹這容色是沒法成為一國皇后的,也用不上這么好的東西?!?p>  “你?。。 背鰵獾脻q紅了臉。

  其實楚析容貌不差的,她母妃入宮前也是名動一方的美人,否則也不會被父皇看上,只是她總嫌棄自己眼睛長得不夠好,對著鏡子越看越不順眼,因而十分介意別人談論她的容貌。

  當然,她越生氣,我越高興。

  楚析拉著楚榆要離開,我伸手攔住楚榆,“榆姐姐,把我的耳墜放下,這可是我的嫁妝你也好意思拿?!?p>  楚榆有些尷尬,傲嬌地哼了一聲,用力把耳墜摔在地上,轉身離去。

  我蹲下身撿起耳墜,珠子沒事,旁邊鏤空的金絲葉子卻是摔歪了。我將耳墜遞給知雁,讓她拿去司造處修一下。

  唐月的求親來得很突然。

  求親的使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云都,呈上了唐月國主的和親國書,使團由國主的親弟弟惠安王親自帶領,誠意十足,指明求娶嫡公主楚檸,也就是我。

  我聽到消息后一個人氣沖沖地要去找父皇,走到半路在御花園看到一只羽毛很鮮麗的鳥兒,我悄悄從腰帶上解下彈弓,彎腰在草地上撿了一顆圓潤的石子,對準鳥兒射了出去,石子準確無誤地打到了鳥肚子上,那鳥兒撲騰一下掉進了墻那邊明貴妃的院子里。傳來一陣驚呼,“誰那么大膽敢打本宮的愛鳥?。。。?!”

  墻那邊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趁著明貴妃宮里的人還沒出來,我趕緊溜走。

  心里默默嘟囔,打的就是你的鳥。

  本想借著蓮池邊樹叢的掩護好躲開追來的宮人,誰想父皇前不久新擴了蓮池,與記憶里的不同,我匆忙繞過一棵大柳樹后就一腳踏進了蓮池里。雖然池子不深,水只沒到腰部,但四月底的池水還很涼,把我凍得渾身一個激靈。

  然后就被凍明白了。

  我從水中狼狽的爬出來,失魂落魄回了我的沐陽軒。

  一路上竟也沒遇到一個人,只留下一路的泥漿。

  回到沐陽軒把知雁嚇了一跳,趕忙叫人打洗澡水把我按到木桶里去。

  那天晚上父皇就過來找我了,和我對坐著半天沒有開口,喝了我三壺上好的鐵觀音。喝的我感覺肉疼,想想等嫁過去唐月我就是皇后了,不差這幾片小破茶葉,這才覺得稍微安心,大方的讓知雁又給父皇沏了一壺。

  等他喝完第五壺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先開口了,“父皇您不用這樣,我嫁。”

  他抬頭詫異地看著我,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同意的這么爽快。

  “您給我嫁妝備的豐厚點就成,好歹是個嫡公主,出去不能丟咱云萊的臉。”我頓了頓,“還有,對母后好一點。”

  他張了張嘴,半天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喝完第六壺茶就走了。

  第二天朝會的時候,聽說父皇極為大方的答應了唐月的求親,滿朝慶賀。

  我去母后宮里的時候,她就坐在鳳景殿門口的臺階上看著東南方向的天空發(fā)呆,那是母后想事情時的樣子,東南方向是母后的故國宛南。

  我坐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東南方。

  “對不起檸兒,母后什么都幫不了你。”

  我把頭斜靠在她肩上,柔聲安慰她。“母后不用自責的,唐月的和親,檸兒是一定要答應的?!?p>  母后輕聲嘆了口氣,“我竟讓女兒走上和自己一樣的路?!?p>  “母后,嫁到云萊,您后悔嗎?”我微微側身看著母后,母后聞言也將目光從東南方收了回來,抬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

  “當然不?!蹦负罂粗覝厝岬匦ζ饋?,“我從不后悔嫁到云萊,而且有了你和楓兒,我很高興。”

  我貪戀地將臉在母后手掌中輕輕蹭著,只覺得特別的溫暖?!八晕乙惨粯?,我愿意嫁去唐月,為了你,為了哥哥?!?p>  知雁去了司造處后,沐陽軒里就只剩我一個人。

  和親的事宜談的很順利,從唐月的使臣遞上國書開始到今天才第五天,我出嫁的所有事宜就都準備好了。各宮娘娘們輪流來裝模作樣的恭賀送禮,甚至還有一把鼻涕一把淚特別舍不得我的,嚇得我差點懷疑了一下莫非明貴妃才是我的親生母親?楚棋來冷哼了一聲就走了,楚榆和楚析也被我氣走了,我看著桌上放著的厚厚嫁妝的清單,才感受到了一點出嫁的真實。

  知雁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肯定又是被司造處那些人刁難了,不過是修復個小耳墜都這么小氣。

  沒等來知雁倒是等來了拎著鞭子沖進來的楚楓。

  楚楓把鞭子一扔伸手給我腦袋上來了一巴掌,還好,力道控制住了,“你個小兔崽子,怎么都不經過我同意就答應去和親?。?!”

  即使是控制的力氣拍下來也是疼的,我揉揉發(fā)疼的腦袋,十分嫌棄他身上的汗臭味,默默站的離他遠點,“又不是你去和親干嘛要你同意。”

  他又伸手想拍我,大概是看我捂著腦袋一臉可憐兮兮的樣,還是忍住把手放下了,自己有些懊惱地坐到桌邊倒茶喝。茶一入口他就僵住了,隨即一臉難過的看著我,“看來是真的要嫁人了,藏的好茶都舍得拿出來喝了?!?p>  我?guī)退饬硕放駫斓郊茏由?,露出了他銀光閃閃的盔甲,又從柜子里拿了套常服給他,“先去里屋把衣服換了稍微洗洗再出來,每次都下馬就直接跑過來,一大股汗味臭死了。”

  楚楓接過衣服兇我,“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我看著他走去里屋的背影,好像比上次離開前又清瘦了一些,鼻子不禁有些酸。

  楚楓從六年前,也就是他十三歲的時候,就被父皇安排去軍中磨煉。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和母后住在一塊,他每次一回來,把馬交給宮門口的侍衛(wèi)就會往母后宮里跑來看我們,帶著一身的灰塵和汗臭給我和母親一人一個大大的擁抱。后來父皇賜我沐陽軒,楚楓回來就改跑我這,收拾干凈再和我一起去看母后,所以我都會給他備著一些干凈的衣服。

  楚楓收拾自己的時候知雁眼圈紅紅的回來了,手里拿了個小木盒,里面放著修復好的耳墜。我摸摸她的頭,告訴她別難過,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知雁用力地點頭。

  我讓她去給楚楓備點吃的,自己拿了個小鏟子去院子里的櫻桃樹下把藏了三年的酒挖了出來。楚楓出來看到桌上放的白瓷酒壇眼睛都直了。這酒是三年前宛南的使臣帶過來的,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總之就是極好的意思。父皇在宮宴上開了一壇,那時我還不太會喝酒,都覺得那酒香沁人,使臣一共帶了五壇,除了宮宴上開了一壇剩下四壇,大概因為宛南的使臣在場父皇沒太好意思賞給別的嬪妃,自己留了一壇別的都賞給母后了,美名曰:安慰母后思鄉(xiāng)之苦。

  我和楚楓一合計當天就把那三壇酒偷了出來,埋到了沐陽軒的櫻桃樹下。后來我仗著自己是沐陽軒的地主打死不讓楚楓挖酒,堅持要等到楚楓娶媳婦的時候再挖出來喝。誰成想我會先嫁人,而且還是遠嫁他國,楚楓成親的時候我大概是回不來了,既然如此這酒還是現在喝了好,不然就沒我份了。

  知雁在小廚房炒了幾個小菜,我和楚楓就著夕陽在院子里開始喝酒。

  “聽說你是自己主動答應的?”楚楓晃晃空酒杯,我狗腿的趕忙給他滿上。

  “對啊,難道你還指望父皇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來求我然后我再被迫答應不成?!?p>  他瞇眼睛看我,“那你也總得先去和父皇鬧一鬧啊!”

  知我者,楚楓也,我確實原本,是打算去鬧鬧的?!俺黾薜囊磺卸家呀洔蕚浜昧?,和唐月的協(xié)商,我的嫁妝,禮部的儀式安排。”

  “這么快,唐月的人來了才幾天?!背髡f完就愣住了,自嘲地笑笑,“看來父皇早就準備好把你賣了,現在就是走個流程。”完了又郁悶地接了一句,“看來是真的要打仗了?!?p>  “軍方也布置好了?”

  “詳細情況我無法知曉,但是根據運輸的糧草估計,至少已經動了五萬兵馬,而且都是往西南方向?!背鞯?。

  “楊老將軍還是這么避諱你?”

  “習慣了,畢竟是明貴妃的父親?!背鳠o所謂地聳聳肩,“你不用擔心,我在軍方自有扶持,只不過現在在楊老將軍底下有些束手束腳罷了......所以,你才答應的?”

  我夾了顆花生米扔進嘴里,一邊細細咀嚼,一邊回答他,“反正我同不同意,父皇都要把我打包去唐月的,還不如在他開口前我先主動一點,還能讓他有點點愧疚感,對你和母后好一些?!?p>  楚楓陷入了沉默。

  中州之地,諸國林立。其中最為強盛的,當屬秦留,其余如同云萊、唐月、宛南等國實力次之。但這世上最強大的,永遠都是時間。不知什么時候,可能是因為十年前秦留內亂某個王爺篡位,也可能是因為該篡位的王爺也就是新的秦留王十年膝下無子,而先皇的兒子湊巧還活了一個,總之,秦留現在很亂,因為很亂,所以很弱。對于其他各國而言,這是戰(zhàn)勝秦留最好的機會。

  云萊和宛南,因為我的母后——宛南長公主韓洛恩和親的緣故,一直就是牢靠的盟友。現在有了稱霸的機會,宛南內部卻出了點問題,宛南國主,也就是我的舅舅,生病了。舅舅病了大概有四五年的時間。舅舅最大的兒子,我的表弟,才不過十歲,舅舅沒有別的選擇,拖著病體批閱奏折處理國事,但終究力不從心,這四五年里,宛南的國力日漸衰弱。云萊根本沒辦法拖著一個病懨懨的宛南去攻打秦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父皇沒有這個信心,也沒有這個膽量。

  事情的轉機大概是去年唐月老國主退位的事。據說唐月的老皇帝想過幾天清閑日子,太子又特別爭氣,干脆就退位做了太上皇。別人的皇位交替都是把國家弄得一片混亂,唐月這和諧的交接反而使唐月的國力更上一層樓,直逼秦留,自然容不下秦留還踩在它頭上。

  過去這一年里,唐月和秦留的邊境上摩擦不斷,兩國之間關系惡劣到了極點。聽聞兩國邊境上的樵夫上山砍柴,都能為了一棵樹的國籍歸屬爭論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父皇高興得很,遣了好幾撥使臣去唐月,試圖與其結盟,加上勉強出點力的宛南一同攻打秦留。

  我沒想到,或者說,我應該早就想到的,與唐月談判的結果,就是讓身負云萊和宛南兩國血脈的我,成為唐月的皇后,三國成為一體。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只需要利用一個女子。更何況,舍棄了我,父皇也不在乎。

  母后年輕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名氣,不似有些國家的公主,名動諸國或者才滿天下,就只是宛南的長公主而已。母后其實長得很美,就像宛南的木槿花,溫柔而安靜。舅舅登基的時候還很年輕,為了幫舅舅鞏固皇位,母后嫁到了云萊,成為了云萊的皇后。

  父皇一直都不喜歡母后,他寵著明貴妃,寵著其她妃嬪,卻很少來看母后,母后就像一個很精致的花瓶,只是為了擺在云萊和宛南之間。后來勉強有了楚楓,畢竟是嫡長子,情況才稍微好一點,結果只過了一年,明貴妃就生下了二皇子楚棋。聽說母后生我的那天,父皇連鳳景殿的門都沒有進過。

  身在皇后的尊位,母后卻從來沒有過皇后應有的待遇。一直到今天,母后的大部分首飾還是她從宛南帶過來的嫁妝,還有一些是皇祖母還在世的時候心疼母后賞的。小時候我不明白為什么不和舅舅告狀,后來我知道了,因為宛南不僅打不過云萊,甚至每年云萊還會慷慨地送給宛南大量的糧食。小小的我和楚楓幫不到母后,只能在明貴妃戴著一頭新做的點翠冠飾來母后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在她的尖叫聲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剪了她半頭秀發(fā),散落一地的珠釵被我們踩了幾腳后扔進了茅廁里。

  父皇聽說后氣沖沖地要來找母后的麻煩,我和楚楓一人一把剪刀堵在鳳景殿門口,我甚至把父皇的龍袍剪下來一塊,父皇最終無奈離開。打那以后,父皇就不讓嬪妃們來給母后請安了。楚楓帶著我跪在母后面前,母后把我們拉起來說不怪我們,我們都是好孩子。

  明貴妃再也沒敢招惹過我們,最多也就敢在背后咒罵幾句。

  鳳景殿里安安靜靜,竟是過了幾年好日子。

  楚楓再長大一些,父皇就迫不及待的把他送到軍隊去了,留下我自己,沒事專門去御花園打明貴妃的愛鳥。

  “聽說唐月的小皇帝長得虎背熊腰的,一臉大胡子,特別嚇人?!?p>  回憶了似乎很長時間,楚楓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嚇得我渾身一抖,“不是小皇帝嗎怎么聽著跟個山野大叔似的。”

  “作為一個小皇帝,不長這樣的話怎么鎮(zhèn)得住朝野。”楚楓十分篤定。

  我聽完覺得很有道理,心中生出了一絲悔意,好像不該答應的那么快?

  三壇酒喝了很長時間,腦袋開始迷迷糊糊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我努力睜眼睛看楚楓,他也不是很清醒的樣子,眼神朦朧地盯著我看。

  眼皮徹底合上之前,我聽到他說:“檸兒,如果你在唐月過得不好,等我繼位以后,我一定把你接回來。”

  第七天的時候,我就要出發(fā)去唐月了。

  父皇和唐月合謀的賣女兒計劃也不知道準備了多久,就算云萊不缺錢,這一車一車看不到頭的嫁妝,也肯定不是七天能備好的。我看著面前假裝慈愛對我細細叮囑的父皇,只覺得無比嘲諷。然而群臣及外使面前,我只能裝作很乖巧的樣子,不時微微點頭,裝出滿臉的難過與不舍。

  不就是演戲嗎,誰還不會呢?

  母后沒有來,昨晚已經把該交代都交代完了,還安排了一個侍女讓她以后跟著我,說是十分能打能護我周全,以后就和知雁一起照顧我。然后母后就把我趕走了,我聽到身后低低的哭聲。

  楚楓不顧父皇“成何體統(tǒng)!”的怒斥,還是抱了我一下,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我不是舅舅,記住我之前跟你說的話。”

  我登車離去,掀開簾子看這生活了十五年的云萊皇宮最后一眼,隱約看見后方楚榆咬牙切齒的表情。

  馬車里還坐著知雁和母后安排跟著我的茴辛,茴辛面無表情地開始閉眼休息,知雁又是眼圈紅紅地看著我,“公主,你要是想哭的話就哭一場,別憋著?!?p>  我搖搖頭。

  沒什么好哭的,雖然不知道前路怎么樣,但我現在離開了一個我很不喜歡的地方,其實還是算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

  路上走得并不太平,一共遭了三次土匪兩次強盜,雖然其中四波人都是假的,指不定是秦留或者哪個國家的人假冒的,意圖殺了我破壞和親。只有一波是真土匪,之所以這么肯定是因為他們真的毫不戀戰(zhàn),一心一意搶了最后一輛馬車就跑了。護衛(wèi)隊的將軍前來稟報結果讓我心情復雜得很,因為土匪搶走的那輛蓋了篷布的馬車上,是一車明貴妃送給我的鳥,聽說還有不少珍稀的品種,但我嫌它們臭,又是明貴妃送的,讓人把那輛馬車趕到了最后。

  希望那幫土匪里能有識貨的,把那車鳥賣了其實應該也能換不少錢。

  最兇的一波截殺也是最后一波發(fā)生在隊伍剛進入唐月邊境不久,云萊負責送親的軍隊在邊境線上和唐月來迎親的護衛(wèi)隊完成了交接,只剩下一小部分父皇的親衛(wèi)隊會直接護送我到唐月的都城。

  交接完成后隊伍走了沒多遠,就從密林中殺出了一隊蒙面黑衣人,遠處立刻傳來刀劍相交刺耳的聲音。茴辛豎著耳朵聽了聽道:“沒帶弓箭?!蔽揖头判牡叵崎_馬車窗上的布簾開始看熱鬧。不知是該惋惜還是高興,唐月的護衛(wèi)隊很能打的樣子,近處又有父皇的親衛(wèi)隊,黑衣人一個都沒能闖到馬車附近來,我什么都看不到。

  感覺沒什么意思,正想放下簾子,后方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馬蹄聲,一個黑衣人竟突破防線殺了過來,后方跟著好多人試圖阻攔,黑衣人駕著馬從馬車旁路過,正好和我對上眼,黑布把他的臉蒙的很結實,只露出一對眼睛和一雙眉毛。后面的人追的很緊,只是一瞬間他就往前略去,親衛(wèi)隊的人一擁而上,沒多久馬蹄聲和刀劍聲都消失了。唐月護衛(wèi)隊的季將軍過來請罪,我擺擺手示意他沒關系。

  離開云都的第三十二天,我們到達了唐月的都城合安城外。隊伍在城外的驛站住下,因為需要做些準備,進城之日,就是我與唐月皇帝大婚之時。一路上,我都在看唐月的各種宮規(guī)禮儀。在云萊的時候,雖然父皇不愛搭理母后,但作為國母,該主持的典禮儀式母后還是一個不落,該讓我背的條例也一個不少,雖與唐月的有些出入,也差不了太多。

  住進驛站后,宮里就來了嬤嬤教導大婚的事宜。我像一個玩偶一樣任她們擺布,機械地學習各種禮儀,心里有些想念我的彈弓。

  三天后,我正式入城。前往皇宮的路兩旁擠滿了湊熱鬧的百姓,他們興奮著、呼喊著,不斷有鮮花扔到路中間來表達他們的祝福。隊伍踏著一路芳菲進了皇宮。

  大婚行禮的時候是不需要蓋頭的,所以當我由嬤嬤牽引著踏上清和殿前長長的臺階來到正門前,我就看到了唐月皇帝的臉。從下了步攆開始行走后我就一直很害怕,楚楓說唐月的小皇帝像個野獸似的,這讓我很不安。引著我的嬤嬤感覺我的身子有些發(fā)抖,以為我緊張怕出錯,特別小聲地安慰我:“公主別怕,之前練的都很好,不會有問題的。”

  我沒敢告訴她我只是怕登上臺階后有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瞪著我。

  有點意外,唐月皇帝不是想象中的大漢模樣,看上去和楚楓差不多大的年紀,似乎比楚楓高一點,更清瘦一些,臉是很干凈的那種,還有點小帥,雖然我覺得比不上楚楓,但是那雙眼睛卻是很吸引人,含著一縷淺淺的笑意。

  我輕輕皺眉看了看他的眉毛,又看了看他眼里的笑意,趕忙將眉頭舒展開,恢復端莊的神情,生怕被旁邊的人看出不妥。對拜的時候,我稍微抬頭快了一點,頭上的珠釵好像撞到了他的下巴,聽到他輕微的抽氣聲。好在沒有別人注意到,嬤嬤給我蓋上蓋頭,將我送去寢宮。

  我坐在床沿上一動不敢動,周圍站了很多的侍女和嬤嬤,只能從蓋頭下面隱約看見一旁的知雁不安地搓手手,和另一邊仿佛靜止的茴辛形成鮮明對比。

  等待的時間長而枯燥,我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復晚上的儀式程序,有些惋惜要是合巹酒能用櫻桃樹下的那幾壇該多好,過了一會又想起來,前不久都被我和楚楓喝完了。

  我一定是迷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聲音突然就沒了,從蓋頭下的縫隙里,好像也看不到知雁緊張的雙手。

  這是,人都走了?

  那就這樣吧。

  我這樣想著,沉重的眼皮往下一蓋,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知雁趴在床邊睡得很香,我看看自己身上換好的寢衣、摸到自己臉上已卸去妝容后有些柔軟的皮膚,有些高興,發(fā)現蘇閱辰不在,就覺得更高興。

  蘇閱辰就是唐月皇帝的名字。之前和楚楓討論的時候,我們一致覺得,擁有這么一個好聽的名字的人,更應該是一個壯士,如此才能彰顯一國皇帝的與眾不同?,F在看來很打臉,確實是人如其名。

  雖然有些不忍,我還是輕輕把知雁搖醒。大婚的第二天早晨要去拜見長輩,唐月的長輩不少,有太上皇太后還有太皇太后,叩拜禮儀也是不能出差錯的,我丟臉不要緊但不能丟云萊的臉,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我收拾好的時候蘇閱辰也過來了,一襲明黃色的龍袍對著陽光刺眼得很,當然,我嫌棄這顏色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也穿了一身明黃色的鳳衫。

  先去見的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為人極為慈祥,她一見我就很高興,行完禮奉過茶她就親熱地把我拉到她身邊坐下。她的笑意充滿著慈愛,像極了故去的皇祖母。她不停地和我說話,問我在路上辛不辛苦,問我喜不喜歡唐月的風光。我乖巧地一一回答,和之前在父皇面前的不一樣,是真的乖巧,我很喜歡太皇太后,或者現在應該稱作皇祖母。

  蘇閱辰被晾在一邊,不知從哪拿了一本書翻看,就這樣喝了一早上的茶。一直到中午用完飯我們才前往太上皇和太后處,好在他們一同在太上皇的元祥宮等著,倒不用我們再多跑。

  在元祥宮待的時間很短,因為太后不喜歡我。她看我的眼神和明貴妃一模一樣,就像在集市上挑菜的大媽,充滿著嫌棄。因為不喜歡,所以她只是依例交代了幾句,太上皇也沒多說什么,我終得解脫。

  離開元祥宮后,我回的我的汐文殿,蘇閱辰回御書房。

  在房中坐下后我才想起,我竟是和他一句話也沒說過。

  知雁和茴辛在安排下人安置帶來的東西,殿中人來人往忙忙碌碌,我發(fā)現我好像沒什么事可做,就在殿前的臺階上尋了個不會礙著宮人們做事的臺階坐下,開始看天。

  進了唐月皇宮后,我不太分得清東南西北,所以我不知云萊在哪個方向。我也并不想云萊,只是很想母后和楚楓,這是兩回事。

  坐了沒多久茴辛就拉著一張臉過來勸我:“娘娘你別坐這,不雅觀?!?p>  “唐月的宮規(guī)我都看完了,沒有哪條不準的,你去忙吧,別管我?!?p>  茴辛猶豫了一下還是離開了,很快給我拿了個柔軟的墊子回來,道:“娘娘當心別著涼。”

  我聽話地挪到了墊子上,繼續(xù)看著遠處的天空,一直到瑰色的夕陽從遠處的琉璃瓦頂落下。一件溫暖的披風覆到了背上,“茴辛不用的,我馬上就進去了?!?p>  “想家了?”意外地從后面?zhèn)鱽硪粋€清冷的男聲,嚇得我差點從臺階上栽下去,還好被拉住了。我穩(wěn)住身子轉頭,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眸子。

  我撇撇嘴調整了一下我的墊子,蘇閱辰就在我旁邊坐下。

  “云萊的方向在你背后?!彼f。

  “我又不是看云萊?!?p>  “那你在這坐半天?。”

  “我高興,你管我?!?p>  “我是唐月的皇帝,你是我的皇后,我不管你,誰管你?”

  我不擅長斗嘴,以前經常罵得過楚榆她們只是因為她們臉皮太薄而我臉皮比較厚。我盯著蘇閱辰的眉毛盯了半天,偏了頭還是放棄了。轉身就往殿內走,不忘撿起地上的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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