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又到了六月里
漱玉殿和那心湖紅木橋下的合歡花開得繁盛,納蘭方儀又開始每天去國子監(jiān)上課,楚玖也已經(jīng)上朝兩個月,每日巳時才下朝,下朝后又得看一天的折子,得空還要隨各部尚書去各部巡察,雖然已經(jīng)提前習慣了上朝后的日子,但剛剛接手的楚玖還是忙得有些應接不暇。
清漪十天半個月才出漱玉殿一趟,而且大多是去景陽殿坐坐,自楚玖生日那天之后,清漪就覺得自己與楚玖之間不似從前那般了,兩人似乎都有意躲著對方,東珠問清漪為什么最近不去紫宸殿了,清漪只說阿玖太忙,不方便打擾,小全子問楚玖為什么最近不見小郡主來,也不見殿下去漱玉殿,楚玖只說自己接管了朝務,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日日有空了。
正好沈淵的五十壽辰要到了,清漪便向楚徽請命提前回侯府為沈淵準備壽宴的事情。
楚徽隱約從隱娘那得知兩人最近似乎有些鬧別扭,這還是頭一次呢,楚徽準了清漪,想著等清漪回來或許就好了。
清漪得到女帝允許就吩咐東珠西玉收拾行李,離壽宴還有大半個月,清漪這次是打算在侯府長住了。
“郡主,嚴女官來了?!?p> 東珠在門外稟告道。
“讓她進來吧?!?p> “參見郡主?!?p> 嚴女官帶著一橙衣小宮女從殿外走了進來,那小宮女手上還端著一木盤,木盤上是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水紅色衣裙。
“嗯?這個季度的衣裙不是已經(jīng)做完了嗎?”
清漪疑惑地問。
“這是上次陛下留給郡主的流月紗,下官一直給郡主留著呢,上次為郡主和太子殿下制作及笄禮的朝服,殿下讓我將這身水紅流月紗衣裙也一道做了,說是永昌候的壽辰快到了,這料子看著喜慶,郡主在壽辰上穿再好不過了,今兒剛聽說郡主要回侯府,下官這才趕來將這衣裙交予郡主,郡主先試試合不合身?”
嚴女官從小宮女手上端過衣裙遞給西玉。
西玉遞給清漪,眼神詢問清漪是否要試試這衣裙。
“嚴女官做的衣裙再合適不過,不必試了,收起來吧,壽辰那天正好可以穿?!?p> 清漪的衣裙都是嚴女官親手做的,沒有一次是不適合的,且嚴女官心思新穎,做出的衣裙樣式總是很合那衣料的材質(zhì)、顏色甚至是場合。
“有勞嚴女官了,這個季度為我多做了兩套精貴的衣裙?!?p> 清漪知道自己的衣裙有多繁雜精致難以制作,且自己和阿玖的外衫嚴女官幾乎不假他人之手,都由自己親手所縫制,想來嚴女官這個月也沒睡幾個好覺吧。
“這是下官應該做的,倒是太子殿下,日日派人來盯著那及笄禮的朝服和這套衣裙,下官是一點也不敢松懈下來,殿下對郡主可真是愛護?!?p> 嚴女官想起楚玖及笄禮那個月幾乎日日夜夜都在趕制那兩套紫黑朝服,剛剛忙活完,又開始做這水紅流月紗裙,可謂是心力交瘁,不過好在那兩套朝服做的完美無瑕,自己還得到了陛下的賞賜和其他尚衣局女官的夸贊,讓嚴女官很是高興。
“西玉。”
清漪用眼神示意西玉給嚴女官打賞,西玉點了點頭,拿出一鼓鼓的錢袋子遞給嚴女官。
“郡主客氣了,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p> 嚴女官揮手婉拒道。
“但是你做的很好,本郡主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你就收下吧,難不成這點銀兩就能窮死本郡主了?”
清漪笑著說道,她沈清漪別的沒有,但就是銀子多,這些銀子與自己而言沒有多大用處,對旁人卻是最好的東西,嚴女官替自己做衣裙是真的用了心的,清漪不知道怎么感謝,就直接給銀子好了。
“那下官就不客氣了。”
嚴女官也不再推辭,這宮中貴人打賞本就是常有的事情,只是這小郡主每次都出手極大方,嚴女官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錢袋子,沉沉的,又是黃金裸子。
“那下官就先回尚衣局了,下官在宮中恭候郡主回宮。”
“回去吧?!?p> 清漪點了點頭。
“西玉,你看,大家都覺得宮里才是我的家,這漱玉殿才是我的住所?!?p> 清漪悵然道。
“在西玉心里,也更喜歡漱玉殿,西玉是在漱玉殿認了主子的,自認了主子后,主子一直久居在漱玉殿,郡主在漱玉殿遠比在侯府開心?!?p> “是嗎,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們也要離開這漱玉殿,去了宮外。”
“郡主這幾日怎么總是胡思亂想,郡主怎么會離開漱玉殿呢?”
“可等我及笄了不是要去封地嗎?”
“只要陛下允許,郡主只要了那封地,不在封地又如何?”
“那、那我要是成婚了呢?”
清漪一臉迷茫,雖然她一直逃避著這個問題,可是這是一定會發(fā)生的不是嗎。
“原來郡主還想過要嫁人呀。”
西玉笑著說,盡量讓氣氛活躍些。
旁觀者清,西玉在一邊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是不忍心這么早告訴郡主,讓郡主面對這一切。
“我、我......”
清漪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像自己真的沒想過要嫁人這件事。
“郡主什么時候與西夏二皇子一般了?!?p> 西玉嬉笑著說。
“說什么呢!”
被西玉一打岔,清漪倒是不再胡思亂想了,專心準備著要回侯府的東西。
東珠在外間一直默默無聞地整理些雜物,她早就習慣了西玉在內(nèi)殿,她在外殿伺候的日子,盡管心中難受,但東珠對著清漪有些疏離的臉,也不好再湊上前去了。
“郡主這次要帶哪幾個丫頭出宮?”
東珠總算找到話題插嘴。
“就小蘭和小月吧,祖父壽宴,府里人多,就不帶那么多人了?!?p> 小蘭和小月在漱玉殿的一群宮人中算是比較得清漪看重的,小蘭穩(wěn)妥,小月機靈,清漪對她們的印象也最深刻。
“是”
小蘭和小月聽到后都高高興興地去收拾行李去了,其他宮人們雖是羨慕但也不惱,郡主最討厭漱玉殿里出現(xiàn)爭風吃醋的事情,況且除了東珠西玉,的確是小蘭姐姐最穩(wěn)妥、最心細,小月又才藝多多,嘴最甜,郡主點名讓她們跟著她們幾個也不會有什么意見,反正有好東西郡主都不會忘了大家,人人都是各有一份,這幾年在漱玉殿當差,大家的小金庫都滿滿當當?shù)?,可比其他宮里的小宮女富有多了,主子受寵,對下人又寬容,那年郡主病了大家還以為就算不被罰也要被換掉,沒想到,漱玉殿從頭到尾還是那幾個人,最大的變化大概就是西玉姐姐代替東珠姐姐成為了郡主最親近之人,漱玉殿里的宮女在宮里到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盡管是平級都會與你見禮,這份尊榮都是郡主帶給她們的,她們也從心里對郡主尊敬無比。
“郡主,要去紫宸殿告訴太子殿下一聲嗎?”
清漪每回回侯府都會去紫宸殿道別,有時候時間早還會去景陽殿說一聲,所以東珠也像以往一樣問清漪。
西玉抬頭看了看東珠,東珠伺候郡主時最是心細,也最敏感多疑,東珠不會看不出來郡主最近與太子殿下正在鬧別扭,郡主最近一直避著殿下,顯然是不會去紫宸殿,東珠這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不去了?!?p> 清漪皺了皺眉,也沒解釋什么,只冷冷地道。
自己都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要怎么去面對阿玖。
“是?!?p> 東珠低頭應道,似是真的無心提起,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去打點行李。
“郡主可要騎小黑回府,現(xiàn)下外面天色漸晚,街上人應該不多了。”
在帝都官道上也不是人人都能能縱馬的,五品以上官員可、皇室中人可、京中信使可,其余人最多只能在官道上架個馬車,清漪近幾年休養(yǎng)地不錯,時不時地會去宮中馬場騎一騎小黑,哦,現(xiàn)在小黑也不是當年那匹溫順的小馬了,小黑被馬場中的馬夫們照顧地很好,一身白毛泛著亮光,馬身干干凈凈,腦袋上那一撮黑毛也是黑的油光锃亮,脾氣也不像小時候那般溫順了,只有對清漪還是一如既往的溫順,旁人那是靠近都靠近不得的,清漪對小黑這樣的脾性很是歡喜,特意在馬脖子上給小黑系了個金鈴鐺,清漪每回在暮色時分去馬場騎著小黑奔跑,聽著金玲悅耳的聲音,便覺這世間所有的煩惱都能忘卻。
“也行,你隨我去馬場騎馬回府吧,你們帶著行李坐馬車走好了。”
清漪對東珠三人道。
“是?!?p> 西玉也有自己專屬的馬兒,也是一匹不錯的黑色良駒,西玉沒給馬兒取名字,只每次一吹口哨,那馬兒聽了熟悉的口哨就會從馬圈中跑出來找西玉。
在宮中道上自然是騎不了馬的,兩人牽著馬慢悠悠地向?qū)m門口走去,走至一拐角處,迎面撞過來兩人。
幸好西玉眼疾手快,拉住了兩匹馬兒,不然對面那兩人撞了這馬兒肯定會被它們踹一腳。
“呃,明慧郡主。”
夏翊歌和刀奴剛剛從宮外回來,一時不察,差點就要往兩匹馬兒撞去。
“二皇子?!?p> 清漪對夏翊歌點了點頭,夏翊歌的異國模樣和刀奴臉上那一道明顯的刀疤,清漪一眼就認出了兩人,夏翊歌在國子監(jiān)中因為脾氣品性都不錯,言語中又處處維護北楚,倒是真交了幾個不錯的好友。
“郡主這是要出、出宮?”
夏翊歌一雙藍色的眸子望著清漪溫和地道,這宮里只有明慧郡主會親切地叫自己一聲二皇子,就像是毗鄰而居的鄰居,在路上遇見了,友好的打個招呼,問問近況。
“對,我祖父月底要辦五十大壽,我提前回府幫著看看,哦,請柬我讓漱玉殿的宮人給你送過去了,二皇子要是無事,也可以來侯府湊個熱鬧,我先替二皇子留個位置了?!?p> “若是無事,在下一定去、去府上湊個熱鬧?!?p> “如此甚好,我還趕著府上的晚膳,就先告辭了?!?p> 清漪對夏翊歌揮了揮手牽著馬兒向?qū)m外趕去,宮門就快鎖鑰了,再不走,只能向陛下和阿玖拿令牌了。
“郡主慢、慢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