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年,金大小姐的鄰座又有了人,正是那個嬌滴滴、美的像畫一樣的江二小姐。
金寶珠有些煩惱,這江二小姐長得是好看,但也不同你說話,每天一來就將書卷往桌子上一放,低頭沉思,對,是沉思,金寶珠看那江二小姐一堂課都是同一頁,就沒有翻動過書卷,只是她也不覺得無聊,就這么低頭沉思一個半時辰,動也不太動。
這次倒是換金寶珠焦躁了,以前都是她的鄰座嫌她無趣且不上進,沒坐幾天就從她旁邊挪走了,這會她也體會了一把這種焦躁,你說你要是累一起睡覺多好啊。
“哎,你不如也像我一樣睡一覺得了。”
金寶珠這是第一次同思爾搭話,之前她聽說這江二小姐脾氣臭、難伺候,想來是個被寵壞了的嬌小姐,抱著和平相處的法則,金大小姐就沒理會江二小姐,但是她觀察多日,這嬌小姐也有幾分可愛,脾氣也沒那么臭,她有一次睡得太香往她身上靠的時候,她也沒生氣,還大方讓她的大腦袋在她的桌案上占了一個時辰。
“阿姐會生氣的?!?p> 那二小姐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向自己,認真地回答了金寶珠的話。
“夫子不是對你言聽計從的嗎?”
“寵而不教,是為捧殺,我阿姐對我也很嚴厲?!?p> 為了自己能夠迅速地分辨出這些學子,江璃來之前就詳細地介紹過堂中的每一個人的特點,譬如她身邊的金寶珠,阿姐說這個小姑娘脾氣溫和,不爭強好事,平日里也就睡睡覺,沒有什么缺點。
思爾這人有些注重容貌,金寶珠雖然有些圓潤,但長得如珠如玉,紅潤的臉蛋看著就讓人喜歡。
“你說的也挺有道理?!?p> 金寶珠不禁開始羨慕起思爾,她爹娘也很寵她,但是爹娘都是生意人,每天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家里其實已經(jīng)很富有了,但是她爹娘是出了名的愛錢,一天不賺錢就渾身不舒服,她府上就她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爹娘連個弟弟妹妹都懶得再生,自己倒是從沒體會過被人嚴管的滋味,也是這樣,她養(yǎng)成了睡覺的習慣,府里無趣,上學也無趣,還不如睡覺。
“你不睡覺了嗎,還有大半個時辰才下課呢。”
思爾體貼的說道。
金寶珠沉默地看了思爾一眼,有些無語,不行,不能再繼續(xù)頹廢下去了,連宋南知都每天來上課了。
“不了,我要聽夫子講課了。”
“那,要一起看書卷嗎?”
思爾看了看金寶珠空空如也的桌案說道。
“呃,當然?!?p> 害,待會下了學得再去讓學舍領一本書卷了。
兩人靠近了一些,共看一本書卷,金寶珠說要聽課,還真的認真地聽起了課,夫子講到哪,她就翻到哪。
宋南知一直在后面看著前面的動靜,那二小姐來府學已有數(shù)日,每天都安安靜靜地端坐在桌案前聽課,但是宋南知知道她并沒有在聽夫子講課,她在發(fā)呆,正襟危坐的發(fā)呆,一堂課整整一個半時辰就那么筆挺的坐著,姿態(tài)從容卻端莊,雖然低著頭卻不弓背,在堂間走路時也是獨有風姿,那步子宛若復刻,每一步都是一般長短,看著并不拘謹,但裙袂就是沒怎么波動,這是宮中最標準的儀態(tài)。
宋南知每天堂間休息都會湊上前同她講話,她一開始看到她總要想一想,漸漸地,次數(shù)多了,好像真的記住了她,而且宋南知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小秘密,她好像很喜歡她這張臉。
宋南知驕傲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好像每天這么看著她,這一個半時辰也過得異常的快。
“哎,你阿姐最近怎么回事,吃錯藥了?”
江承硯好奇地問顏夕,最近堂中怎么怪怪的,輔堂長來的越來越早,金寶珠也不睡覺了,混世大魔王也來上課了,都這么愛學業(yè)了嗎。
“不知道唉,阿姐最近心情很好。”
顏夕如實說道,連見了她都有了幾分好臉色。
“怎么老是盯著我小表姐看。”
江承硯輕聲嘀咕。
“你說什么呢,什么小表姐?”
“?。繘]有,我說我好久沒見我小表姐了呢?!?p> 江承硯打著馬虎眼。
“你小表姐不是郡君嗎?郡君不是就在江洲?”
顏夕想了想說道,那郡君年初就來了江洲,大家都沒見過郡君呢,郡君好像也不愛出門。
“對,我小表姐剛來水土不服,在府上休養(yǎng)呢,過幾日我再去瞅瞅?!?p> 江承硯不愿聽他人議論小表姐,小表姐遭受了這么多,連家人都不敢信任了,只信得過阿璃姐姐,父親母親都不敢去打擾小表姐,不過小表姐最近好像有些大好了。
“哦哦。”
顏夕聰明的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鄰桌多年,她還是了解的。
明慧郡君,北楚不可言說之人,從一個不良于言的“癡兒”變成女帝親封的明慧郡主,深居帝宮多年,由太子殿下親自教導,尊榮一時,但卻在仁宗十四年回到了侯府,皆因那句流言,“太子與郡主,交往過密。”
江洲離帝都甚遠,大家并不知道這流言的真實性,只是后來,太子殿下與孟太傅之子結了親,算是打破了流言,再后來,侯府名下的莊子里被搜出大量火器,無憑無據(jù),陛下難以定罪,但也只能撤了永昌候的職,明慧郡主被封江洲郡君,還未及笄就遣至江州封地,這一封一遣,也不知是得了寵,還是失了寵,賜了最富庶的江洲,但也是最遠的江洲,帝都北楚之北,江洲北楚之南,天南地北,難以相見。
“今日我要講的都講完了,還有什么疑問嗎?”
許是現(xiàn)在有了目的,江璃講課講的更加緊湊了些,還能留出時間讓學子們提問,也好看看堂中有無大才之人。
“夫子,學生冒昧一問。”
江璃一看,是坐在后面的曹善,平日功課并不怎么上心,似乎對午后的騎射課比較擅長,江璃是將他暗自歸于武才一類的。
其實這仲秋堂中能做后備門客的著實不多,很多都是要回家繼承產(chǎn)業(yè)去的,剩下的也就少數(shù)幾人,因此這幾天江璃也常去其他學堂晃悠。
“但說無妨?!?p> “今日講的是國之安穩(wěn),如若兩國交戰(zhàn),是該攻其不備還是以禮交戰(zhàn)?”
“五年前,西夏北楚恰逢交戰(zhàn)之時西夏突犯水災,女帝接受了西夏求和之意,是為西夏之民,二十年前,三國交戰(zhàn),各國各出奇招,冬夏亦興師,也是為民,并非死守一種兵法說辭,如若北楚不容西夏質(zhì)子,西夏可攻北楚,如若西夏不顧質(zhì)子性命也要挑釁北楚,北楚亦可攻之?!?p> “學生明白了。”
曹善虛心受教,恭敬行禮。
“學子們還有何高見,這也只是我的片面之詞?!?p> 江璃看向思爾。
“爾爾你來說說?!?p> 思爾每次到提問環(huán)節(jié)也不開小差了,細心觀察學子們的見解,此時被江璃叫喚,也沒有覺得心虛。
“以禮還禮,以詐訛詐?!?p> 思爾簡短的概括了自己的見解,江璃點點頭,這種觀點很符合爾爾的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還之。
“他若欺我子民,我必吸血滅城,護我至親。”
一清越的聲音從最后一排傳來。
眾人聽到此話不禁轉(zhuǎn)頭看去,那混世大魔王渾然不覺殘忍,抱著手臂,臉上還是放浪不羈、坦蕩狡黠的笑。
吸血滅城?
這也太狠了。
思爾盯著宋南知,這人可真是,坦蕩的令人羨慕,這樣這話都能在眾人面前直言,其實她說的跟自己那八個字差不多是一個意思,只是聽起來不一樣而已,思爾沒覺得殘忍,為了保護至親,吸血滅城又何妨。
“你也太惡毒了,城中百姓也是百姓?!?p> 聞未昭激動地站了起來反駁宋南知,她出生在聞家,聞家一直以禮法道義為家法,怎么聽得了這樣的話,在她心里,以禮交戰(zhàn)才是正法。
“是啊,再怎么樣也不能滅城?!?p> 季美景本來就不喜歡宋南知,終于逮到機會懟她了。
其實季美景這么討厭宋南知還是有一段往事的,宋南知是四年前來這府學的,一直就是以男裝示人,穿著學子裝根本就分不清男女,長得又好,季美景一開始并不認識宋南知,還對宋南知芳心暗許,找機會靠近宋南知,但是后來她發(fā)現(xiàn)宋南知居然是個女嬌娥,季美景還以為是宋南知沒到變聲的時候,所以聲音才那么清越,可以說,宋南知來的第一年,沒有人知道她是個女嬌娥,院長也沒特意說明,季美景恨宋南知的隱瞞,從此就討厭上了宋南知,每次看到宋南知就生氣,也不知是氣宋南知的隱瞞,還是氣自己仍然有些癡迷。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兵法之事,贏者為法?!?p> 顏夕補充,她其實也是贊同她阿姐的話的,只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阿姐那么坦誠的直言。
下堂的鐘聲響起,江璃可不像聽她們爭吵。
“各人見解不同,不可妄議?!?p> 江璃甩下一堂子的人踏出了學堂。
“咦,你今日不跟夫子去房舍休息嗎?”
金寶珠看思爾今日下了堂還坐在位子上,而江夫子已經(jīng)顧自己走了,以往下了堂,她這鄰桌就會跟著夫子走的,難道是吵架了?
“啊,今日我要去拜訪親戚,阿姐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