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孟逐妍將這套劍法練得熟稔,已接近午時了。我們便就在池塘邊的亭子里用了午膳,期間,我竟喝到了冰鎮(zhèn)的蓮子粥,想這冰塊如此昂貴,怕也只有這樣的大戶人家才會拿來做這些了。
吃過飯消了些暑氣,我正準備叫孟逐妍繼續(xù)練劍,卻發(fā)現(xiàn)她額頭鋪著一層薄汗,而她坐在石凳上由翠兒為她扇著團扇,呵欠連連??磥砦以隗w恤女兒家方面果然還是不精通,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著她道:“逐妍,要不今日便到此吧,我見你也累了,不若先回去歇息,明日再來?!?p> 孟逐妍聽了我的話,托著腮思索了片刻,道:“我想看你舞劍,你一舞劍我定然不困了?!彼f著,還沖我眨了眨眼睛。
暗示得太明顯了!不就是想看我再耍一遍《清風劍訣》嘛!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我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唉,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今日我便豁出去了!
于是我提著劍走出亭子,還好此時那烈日剛被浮云遮住,也不算太過炎熱,一陣風吹來竟還帶著絲絲涼意,我吐了一口濁氣,開始舞起劍來。
因為是舞劍,并不用像方才那般著急和用力,所以這一次的《清風劍訣》舞得還算暢快,在我舞得正起興時,忽聞得亭中傳來清越婉轉的古琴聲,似是在配合著我手中的劍招。
定眼瞧去,原來不知何時孟逐妍喚人搬來了古琴,正端坐在亭中撫著那古琴,眼中含著笑意,見我望向她,朝我微微一笑,手上的動作卻并未停歇。
得佳人如此,我舞劍便舞得更加暢快起來,我見她琴聲一直柔柔弱弱,有心捉弄一下她,于是手中劍招陡然一變,招式變得凌厲起來,我越舞越快,一片片草屑飛舞在空中。我以為孟逐妍并不會隨我改變,卻只聽得琴聲一凝,也是陡然加快了彈奏的速度,錚錚琴聲正和我的劍意。
終于,在我彎著身子仰天將長劍刺向草地,算是標志著舞劍的結束,那亭中的琴聲也戛然而止。
我喘了口氣,笑嘻嘻地走了過去,卻聽見孟逐妍嗔道:“你這臭淫賊心地也忒壞了,毫不懂得體恤女兒家,你自過來瞧,我這手指都紅了!”
我一看,孟逐妍的手指的確如她所說,心下一陣心疼,但有翠兒在此,我又不好再做什么逾矩的動作,便對她柔聲道:“逐妍,你在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在用午膳的時候,我就有意留心著池塘中的蓮花,此時得了機會,我自然不會放過。我踩著輕功,在池塘中跳來跳去,總算是尋得了一朵雖然小巧但已蓮瓣盡開的花朵來。我心下一喜,趕緊摘下來拿著它往亭中奔去。
但我還沒落地,一陣爽朗的笑聲就傳入了耳中,原來不知何時孟輕鴻已經走了過來,他見我落地,笑著說道:“想來賢侄這飛鴻踏雪的輕功已臻化境了,方才見賢侄飛于池塘之上,實在是令老夫羨艷不已!”
聽他準確無誤地說出了這輕功的名字,我心下越發(fā)覺得師父和這孟輕鴻的關系委實不簡單。我朝他作了一揖,回道:“孟將軍謬贊了!”說完后,我將這多還沾著些水汽的蓮花遞給翠兒,由她交與孟逐妍,接著道:“孟妹子,這朵蓮花贈你,多謝方才絕妙的琴聲了!”
孟逐妍微紅著臉接過蓮花,看向孟輕鴻:“爹,那飛鴻踏雪這樣厲害,我也想學呢!”
“這飛鴻踏雪已是輕功中的上層,更是清茗道長不外傳的絕學,豈是你說學便能學的?”孟輕鴻捋著胡須,將翠兒遞上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轉過頭來看著我,“再者,想必賢侄練這功夫也花了不少時日吧?”
“小可從八歲開始練飛鴻踏雪,十五歲才得恩師首肯。”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著,隨即抬頭對孟逐妍道,“孟妹子,其他你想學什么我都可以教你,但這飛鴻踏雪卻萬萬不可,還望見諒!”
孟逐妍聽后,撇了撇嘴:“不學就不學!但逐妍方才為兄長撫琴,難不成兄長就用這一朵蓮花便打發(fā)逐妍了嗎?”
我以為孟逐妍此時應是不甘心的,但聽她如此客氣的一句話,又覺得不對勁,抬眼看去,卻見她眼中帶著盈盈笑意。這妮子,又暗中擺我一道,想來還想從我手中套點劍招過去!女人太聰明,還是令人頭疼得緊!
我轉向孟輕鴻,希望他能幫我解圍,卻見他也只是臉帶笑意地看著我。好家伙!原來這父女兩人竟合伙來誆我!雖說我也心甘情愿揀些適合孟逐妍的招式教與她,但今日這種情況我自是萬萬不愿的。
我思索一番,便笑著說道:“既然孟妹子方才撫琴一曲,那為兄也只好獻丑一番了,不知可有竹笛否?”
孟逐妍一愣,看來并沒有料到我會使這招,便沒好氣地道:“翠兒,去把我那玉笛拿來?!?p> 在翠兒去取笛的間隙,孟輕鴻對我道:“想不到賢侄還會吹笛,果真是文武雙全的好男兒!一會兒老夫便洗耳恭聽了?!?p> 聽他這樣夸我,我哪受得起,急忙說道:“小可的笛藝委實登不上大雅之堂,只是以前在山中閑暇時,用以消磨時光罷了。如今已荒廢了兩載,怕是要污了將軍與妹子的耳朵了。”
“賢侄不必謙虛!”孟輕鴻擺了擺手,似乎對我甚有信心,我也不太好再推卻,正好翠兒已拿著那玉笛走了過來,我便在心里默了一遍譜,也好一會吹奏時稍微有點底。
待接過翠兒遞來的玉笛,一入手便覺溫潤得緊,我將玉笛抵在唇邊試吹了幾個音,更是覺得此笛不是凡品。雖說比普通的竹笛重上幾分,但它的音色并不像竹笛那般清冽嘹亮,反而醇厚溫柔,聽起來倒別有一番韻味在其中。
我對著孟輕鴻與孟逐妍抱拳,道了一句“獻丑了”,便沉下心吹奏起來。所吹的曲子,正是《鳳求凰》。
孟逐妍應是對這些曲子都頗為了解,在我還未吹幾個調子的時候,她便睜大了眼睛,隨著曲子往后吹奏,她的臉竟愈發(fā)紅起來,我自是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見她眼波流轉間,不嗔反喜,心下也頗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