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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山河之共沉眠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遼記:變數

錦繡山河之共沉眠 墨跡點兒 3302 2021-04-25 08:26:44

  隆泰二十五年冬至翌日,上朝之時。

  隆泰帝懶散道:“眾愛卿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張毅千從行列中站了出來:“臣有事上奏。”

  隆泰帝撇了他一眼:“張監(jiān)生有何事要奏?”

  “皇上,臣要檢舉。”

  “哦,這可真是稀奇事了,我們這么年輕的小張大人竟然要檢舉別人,說來聽聽。”

  “臣要檢舉的就是諫議大夫周儲!”張毅千目光決絕。

  周儲連忙站出來,跪了下去:“皇上,臣惶恐?!?p>  隆泰帝把玩著手里的扳指,沒有理睬周儲,只問道:“毅千,什么原因?”

  張毅千面容冷峻:“稟皇上,周儲根本不是什么江南貢生,他隱姓埋名混入大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這可有趣,你說他不是江南人,那他是誰?”

  “皇上!”右相崔斌站了出來,拱手道:“皇上,您切不要聽這小兒信口雌黃,他一個小小的監(jiān)生,明白什么?”崔斌話音未落,轉過頭去,盯著張毅千,隱隱有威脅之意,誰知張毅千全然不顧,只在等皇帝的態(tài)度。

  “崔愛卿,你讓毅千把話說完?!被噬系穆曇魝鱽?,崔斌心頭一緊,公堂之上便以“愛稱”相稱,看來那郭建老兒在皇上心里真有面子,以后他可得多留意這位國子祭酒,不能被自己收攏的人就可以消失了。崔斌嘴角隱隱有些笑意,他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一個二十歲的小小監(jiān)生能翻出什么浪花,更不可能知道周儲的秘密。

  “皇上,周儲原名姬儲,是西南人?!?p>  此話一出,當場嘩然。

  隆泰帝臉上玩味的神情頓時消失,這一句,可透露出太多信息。三年前西南的崛起是無奈之舉更是大離之痛,他身為一國之君怎么可能面對西南王稱王無動于衷,只是表面不在意罷了。三年來,西南王姬南的名字早就傳遍大江南北,隆泰帝心中轟的一聲,如果張毅千說的是真的,難道西南王早就把內應扎在了大離的心臟里?

  隆泰帝又看了一眼右相崔斌,心中狐疑,他還記得,這周儲可是崔斌一手舉薦,雖無甚功也是無過,況且諫議大夫還是少說話的好,故而一直沒有在意。

  難道右相和西南的人勾結在一起......

  難道?難道!

  不可能,不可能,隆泰帝急忙打消這個念頭。

  “皇上...”崔斌為官多年,一下子就看到隆泰帝起了疑心,這個張毅千,不知道從哪打聽的小道消息,如果真的被拆穿,那他可如何是好。

  “崔愛卿,你等一等?!甭√┑塾謫柕?,“毅千,你可有憑證?”

  張毅千正氣凜然:“皇上,臣有人證,不知可否請上大殿。”

  “皇上,萬萬不可,我大離何時有過平民入殿的時候!”崔斌喝道。

  “灃西,宣!”隆泰帝完全無視右相的請求。

  大太監(jiān)灃西高喊一聲,眾人皆看向后方,只見一婦人昂首闊步,走至大殿中央,雙膝跪下,朗聲道:“參見皇上?!?p>  “臺下何人?”

  “稟皇上,我叫慕容端,是黃州人。”

  崔斌暗暗皺眉,一個黃州人能是什么證人?他正欲說話,慕容端確突然轉過頭面向群臣,望著人群中的一個人說道:“姬儲,你可還認識我?!?p>  一向沉默的諫議大夫走了出來,看了看來人,隨機跪下,“皇上,微臣并不認識?!?p>  慕容端站起身,緊走兩步,面對著依舊跪著的人,厲聲道:“姬儲,你害孫青時要是這副嘴臉,我也就認了?!?p>  周儲不為所動,仍然堅持:“微臣不認識這個女人?!?p>  慕容端突然笑了,即使早已過了花季,但這份風韻也讓人動容,她抬頭看向隆泰帝,“皇上,我還有一份證據,您一看就全明白了。”

  “灃西去取?!甭√┑坌闹泻刹恢?,剛剛周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難以置信地樣子,只有一瞬,也沒能逃過隆泰帝的眼睛。

  慕容端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灃西,隆泰帝打開信一看,表情瞬變,怒氣立顯,“啪”的一聲,扳指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皇上!”

  “皇上!”

  “皇上息怒!”

  眾臣皆跪,形勢陡然生變。

  “周儲,抬起頭來!”隆泰帝喝道,“你自己看看,還有什么話可說!”

  周儲見灃西將一張紙遞了過來,抬眼一看,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冒出,多年隱藏的秘密似乎馬上就要呼之欲出。

  終于,一滴冷汗滑落了下來。

  崔斌再也忍不住好奇和未知的恐懼,踮起腳尖看了一眼,只這一眼,詭異十足。

  這分明是一張周儲的畫像,不僅畫紙粗糙,而且年代久遠,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個年輕人的氣質和特點。只是,當一個人看著自己的黑白畫像之時,這一幕,總顯得十分違和,仿佛現在的樣子透過紙張重回過往,又好似一個生機勃勃的人再無活力可言。

  崔斌第一次心中有了后悔,妹妹給自己的這個變數難道會成為命里的劫數?

  慕容端再次跪下,語氣軟了下來:“皇上,姬儲便是此時此刻西南王的父親?!?p>  誰說激起千層浪的石頭必須是千斤磐石,水滴尚能石穿,更何況在這薄紗的后面早已是千瘡百孔,只需一點點力量便能輕易擊破。

  一句話,崔斌百轉千回,他知道周儲是妹妹推薦的西南人,卻怎么也沒想到他是西南王的父親,一瞬間,滔天巨浪般的恐懼涌來。崔斌不了解周儲,但太了解皇帝了,這個隆泰帝無甚大才,沒讓百姓過得多好,卻最是喜歡權謀這一套,表面上的冷漠實則是他的趣味,大臣們爭斗的越厲害,他的皇位越穩(wěn)定。

  這么些年,崔斌的身邊來來往往,有的人自己的眼中釘,有的是皇帝的肉中刺,只有他自己一直在皇帝身邊,本來還沾沾自喜,現在一想反而是孑然一人。

  大離和西南交好,周儲若真是西南王的父親,那他反而有了免死金牌,最不濟也是個人質。而自己呢,崔斌急忙辯白,“皇上,微臣...是被他蒙騙,對他的身份一概不知...都是,都是這個叫慕容端的和張監(jiān)生沆瀣一氣,給周儲編了個身份,全是假話?!?p>  “假話?”張毅千面容決絕,“右相,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君子坦蕩蕩,我每句話皆是實話,這也是老師一向教我的。”

  “皇上,這小子一派胡言?!贝薇蟛挪辉诤跏裁磭蛹谰疲奈ㄒ恢е褪腔实鄣男湃?。

  隆泰帝目光緩緩掃視大殿,心中冷笑不已,見慕容端還跪在哪里,心中突然有了一絲絲變化,他嘆了口氣:“老師的身體可還好?!?p>  慕容端“嗯”了一聲,眼淚奪眶而出,“回稟皇上,家父年歲已大,但身體還算硬朗?!?p>  隆泰帝感覺心中仿佛舒了口氣,“那就好,若有機會,我也想在這京都重新見見老師?!?p>  慕容端眼淚不止,“回稟皇帝,臨行前家父讓我告訴您,希望這么多年的情分能換來您的一份恩情?!?p>  隆泰帝心下了然,這是讓他無論怎樣都要放過這個唯一的獨生女。

  隆泰帝心中悵然,崔斌卻如跪針氈,原來,原來...他記起來了,怪不得這個女子登上大殿,有恃無恐,她的父親分明就是曾經的太子少傅,隱退多年,沒曾想竟然會出現在這里。

  張毅千,慕容端,現在看來,這二人早有聯(lián)手,目的當然不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諫議大夫之位,而是他自己。

  崔斌不知所措起來,這可如何收場...

  大殿靜默極了,群臣跪著卻一聲不吭,怕是過了小半個時辰,隆泰帝終于開口:“右相,是你推薦的諫議大夫,你怎么解釋?”

  整個大殿好似已經滿是熱氣的蒸籠突然開鍋,崔斌急忙解釋:“皇上,微臣被他騙了,我真的毫不知情!”

  隆泰帝點了點頭:“眾愛卿都起來吧,退朝”

  “???”

  “這是什么意思?”

  崔斌一下子懵了,沒反應過來,見隆泰帝站起來,扶著灃西從殿走了。

  這是何意?

  “崔大人,皇上走了,咱們怎么辦?”眾大臣問起。

  “皇帝不說了嗎,退朝!”張毅千插嘴。

  崔斌心中的怒氣已經呼之欲出,他真想殺了張毅千,此時此刻,就在這大殿上,可他不能。他更想殺了周儲,可他心中明白,一旦動手便是坐實了“殺人滅口”的罪名,到時候他一定緊跟著周儲走黃泉。崔斌心下了然,放下要緊的事就是先去找妹妹問個清楚。

  崔斌從地上站起來,一眼便瞟見了韓鵠,心中冷哼,這個鼎鼎大名的韓侯爺,出事的時候連屁都不敢放,可真是個“好人”!

  他急急走上去,可張毅千扶著慕容端正好到他身邊,暗諷道:“崔大人還真是急切,這么著急就去找妹妹商量對策嗎?”

  崔斌心驚:“張毅千,你到底是從哪里知道這些的,都...他媽的無稽之談?!?p>  “崔大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您啊,好自為之吧?!?p>  “哼,我崔斌在這大離扎根20年,想拉我下馬,做夢!”

  “是嘛?”張毅千完全不懼,“崔大人,你看看那些大臣的表情,你還不明白?”

  崔斌此刻才發(fā)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走出大殿,環(huán)顧四周,見眾人或是鄙夷,或是不屑,或是懼怕,或是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流露出同情。

  崔斌心有不甘,捐官的事歷朝歷代皆是“傳統(tǒng)”,壞就壞在這個人的身份上,可說一千道一萬,這件事他真的不知情啊,現在這個狀況,他哪里顧上別人的指指點點,只想趕緊找妹妹問個究竟。

  眾人魚貫而出,灃西走了出來,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侯爺,您先等一下,皇上召您偏殿議事?!?p>  皇帝意味呼之欲出,崔斌一下子提心吊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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