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韓輕沉的心卻越來越沉,一個時辰了,阿眠怎么還不回來,憑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疲憊,一定是中途遇到了什么麻煩。
他沒有動,心中卻仿佛滔天般洶涌。
秦九州早就控制不住心中的焦急,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踱步,只惹得大家本就焦急的心情更甚。
“秦九州,你給我淡定些。”鐘紅實在控制不住,直接叫停。
“小紅,你說阿眠姐怎么還不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要不我回去看看吧?!?p> 鐘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怎么去,你說說,你會個啥,能不能好好待會兒?!?p> 秦九州雙手不停摩挲,卻嘆了口氣,難得安靜了下來。
孫夫人和眾人不熟,但見江柳眠久久未回,也沒由來的擔(dān)心著。
一陣風(fēng)輕輕吹過,只吹得人心底發(fā)寒。
料得此事太匆匆,也罷,也罷。
韓輕沉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說:“你們先走吧,我回去?!?p> “不行啊,韓二哥?!鼻鼐胖菁钡教_。
“不可,要去也是我去?!辩娂t一把攔住韓輕沉。
“于情于理都該是我去,小紅,你帶著九州和孫夫人走吧。”韓輕沉語氣淡淡,但話語中不曾有一絲猶豫。
“韓公子,”孫夫人突然開口,“我相信江柳眠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纏住了身,你若去了,才是辜負(fù)了她一片苦心?!?p> 韓輕沉冷峻至極,突生戾氣:“就憑你們,有什么資格說我,都給我閉嘴......”
話音未落,一個熟悉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鬧什么,還不快走?!?p> 韓輕沉凌厲之氣頓消,見所來之人,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鐘紅大喜:“阿眠姐,就等你了。”
江柳眠一個勁步?jīng)_過來,扶住韓輕沉:“多說什么,快上車?!?p> 眾人齊齊上車,馬匹嘶叫,前蹄高昂,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柳眠頭發(fā)凌亂,神色不佳,衣服上清晰可見的幾道劃痕,還有火星子濺上來的印記。
“阿眠姐,你怎么了?”鐘紅關(guān)切的問。
“我沒事。”江柳眠低著頭,明顯還在緩和。
韓輕沉心道不對,一把撩開她擋在臉上的頭發(fā),眉毛瞬間簇成一團:“你的臉怎么了?”
“啊!”孫夫人見到眼前場景,控制不住的叫了一聲,只見江柳眠右臉頰上竟有一道約莫三寸、又深又長的口子,依舊在不停地滲血,清晰可見的血痕和沾染泥土的傷口,簡直狼狽之極。
“阿眠姐,你的臉怎么受傷了?”饒是一向沉穩(wěn)的小紅也禁不住手足無措。
韓輕沉來不及反應(yīng),直接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幫她擦拭起來,又沾了些清水,一點點幫她清理臉上的灰塵。
“哎呀,好疼?!?p> 韓輕沉輕聲道:“你忍著點,如果不及時處理將來會留疤的?!?p> 江柳眠神色一滯,卻還是開口:“沒關(guān)系,有疤我也還是絕色美人啊?!?p> 鐘紅見她假意不在乎的樣子,心中一酸,眼淚啪嗒嗒的掉下來,見江柳眠疼痛不已的樣子,更是捂著眼睛無法直視。
“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
江柳眠咬了下嘴唇:“哎,都怪我自己不小心,出來的時候摔了一跤,地上的樹枝直接就在我臉上劃了一個口子,我可真夠倒霉的?!?p> 這口子可不像是樹枝劃的,韓輕沉卻沒有時間深究,他從懷中掏出藥膏,用手沾著一點點抹到傷口處,心疼道:“這個藥很管用,卻很疼,你忍著點?!?p> “嗯”“額”江柳眠疼的面頰抽動,卻還是強忍著不叫出來。
孫夫人感慨萬分:“孩子,你受苦了?!?p> “沒事,大娘,你在這里這么多年,你才是受苦?!?p> 孫夫人用手帕輕拭眼淚,一時馬車?yán)餁夥征鋈弧?p> 韓輕沉仔仔細(xì)細(xì)的盯著傷口看了一遍又一遍,伸出手把江柳眠攏了攏頭發(fā),又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江柳眠沒有說話,眼眶卻不知不覺紅了。
她不想讓眼淚流下來,也不想讓韓輕沉看出端倪,閉上眼,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著剛剛的情景。
半個時辰前。
江柳眠無能為力,只能說:“你到底想怎樣?”
姬南直直盯著她:“你留下?!?p> 江柳眠有些不知所措:“這不可能?!?p> 姬南一步步靠近她,強硬道:“你一人留下?lián)Q其余幾人的安全,這可是筆非常劃算的買賣?!?p> 江柳眠想起韓輕沉曾經(jīng)的話,有些局促:“姬南,若你需要我為奴為婢,我向你承諾,待諸事結(jié)束,我定會回來為我今天的所作所為贖罪?!?p> 姬南嘲諷道:“你看我需要仆人嗎?”
江柳眠退了一步:“那你想怎樣?”
姬南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我要你嫁給我,成為我的夫人。如若你答應(yīng),那我保證,今天的事情既往不咎,韓輕沉他們我也會安安全全的送回中原,寨子里的人也不會有任何風(fēng)言風(fēng)語?!?p> 一句句話語在耳邊回響,江柳眠心中大怵,拔劍擋在胸前:“你敢?”
姬南毫不畏懼:“我有何不敢?!?p>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p> 姬南挑了挑眉:“殺了我,你才不是這樣的人。江柳眠,我給你時間,你好好想想。”
周圍的民眾哄鬧不已,夾雜著各種憤怒和懷疑,但江柳眠全都聽不見,姬南的那句“嫁給他”,仿佛魔咒一般縈繞在心間,絞著她痛苦萬分。
姬南胸有成竹地立在一旁,一個女人,妄圖想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真是做夢,乖乖的答應(yīng)他尚且能保住韓輕沉的命,如若不識好歹,那他就拿韓輕沉祭奠這消失的花海。
眾人的目光不停追隨著江柳眠,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萬眾矚目之下,江柳眠抬起了頭。
手腕輕抬,拔劍出鞘,一雙眸子毅然堅定。
“你干什么!”姬南覺得不對勁,想要上前卻來不及。
江柳眠將劍尖對準(zhǔn)自己,鋒利無比的出云瞬間就在臉上留下一道口子,鮮血噴涌而出,順著臉頰一滴滴落在地上。
“啊”,周圍眾人驚呼不已,有膽小之人甚至捂住了眼睛。
姬南上前一把攔下江柳眠,怒道:“你拿這個威脅我?”
江柳眠眼神清亮,似笑非笑:“姬南,我已為人妻,你若硬要娶我,我便當(dāng)韓輕沉死了,為他剺面有何不可!況且你不就是看上我的容貌,這張臉不要也罷。”
“江柳眠!”姬南恨得咬牙切齒,卻心中大為震撼,這個女人怎么會為了韓輕沉不惜毀掉自己,瘋了,一定是瘋了。
江柳眠冷哼一句:“我雖沒壯士斷腕的勇氣,卻也有和你對抗的權(quán)力?!?p>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固。
就在這一刻,姬南擋在她前面的手突然空了,他垂下臉,神情黯了黯,輕飄飄地?fù)]揮手:“你走吧?!?p> 花影重重終去也,莫問,莫問。
江柳眠喘了口氣,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穿過人群,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