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p> 王媽媽一死,花月樓便如同堤壩倒塌,瞬間潰散。
顏葵再看向王大少爺,這位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大公子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竟然一溜煙跑了。她搖搖頭,自己還曾想過把后半生托付在這種人身上,真是傻得可憐。
江柳眠走到韓輕沉身邊,眸子一閃:“韓輕沉,這次終于得償所愿了,借我的手殺人,讓我神不知鬼不覺的成為你的幫兇,我就問你,王媽媽真的該殺嗎?”
同樣的問題韓輕沉不想回答第二遍,他一言不發(fā),秦九州卻不能不解釋:“阿眠姐,不是這樣的,韓二哥他不是想殺人....”
江柳眠打斷他,冷言諷刺:“九州,你別說了,是我天真了,這王媽媽作惡多端,韓輕沉怎么可能留她一命。啊不,是韓輕沉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性命?!?p> “阿眠姐,韓二哥是為了你....”九州著急的說,韓輕沉明明很擔(dān)心阿眠姐的,今天他們上午來到此處也是因為韓輕沉料到江柳眠會出手,怕她有危險,這才急忙趕來。
江柳眠擺擺手,心里既恨老鴇也覺得悲涼:“你別說了,九州,我就是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殺人?!?p> “人是我殺的?!币粋€脆生生的女聲適時出現(xiàn)。
江柳眠尋著聲音,這不是——小紅。
真的是小紅,花月樓混亂不堪、擠作一團,小紅看到剛剛的一幕,心有好奇,找到江柳眠,同時聽見了幾個人的談話。
“我是鐘紅,毒藥是我下的,家姐就是被王媽媽害死的,她必須得死,今天早上便在粥碗里下了毒?!?p> 江柳眠猛地怔住,不是韓輕沉?是她錯怪了?
鐘紅又道:“姑娘你身手了得,若不是你,我即便是下了毒也難以逃離,現(xiàn)在好了,那些可憐的姑娘們終于可以離開了?!?p> 江柳眠神色一變,隱隱有些愧疚。
韓輕沉已完全明白,輕笑一聲:“江柳眠,我給你的就是毒藥,看來這老鴇真是該死,中了個連環(huán)套?!?p> 小紅目光微動,反正自己下毒是事實,剛剛她看江韓二人有些爭執(zhí),便存了解圍之意,誰知這韓輕沉完全不領(lǐng)情,她也無能為力。
韓輕沉淡淡地說:“你如愿了,收拾一下,我們一個時辰后出發(fā)?!闭f罷毫不猶豫的往外走去。
冷若冰霜,本是形容女子的,鐘紅卻從眼前男子身上深刻的感受到,她眼神波及江柳眠,卻見此人靜默在此,面無波瀾,顯然已經(jīng)是習(xí)慣了。
“你們...吵架了嗎?”鐘紅輕輕發(fā)問。
江柳眠道:“沒有啊,他這人最是無情,把誰都不看在眼里。”
“是嘛...”鐘紅想了想還是閉嘴,她還以為他們是愛人,從話語間的熟絡(luò)到彼此間的默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嗎?
這時,約有十幾個姑娘從樓上跑了下來,站作一排,左瞧瞧右看看,突然朝著江柳眠跪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p> 江柳眠哪見過這個場面,毫無準(zhǔn)備,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我什么也沒做,你們...快起來,回家去吧?!?p> 眼前這些女子,正是花樣年華,卻因為美貌無故被綁,陷入這青樓之中進(jìn)退兩難,江柳眠心生悲涼,經(jīng)此一遭也不知道這些女子回家后會是什么命運。他們大離民風(fēng)開化,但這些女子如何還能獨善其身,她不敢深想,只愿她們的家人能像以前一樣接納她們、愛護(hù)她們,莫不要因為這件事而心生嫌隙。
她一個個的扶起這些苦命人,一個女子眼眶中已有眼淚滑落,哽咽道:“謝謝姑娘,可我不知道能去哪,我被拐來三年了,早已是殘花敗柳,回家又能怎樣,還不是被人指指點點,我才二十歲啊,后半生有什么指望。”
江柳眠心中一驚,是啊,她以為的拯救,對別人來說究竟是什么,王媽媽一死,這些女子遇到的不止是驚喜,更多的迷茫和對未知的恐懼。
所以,她救錯了嗎?
江柳眠有些不知所措,鐘紅顯然比她更熟悉花月樓的這些人,她一個個的勸說,又從王媽媽的房屋中拿出之前江柳眠看見過的木匣,取出里面的錢和珠寶,遞給每個姑娘,十分耐心:“回家吧,或者在這舒皖城轉(zhuǎn)轉(zhuǎn)也好,時間會改變一切的?!?p> 時間...會改變一切?是吧,江柳眠好似被點醒,本應(yīng)如此,難道因為對未來不確定就要在青樓中飽受摧殘?難道因為怕被嫌棄就困在這一方天地孤獨終老?她啊,怎么也這么狹隘,這一生本就應(yīng)該把握在自己手中,衣食無憂卻看不到自己的價值,才是最大的錯誤。
鐘紅又把一個女子帶了過來,向江柳眠介紹:“這是陶非?!?p> 原來這就是陶非,江柳眠見此女遍體鱗傷,手腳還有被捆綁的痕跡,明顯是受苦了,若不是自己粗通功夫,恐怕和她是一樣的命運。
陶非心聲感激:“多謝姑娘相救?!?p> 鐘紅拿出金銀珠寶讓她挑,誰知鐘紅十分不屑:“這個老鴇的東西我一分也不要,家父雖只是建德一個客棧的庖丁,但從小便告訴我不能拿不義之財?!?p> 秦九州在一旁聽著,臉色一僵,難道是他們前幾日所住客棧的廚子,原來客棧老板表面上拿家人威脅他,實則卻是人面獸心,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惡人。
秦九州急忙上前詢問細(xì)節(jié),陶非面色驟變:“真是家父?!?p> 竟然這么巧,秦九州道:“姑娘,你父親是為了你才居于客棧老板壓迫,你需得趕緊回家,我怕你父親見你失蹤早已焦急萬分?!?p> “好好?!碧辗窍胂敫赣H為了自己竟然忍受了這么多,早已歸心似箭,不顧身體有傷,執(zhí)意要往外走。
江柳聽出了來龍去脈,也知道韓輕沉是怎么找到她了,掏出錢遞過去:“九州,幫陶非姑娘雇個車?!?p> 看著陶非疲憊不堪的臉上止不住的笑容和期待,江柳眠心里好受了不少,韓輕沉總說自己是救世主,其實她救人的原因不是為了拯救一個人,而是給了別人再一次選擇的機會罷了。
自己在這里糾結(jié)的時候,鐘紅早已經(jīng)有條不紊的處理剩下事宜,江柳眠心思一動:“小紅,你可愿隨我們同行?”
鐘紅本意是等解決王媽媽后就回家,誰知二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突然轉(zhuǎn)了主意,這個女子有智有才、美艷瀟灑,便如同...家姐一般,她好想念家姐,定了定神,鐘紅突然目光顫動:“好啊。”
薄霧消散,陽光堆積,秦九州送走陶非,在門外招呼著:“阿眠姐,快來啊?!?p> 江柳眠走出花月樓,深吸一口氣:“九州,我渴了。”
秦九州取來清水。
“九州,我餓了。”
秦九州從馬車上取下大餅:“阿眠姐,還剩了不少?!?p> “九州,我要帶著小紅一起去。”江柳眠叫著九州,實則是說給韓輕沉聽。
韓輕沉撇撇嘴:“怎么,又來了個送死的。”
秦九州糾結(jié),江柳眠沉思,鐘紅不語,韓輕沉嘆了口氣:“還不上來?!?p>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江柳眠登上馬車,朝鐘紅伸出手:“上來吧?!?p> “好嘞?!辩娂t話音未落,一個女子走到馬車邊,微微施禮,“能否帶我一程?!?p> 荷花羞玉顏,葵花向日晴,此人正是顏葵。
墨跡點兒
小顏一定是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