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黑白姐妹回來了,對石文匯報了她們探查到的情報。
和言樂樂猜想的完全不同,三柳鄉(xiāng)并非與世隔絕。
三柳鄉(xiāng)并不排斥外來者,來往的船只很多。碼頭附近還建了一間旅店,供給行商們住宿。村落距離碼頭很遠,但商人并不用跑去村里,村民們會來到碼頭和商人交易。來三柳鄉(xiāng)賣貨的商人很多,在碼頭形成了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集市,每天都很熱鬧。
黑白姐妹下船后沒有在碼頭附近停留,而是立刻遁入樹林中,前往村落。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們沒有找村民探聽消息,只是躲在暗處調(diào)查。
三柳鄉(xiāng)很大,不是只有十六個村子,而是有十六個主要村鎮(zhèn)。在這些村鎮(zhèn)周邊,星羅棋布著上百個小村子,村與村之間是一望無際的稻田。黑白姐妹把這些村子探查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魔教的蹤跡,甚至連一個會斗氣的人都沒看到,全都是普通的村民。
三柳鄉(xiāng)共有稻田約二十二萬畝,村民二千三百多戶,共八千五百多人,其中耕種勞力有近四千人。村民的生活殷實,家家都有完備的農(nóng)具。有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甚至可以一個人耕種七八十畝。平均算下來,每個勞力大約能耕種五十畝。三柳鄉(xiāng)有四千勞力,耕種二十二萬畝,很合理。
聽到三柳鄉(xiāng)并不是魔教的據(jù)點,石文等人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如果三柳鄉(xiāng)與魔教無關(guān),那張家的問題就又回到了原點,唯一的線索還是只有賬本上那兩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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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只能耕種五十畝,賬本中卻寫著每個人能種一百畝?!笔恼f道:“這就說明,張錫漢確實虛報了村民數(shù)量?!?p> 言樂樂問道:“可那有什么意義呢?”
是啊,把村民隱藏起來一半,有什么意義呢?黑白姐妹已經(jīng)查明,三柳鄉(xiāng)沒有魔教的蹤跡,村民也都沒有修煉,全是普通人。
石文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問道:“你們在三柳鄉(xiāng),看到那里有多少糧倉?”
索瑪白答道:“每個村子都只有兩三個糧倉,而且都不大。三柳鄉(xiāng)的稻米品質(zhì)極佳,糧食每年都會賣光,收獲后就幾乎全被運走了,村民們只會留下當年的口糧?!?p> 石文點點頭,沉吟道:“不知道三柳鄉(xiāng)的村民每年能消耗多少糧食……”
言樂樂說道:“八千五百人,按每人每天吃兩斤糧食計算,一年大概能消耗三千噸?!?p> 石文說道:“二十二萬畝耕地,如果每畝產(chǎn)糧一千斤,就是……”
“十一萬噸,”言樂樂立刻算了出來,說道:“三柳鄉(xiāng)自己消耗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石文說道:“這十一萬噸糧食,應(yīng)該都賣到了雙塔城和云都。白姐,你上次說,三柳鄉(xiāng)每年向云都運送多少糧食?”
索瑪白答道:“我們在茶館里打聽到的是大約三萬噸,但不知道消息是否可靠?!?p> 石文說道:“那你們有沒有聽說,三柳鄉(xiāng)每年向雙塔城運送多少糧食?”
“這倒是沒聽說,”索瑪白說道:“我們可以去查一下?!?p> 石文問道:“能查到?”
“能?!彼鳜敯渍f道:“像雙塔城這樣的大城市,進出城的糧食都會由農(nóng)管所登記在冊。我們可以去農(nóng)管所翻找賬冊,應(yīng)該不難?!?p> 言樂樂問道:“查這個做什么?”
“既然虛報村民數(shù)量沒有意義,”石文緩緩說道:“那我們換個思路——如果張錫漢沒有虛報村民數(shù)量呢?”
“你是說……他虛報的是糧食產(chǎn)量?”言樂樂立刻領(lǐng)悟。
“不錯,”石文說道:“我們沒有完整的賬本,并不知道賬本上記錄的村民總?cè)藬?shù),也不知道糧食總產(chǎn)量。張錫漢瞞報了半數(shù)村民,只是我們的猜測。我們會這樣猜測,是因為受到了‘城里有魔教教徒出現(xiàn)’的影響,認為三柳鄉(xiāng)是魔教的據(jù)點,三柳鄉(xiāng)的村民中有一部分是魔教教徒,張錫漢想要隱瞞他們的身份,所以才做了假賬?!?p> “但實際上,從那兩行字中能看出來的,只是每個勞力的糧食產(chǎn)量比正常數(shù)值高了一倍。這有可能是張錫漢少報了村民數(shù)量,但也有可能是他多報了糧食產(chǎn)量。既然三柳鄉(xiāng)沒有魔教教徒,那我們的猜測就是錯誤的。”
“如果少報村民數(shù)量沒有意義,那把糧食產(chǎn)量多報一倍,會不會有什么好處?”
言樂樂輕輕搖頭,說道:“三柳鄉(xiāng)是張錫漢的封地,由他自治管理。產(chǎn)糧少,國家不會給補助。產(chǎn)糧多,國家也不會給獎勵?!?p> “那是在封爵之后?!笔恼f道:“如果是封爵之前呢?三柳鄉(xiāng)每年產(chǎn)糧十一萬噸,虛報一倍,就是二十二萬噸。十一萬噸和二十二萬噸,差的可不少啊。”
“你是說,張錫漢故意夸大了自己的功績?”言樂樂面露驚訝,皺眉思索了片刻,說道:“還真有可能!大戰(zhàn)過后,國家鼓勵復耕和開荒。有很多貴族因為安置難民開荒種地有功而晉升了爵位,但也不過就是升了一等而已。張錫漢原本只是平民,竟然直接被封了伯爵,如果只是開荒產(chǎn)糧十萬噸,功績應(yīng)該是不夠的。但如果三柳鄉(xiāng)產(chǎn)糧明顯多于其他地方,因為出類拔萃而得到了皇帝的特別贊賞,那就有可能了?!?p> “那豈不是說,”牛運強也想明白了,驚訝地說道:“這張錫漢的爵位,是他騙來的?”
言樂樂神情一肅,說道:“欺瞞朝廷,騙取爵位……這可是重罪!難道說,曼曼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所以她才不同意嫁過去?”
“還不能確定,得去查一下?!笔恼f道:“張錫漢是因為向云都和雙塔城運送了大量的糧食,才得到了皇帝的召見和封賞。如果他想要虛報糧食產(chǎn)量,肯定會在糧食賬目上作假?!?p> “哦!”牛運強恍然道:“所以你才想要去查三柳鄉(xiāng)運送到云都和雙塔城的糧食數(shù)量?!?p> “那也未必。”言樂樂說道:“張錫漢就算不在糧食賬目上作假,一樣可以欺瞞朝廷?!?p> 牛運強問道:“為什么?”
言樂樂說道:“你覺得皇帝能親自到碼頭查看糧食賬目么?我國朝政設(shè)有八部,皇帝平時處理國家政務(wù),只是通過這八部官員的奏折和進言。八部之中,有一個專門管理糧食的部門,叫做農(nóng)部。張錫漢運來了多少糧食,傳到皇帝耳中的,不過就是農(nóng)部部長的一句話而已。只要他買通農(nóng)部,根本不用做假賬?!?p> “但是……”言樂樂略做思考,又說道:“據(jù)我所知,現(xiàn)任農(nóng)部部長王超,清正廉潔,應(yīng)該不太可能被收買。所以,如果張錫漢想在糧食產(chǎn)量上作假,還真的就只能在賬目上做文章?!?p> 石文點了點頭,目光移向索瑪白,說道:“雙塔城的賬目容易查,但云都的賬目,就得去云都查?!?p> 索瑪白問道:“那……我現(xiàn)在就動身去云都?”
“你們累了好幾天了,歇一歇吧。”言樂樂說道:“這件事我來查?!?p> “你來查?”牛運強奇道:“你怎么查?”
“要你管!”言樂樂習慣性地懟了牛運強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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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姐妹從三柳鄉(xiāng)回來后,沒有再離開,她們每天和言樂樂一起,陪著石文和牛運強去競技場參加比賽。石文沒有隱瞞,把黑白二人介紹給了張尋雨。張尋雨得知這對年輕的姐妹有著中階巔峰的實力,并沒有過于驚訝。畢竟是北賢孫徒身邊的仆人,如果沒有超群的實力,那才是不正常。
又打了幾天比賽,石文仍然保持著連勝不敗,牛運強只輸了兩場,二人在競技場里混的風生水起。石文現(xiàn)在對競技戰(zhàn)斗充滿興趣,就問黑白姐妹要不要也報名參賽,但被二人謝絕了。她們這種護衛(wèi)工作,最忌諱的就是拋頭露面、引人關(guān)注。
比賽之外的時間,眾人基本都是在競技塔內(nèi)度過。一共五層商鋪,他們已經(jīng)逛了個遍。逛的累了,就找個人少的茶館或咖啡店,坐下閑聊。黑白姐妹還是和以前在學院里一樣,另外找個不遠處的位置,不會和石文三人坐在一起。
這天下午,在咖啡店內(nèi)一個靠窗的桌位,幾人又在閑聊。
“你倆覺得,”牛運強放下咖啡杯,用手掌抹了抹嘴,說道:“他們誰能打過誰?”
“不好說,”石文說道:“他們修為差不多,但萬思元畢竟年紀大了些,體力上吃虧,如果繼續(xù)打下去,應(yīng)該是寧小鳳能贏吧?!?p> “不,我覺得是萬思元能贏?!毖詷窐繁磉_了不同的看法,說道:“萬思元在體力上吃虧,但他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如果是打上幾個小時,萬思元很可能會輸。但比賽只限時三十分鐘,時間并不長。如果真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分出勝負,萬思元贏的可能性更大。”
“有道理……”石文和牛運強一同點頭,表示贊同。
就在剛才,競技場中進行了備受關(guān)注的一場銅級比賽——萬思元對寧小鳳。
萬思元也晉升到銅級比賽了,他還是老樣子,每天只賽一場。他的運氣沒比牛運強好多少,升到銅級后的第五場比賽就抽到了“銅娘子”寧小鳳?,F(xiàn)在,除去“李小虎”這個神秘選手之外,萬思元和寧小鳳是銅級比賽中修為最高的兩個人。雖然他們只是銅人,但真正實力并不輸給銀將。所以,這場比賽受到了萬眾矚目。
用銅級比賽的票價就能觀看銀級實力選手的較量——這樣的好事,人們自然不會錯過。于是,在銅級競技場中,出現(xiàn)了非常罕見的座無虛席,石文他們也特意去觀看了這場比賽。
萬思元和寧小鳳沒有讓觀眾們失望,這場比賽打得十分精彩。萬思元使用的是“騎士拳”,招式嫻熟,沉穩(wěn)有力。寧小鳳使用的是“英雄劍”,攻勢凌厲,輕靈多變。
“英雄劍”是秘傳劍技,需要拜師學習。但和大多數(shù)秘傳劍技不同,會用“英雄劍”的人很多,尤其是在云國北方地區(qū)。這套劍技是幾百年前的一個冒險者創(chuàng)造的,傳授給了他的徒弟們。流傳到現(xiàn)在,分為兩大派系幾十個分支。雖然起源相同,也都稱為“英雄劍”,但不同派系分支之間,有著很大的差別。云國大將軍林廣勤,所用的劍技也是“英雄劍”,但招式和寧小鳳所學的大不相同。
“英雄劍”有一個特殊之處——它其實是兩套劍技。一套需要使用厚重的大劍,招式大開大合;另一套需要使用輕薄的小劍,招式飄逸靈動。據(jù)說,當年那位冒險者在戰(zhàn)斗時,一手持大劍,一手持小劍,雙劍同使,剛?cè)岵?。但大劍和小劍的斗氣運轉(zhuǎn)方式大相徑庭,他的徒弟們沒有一個人能做到融會貫通。經(jīng)過幾百年后,甚至連雙劍同使的方法都已經(jīng)失傳了。大劍和小劍,現(xiàn)在只能修煉其中一種。大劍沉穩(wěn),追求爆發(fā)力和破壞力,更適合男性。小劍靈動,注重招式變化,更適合女性。林廣勤練的就是大劍,寧小鳳練的則是小劍。
“英雄劍”講究的是以攻為守,“騎士拳”講究的是防守反擊,這兩種戰(zhàn)技的要旨剛好相反。寧小鳳和萬思元兩個人,一個攻的雷霆萬鈞,一個守的密不透風,這場比賽打得格外好看。二人在比賽臺上,你來我往,戰(zhàn)了十多分鐘,難分上下。觀眾們的吶喊聲一浪接著一浪,競技場內(nèi)的氣氛十分熱烈。
在又一次拳劍相接的激烈碰撞之后,萬思元和寧小鳳各自后退了幾步,對峙而立,誰也沒有再發(fā)動攻擊。兩個人都一動不動,甚至眼睛都一眨不眨,仿佛比賽臺上的時間突然停止了??吹竭@奇異的情形,觀眾們停止了吶喊,整個競技場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明白,比賽臺上的片刻安寧,不過是狂風暴雨的前兆。萬思元和寧小鳳勢均力敵,為了獲取勝利,他們這是在積蓄斗氣,即將發(fā)動各自的最強一擊。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出乎了競技場內(nèi)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萬思元和寧小鳳幾乎是同時舉起右手,向場邊裁判搖頭示意——兩個人居然一起認輸了!
這一幕讓觀眾們很不理解,裁判更是莫名其妙,就連比賽臺上的萬思元和寧小鳳二人也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比賽雙方都有爭勝之心,激戰(zhàn)正酣,誰也沒受重傷,卻突然一起認輸?王國大競技場創(chuàng)立幾百年以來,如此詭異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發(fā)生。
裁判也不知應(yīng)該如何處理,走上比賽臺去詢問了萬思元和寧小鳳的意見,又和場邊的兩名管理人員商議了幾句。最后,裁判宣布,本場比賽雙方戰(zhàn)平。二人既不扣減積分,也不增加積分。
觀眾們自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圍繞著“如果繼續(xù)打下去,到底誰能獲勝”這個問題互相爭論起來,競技場里頓時喧囂一片,氣氛甚至比剛才比賽時更熱烈。
石文等人離開了吵鬧的競技場,來到咖啡店小憩,很自然地也聊到了這個話題??膳_\強剛起了個頭,還沒和石文展開爭辯呢,就被言樂樂幾句話給下了結(jié)論。
“哎,你們說……”牛運強很快想到了另一個話題,說道:“寧小鳳的實力這么強,她為什么不升到銀級比賽呢?難道是因為她舍不得‘銅娘子’這個綽號?”
“她升上去可以叫‘銀娘子’??!”石文說道:“這個綽號也很好聽?!?p> 牛運強笑道:“那她如果能升到金級比賽,就可以叫‘金娘子’了……哈哈,更好聽!”突然,他一臉莊重,說道:“哎,我應(yīng)該起個什么綽號呢?”
石文來了興致,打趣道:“你得抓緊起一個!起個威猛霸氣點兒的。到了比賽的時候,還沒開打,對方一聽你的綽號就嚇得認輸了……”
“綽號不是自己起的,那是觀眾給起的?!毖詷窐氛f道:“觀眾會根據(jù)比賽選手的特點,給他們起各種各樣的綽號,其中最貼近選手形象的,很快就會流傳開來,成為公認的綽號?!?p> “哦?”牛運強說道:“我已經(jīng)打這么多場比賽了,是不是也有幾個綽號了?”
“你嘛,暫時還沒有?!毖詷窐纺樕细‖F(xiàn)出一抹奇怪的笑,說道:“不過,石頭倒是有了一個?!?p> “???”牛運強問道:“是什么?”
石文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已經(jīng)有了一個綽號,也好奇地看向言樂樂。
“貓頭……”言樂樂端詳著石文的臉,忍住笑意,說道:“鷹?!?p> “貓頭鷹?”牛運強不解,問道:“‘貓頭’是因為石頭帶著貓頭面具,但‘鷹’是什么意思?”
言樂樂解釋道:“每次比賽,石頭都是一招就將對手按倒在地,就像是鷹從天上飛下來捕捉獵物一樣……”
“哦……”牛運強恍然,說道:“石頭,你是那個、那個……威武雄壯、對!威武雄壯的鷹?。∵@綽號挺好!”
石文輕輕點頭,也覺得“貓頭鷹”這個綽號不錯。
言樂樂再也忍不住,把面前的咖啡杯向邊上一挪,伏在桌上大笑起來。石文和牛運強見狀,都覺得莫名其妙。
言樂樂笑了一會兒,抬起頭,伸手到附魔包中摸索,拿出一本書放到桌上。她把書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面的一幅圖畫,說道:“這個,就是貓頭鷹?!?p> 石文和牛運強把腦袋湊到了那本書的上方,只見上面畫著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生物。長得胖乎乎的,尖嘴利爪,身上布滿羽毛,應(yīng)該是一種鳥類。但非常奇特的是,它那兩只又圓又大的眼睛,并不是分布在頭的兩側(cè),而是全在頭的前面。頭頂還豎立著兩個尖尖的小耳朵,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貓頭。
“這東西叫……貓頭鷹?”石文歪頭看著言樂樂。
“嗯,這就是貓頭鷹?!毖詷窐沸Φ溃骸斑@是一種鳥,但只在力國才有,云國是沒有的。給你起綽號的那些人,應(yīng)該是不知道這種鳥的存在。貓頭鷹雖然被叫做鷹,但和‘威武雄壯’可真的沒有什么關(guān)系。”說完,她又咯咯笑個不停。
石文并不是很在意觀眾給自己起什么綽號,但他看著書上貓頭鷹那傻乎乎的樣子,心中也覺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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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公子,需要糕點么?!比苏谡f笑,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桌邊響起。
石文扭頭一看,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婆。老婆婆左手拎著一個裝滿了糕點的小籃子,右手拿著一塊糕點,向石文遞了過來。
石文看了看老婆婆手中的糕點,又瞥了一眼裝滿糕點的籃子,忽然眉頭一皺,口中低呼:“索瑪!”他話音未落,桌邊就多出了兩個身影——黑白姐妹站在了老婆婆身后。
“好濃的殺氣!”老婆婆似乎感覺到了身后有人,干笑了兩聲。隨后音調(diào)一變,說道:“石公子還真是厲害!”
石文心中大驚:這哪里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分明就是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而且,對方居然知道自己姓石?
“海棠姐姐?”坐在石文身邊的言樂樂突然開口,說道:“別鬧了,快坐下。傻牛,你往里面點兒。”
牛運強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拖動屁股向窗邊靠了靠,把長椅空出了一半。
那老婆婆也不客氣,把裝滿糕點的籃子放到桌上,坐在了牛運強身旁。然后,她伸出雙手在臉上一抹,順帶著向后捋了一下頭發(fā)。就在這揮手之間,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不見了。滿臉的皺紋變成了細膩的皮膚,滿頭的白發(fā)變成了秀麗的青絲。坐在牛運強身邊的,是一個容貌姣好的年輕女人。
石文滿臉的不可置信,盯著坐在對面的女人。牛運強像是見到鬼一樣,不由自主地又向窗邊靠了靠。
“這是我的姐姐,她叫秋海棠,你們就叫她秋姐吧?!毖詷窐氛f道:“除了爺爺,海棠姐姐是我最親近的人。本來她是要陪我在學院讀書的,但是因為有了黑姐白姐在身邊,她就沒有來學院。傻牛,你不是想進王國騎士團么?海棠姐姐可是騎士團的騎士哦!”
“哦、秋、秋姐,”牛運強聽到“騎士團”三個字,立刻來了精神,把身子往回挪了挪,說道:“我是牛運強,你叫我二牛就行了?!彼D了頓,又問道:“秋姐,你剛才用的這是什么魔法???好厲害?!?p> “你就是老爺子新收的徒弟吧?”秋海棠打量了牛運強一番,說道:“這不是魔法,這是易容術(shù),雕蟲小技而已。不過……我覺得我裝的挺像的啊?!彼D(zhuǎn)回頭問道:“石公子,你是怎么發(fā)覺的?”
“秋姐,叫我石頭就行了。”石文禮貌地笑了笑,說道:“這里是咖啡店,雖然主要是賣咖啡,但同時也賣糕點。居然有人進到店里來賣糕點,未免有些不自然?!?p> 秋海棠辯道:“那也不能說明就一定有問題啊,你到競技場里面,還有人賣觀賽票呢?!?p> “可是,”石文用手指著桌上的籃子,說道:“這是紫薯糕,未免太巧了。”
言樂樂奇道:“紫薯糕怎么了?”
石文說道:“你最喜歡吃的,就是紫薯糕。突然有個陌生人拎著滿滿一籃子你最喜歡吃的東西,特意來賣給你,你不覺得有問題?”
言樂樂喜歡吃紫薯糕,但這種高級糕點,在西沙鎮(zhèn)是買不到的。言無極疼愛孫女,經(jīng)常派人去雙塔城買一些回來。這半年里,石文和牛運強也跟著吃了不少。
聽了石文的解釋,秋海棠微微頷首。她看了看籃子里的紫薯糕,又看了看石文,最后目光落在言樂樂身上,表情似笑非笑。
“黑姐白姐,沒事了?!笔姆愿懒艘痪?,黑白姐妹退了下去。
“怪不得老爺子能放心離開你身邊?!鼻锖L恼f道:“這兩位妹妹的修為,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中階巔峰了吧?!?p> “海棠姐姐,”言樂樂問道:“我讓你查的事情,查到了么?”
“查到啦,查到啦?!鼻锖L陌櫭既碌溃骸拔掖罄线h的從云都趕過來,還給你帶了宮里特制的紫薯糕,你連水都不給我喝一口。”
石文趕緊站了起來,說道:“我去給你買杯咖啡?!?p> “不用啦,我還有急事要辦,馬上就得走?!鼻锖L男χ咽臄r住,說道:“還是石公子會心疼人,怪不得樂樂在信里總是夸你……”
“海棠姐姐!”言樂樂嗔道:“快說正事吧!”
“好,好?!鼻锖L墓首鳠o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讓我查的事情,已經(jīng)查清楚了。去年,金香伯……哦,那時候他還沒有被封爵,是白狼河漕運使。他一共向云都運送稻米三萬噸,向雙塔城運送稻米七萬噸,共計十萬噸?;蕦m、云都、雙塔城,我全都查過了,宮里的糧庫、城里的糧管所和碼頭,賬目全都沒有問題。我還特意去問了幾個搬運糧食的工人,他們對三柳鄉(xiāng)運來的稻米印象很深。他們記憶中的糧食數(shù)量,和我查到的賬目基本相同?!?p> 石文和言樂樂對視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迷茫。
黑白姐妹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表明,三柳鄉(xiāng)稻米的產(chǎn)量是十一萬噸,而秋海棠說運送到云都和雙塔城的稻米總量是十萬噸,二者相差了一萬噸??紤]到水稻的畝產(chǎn)可能達不到一千斤,而且三柳鄉(xiāng)的農(nóng)民要留下約三千噸的口糧,相差一萬噸是完全合理的。看來,張錫漢并沒有為了騙取爵位而在糧食產(chǎn)量上作假。
就在二人困惑不解時,秋海棠說道:“樂樂,你查這個做什么?三柳鄉(xiāng)出產(chǎn)的稻米,主要也不是供給云都和雙塔城的啊。”
“什么?”石文驚訝地問道:“那是運到哪里?”
秋海棠說道:“三柳鄉(xiāng)出產(chǎn)的稻米,不僅品質(zhì)極好,還有一個優(yōu)點是不易腐敗,適合貯藏。所以,最初是被軍隊購買作為儲備糧,全都運送到湖北大營的。后來產(chǎn)量增多了,才運往云都和雙塔城?!?p> 石文問道:“運到軍營的糧食,大概有多少?能查到么?”
“這個不用查?!鼻锖L恼f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應(yīng)該是十二萬噸。這不是什么秘密,湖北大營里隨便一個士兵都知道。”
“云都三萬噸,雙塔城七萬噸,軍營十二萬噸……正好二十二萬噸!”言樂樂臉上浮現(xiàn)驚疑之色。
石文也是一臉驚疑,皺眉道:“那三柳鄉(xiāng)的糧食產(chǎn)量,真的有二十二萬噸?”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么?”秋海棠說道:“張錫漢能被直接封為伯爵,就是因為他為軍方提供了大量的優(yōu)質(zhì)軍糧,三柳鄉(xiāng)也被朝廷指定為湖北大營的軍糧供應(yīng)基地。哦,我聽過一種傳言,說是皇帝吃了張錫漢運送到云都的稻米,覺得好吃,所以就封了他伯爵。這簡直就是笑話,伯爵又不是大白菜。我國皇帝圣明,怎么可能會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就直接封了個伯爵!”
石文、言樂樂和牛運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想:原來如此。
看到三人鬼鬼祟祟的樣子,秋海棠問道:“樂樂,你們調(diào)查金香伯做什么?”
石文剛要說話,言樂樂搶先說道:“沒什么,我們就是好奇?!?p> 秋海棠的眼神中寫滿了不相信,但她沒有追問,只是囑咐道:“老爺子不在你身邊,你可別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啊。”
言樂樂笑道:“不會的?!?p> “哎,你呀!”秋海棠無奈地搖了搖頭,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站了起來。
“你要走了?”言樂樂問道:“你剛才說有急事要辦,是什么事???”
秋海棠嘆了口氣,說道:“還不是少英賽的事!從云都運送過來的魔獸,有一只從籠子中跑出去了。老梆子發(fā)了飆,今天如果抓不回來,誰也別想吃晚飯!”
“劉叔又生氣了?”言樂樂笑道:“那你還是趕緊走吧?!?p> “等我忙完,再來找你?!鼻锖L暮腿烁孓o,急匆匆地離開了咖啡店。